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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朱七噎着似的不说话,彭福拉起了他:“明白了?我是地痞流氓,你是财主,共产党都不喜欢。”
朱七一阵茫然,我这样的财主有什么?有地?有万贯家财?我啥也没有啊……蓦地就想起了刘贵。前几天,朱七听刚上山的一个兄弟说,刘贵他娘遭了几次惊吓瘫在炕上了,本来他也想出来打鬼子报仇,后来又变卦了,现在“起闯”(发达)起来了,在他们村东头新置买了三十多亩地,种得全是绿油油的麦子。自己带着几个长工种着村西头的地,把村南头的几亩薄地租给了佃户……打跑了鬼子以后,万一共产党解放了即墨地界,刘贵那不就完蛋了?在东北的时候,朱七就听“绺子”里的兄弟说,共产党在辽西搞“土改”,家里有地的全部没收,分给没有地的庄稼人,地多又不听“嚷嚷”的地主,就地枪决。想到这里,朱七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幸亏我没从焦大户那里买下那片熟地,不然共产党打过来,我就麻烦了……我娘要是活着,不会让共产党分我家的地,那么我的小命可就悬乎了。共产党到底会不会打到即墨地界呢?朱七蔫蔫地想,不会吧?国军的势力那么大,打完了鬼子就好收拾共产党了,将来是谁的天下还不一定呢。
“好嘛,朱老七!”刚