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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明长出了口气：“总算是无债一身轻了。”
“呵呵，王团长说他都不晓得该如何感谢老弟了。”张营长笑道：“要不是敌情严重，他还准备亲自来谢你。还有陈副军长也说了，等老弟你回去了，他亲自摆酒谢你。老弟真的很感谢你，有了这些，我们还不把鬼子的屁股打开花？”
“一家人莫说两家子话，”李德明摆摆手，他知道这个“陈副军长”是指45军副军长兼127师师长的陈离。“张哥，你也用不作谢我，要谢，就谢上头。我当初可是被高利贷压得喘不过气来，莫的法子，不拼命缴获东西，朗个办嘛？”
“都该谢，都该谢。”张营长当然不可能相信李德明的谦虚之词，谁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地位，所谓的“借高利贷”，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德明的心情才真真地放松下来，心思转到了当前的形势上。还没开口，耳听着张营长又叹了口气说道：
“老弟，说实话，你这些东西要是早一点交出来，750团的兄弟们也不会打得那么艰苦了。唉。一个多营的人马，硬是没有打下百把鬼子把守的两下店，你说怄不怄气？”
“还有这回事？”李德明既吃惊又似乎明白，脱口便问道。
张营长点点头，脸上露出一股子说不清的神情：“750团尹唯一的一个营，加上当地红枪会的会员，几百人，上个月两次攻打百把鬼子把守的两下店，硬是没有攻下来，反而伤亡惨重。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鬼子全靠大炮和机枪守住了两下店。妈哟，要是有你的这些东西，还虚他鬼子个求（虚＝＝怕）。”
李德明默然。两下店的重要性他看看地图就基本上清楚了，它是津浦铁路北段极为重要的一个车站。现在鬼子占领了两下店，完全可以顺着铁路线，直扑徐州。
“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一回我们兵出几路，第三集团军打兖州，我们在敌后骚扰，最好打下邹县，对鬼子的两下店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老弟，你的这些东西来得正是时候。”张营长拍了拍李德明，安慰道。
“我们的迫击炮还莫的人会使，跟到摆设差不多。不晓得上头派下来的炮兵什么时候才到。”李德明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日军撤消对他们的包围收缩也和孙桐萱奉命收复兖州有关系，想不到造化弄人，因为韩复榘的第三集团军的溃退，曾经给川军给自己带来了的严重后果，甚至差点全军覆没，现在却又因为孙桐萱的第三集团军的主动进攻，解了自己的围。感慨中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张哥，今天鬼子派飞机轰炸，是不是你们已经被发现了？”
张营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发现个锤子。我们前天晚上才刚到这里，白天鬼子就来轰炸，轰炸之后才跟到你们联系上，你说，哪有朗个神的事情。按照以前的经验，虾子鬼子的飞机是只要见到人就下蛋，完全没有人性，不过老弟，在我军反攻的情况下，鬼子还这样干，也反映出鬼子现在已经骄狂到这个地步，俗话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两头鬼子和我们各占了一边，我看第五战区这一回要打个打胜仗。”
听张营长这么一说，李德明算是放心了。掏出香烟，递给张营长一根，自己拿一根点燃火，刚吐出一口，便听见张营长惊讶地问道：“你原来不用烟杆索？我就奇怪，年轻八轻（年轻八轻＝＝非常年轻），就学会抽烟杆了。”
这倒触动了李德明的伤心事，叹了口气把孙和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张营长跟着也叹了口气说道：“老弟，你这位孙大哥也算是有福气了，至少他还死在抗日前线。想我当兵7年，好多兄弟伙都是死在内战上，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替他们不值。妈逼，我们内伙子打了十几年的仗（内伙子＝＝自己人），现在倒让鬼子跑过来占便宜。”
“我们现在不是团结起来了氵？就连共产党不也是为了抗日救国接受国民政府的改编了吗？”李德明也是很有感触：“小鬼子以为能各个击破，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合在一起跟他干。想到鬼子叫嚣的什么‘三个月灭亡中国’，就感到太狂妄无知了。”
“那是哦。”张营长很是自豪：“不说别的，我们川军，还有滇军，桂军，哪个不是可以在大后方享清福？可是我们来了，而且我们川军还是第一个主动提出出川抗敌的，老长官算是为川军真正大涨了一回脸。”
张营长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可是你说老蒋那个虾子是不是真心抗战？老子看玄得很。（玄得很＝＝非常不一定）。共产党为了抗日一心接受改编，他蒋某人的心思恐怕……”
李德明吃惊地看着张营长，他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意思却是很清楚。犹豫了半天才回答道：“你说的好象也有些道理，不要说他的生死对头共产党，就是我们这些国民革命军，跟他要点点武器装备他狗日的都舍不得，宁愿丢给日本人，也不愿意给我们。锤子，”李德明忽然来气了：“老子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在山西一开始还老打老实地遵守军纪，（还老打老实－＝＝老老实实），后来想起抢，已经有些晚了。要我说，当初在西安就该抢他狗日的。”
想必是想起在山西的行为，两个人都笑了。过了一会，张营长摇摇头：“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谁想得到会有这些事？当初真要是抢了，还不立马被赶回四川？（立马＝＝马上）”
李德明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八路军不像他们这样和鬼子硬拼了，无奈地笑了笑，放下心思说道：“锤子，管求他朗个多（关求他朗个多＝＝不管他怎么样），我们这些军人，杀敌报国才是正事，政治上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只要做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中国人，就莫去想什么了。”
对李德明的话张营长很是赞同，猛然间想起一件事，说道：“老弟，还有个事情，我说了保证你高兴。”
“哦？”
“过年的时候，有一大群记者跑到临城我们师部这里采访。”张营长数着手指头：“有中央社的，有新华社的，有《大公报》的，有《扫荡报》的，几十个记者，其中还有两个记者是我们四川的老乡。”
“真的？哈哈，哪不是还要照像，还要上报纸？”李德明惊喜地问道。
“可不是？我们陈副军长当然是主要的接待人。”张营长笑着说道：“各团的团长都去了。听团长说，还有一个750团的兵作为士兵代表也参加了。”
“龟儿子这下子洋盘了。”李德明有些妒忌地说。
张营长也是满脸的羡慕：“那是哦，虾子命好有锤子办法？听团长说，那一天陈副军长请大家吃腊肉、喝五粮液，想起来老子的口水就流下来了。”
“你一说，我都咽了几回口水了。”李德明笑了。的确，一想到那些美味，就算是在四川，任谁也会食指大动的，更何况在外省这么些日子。
“没关系，等回四川了，你请我大吃一顿就是了。”张营长的话透着“狡诈”，李德明却豪气冲天：“就这么说定了，小弟好歹家里算是个有钱的，请得起。”
接着张营长又转述了王团长在记者招待会的一些内容。其中最让记者记忆深刻的是两件事，也是川军两个惨重的教训：
一个是川军一个部队一下火车就稀里糊涂地被溃军冲散了，他们四下乱跑，有人见到日军的坦克，还以为是中央军的装甲车，向着它大声喊，自报番号，要求搭顺路车到后方去。结果，有几个人直接被鬼子用坦克碾死了，惨得很。
另外一个是一些川军官兵因为从来没有出川见过世面，刚到山西抗战的时候，因为碰到过八路军115师，见过他们穿缴获的军装。后来上战场了，第一次见到鬼子的骑兵，还以为是友军，不加射击，还挥手打招呼，鬼子跑近了，猛然开枪，杀死哨兵，才反应过来。
这是李德明第二次听说日军坦克的事情了。心里在想赵怀金曾经说过的坦克的事情。
张营长没有发觉李德明的神情，继续说道：“那两个四川老乡记者，一个叫范长江，一个是女的，叫胡兰畦，听说都很有名气，还专门跟团长他们合了影。”
李德明回过神来，不过他倒是听说过这两个名字，点点头说道：“废话，我给你说，这两个记者是很有名，听说以前还专门为共产党说过话。我曾经看到过他们的文章，那是不摆了。（不摆了＝＝好得没话说）”
“等老子们有命回去，一定要把他们写川军的报纸收藏起来。”听了李德明对两个记者的夸奖，张营长已经是心驰神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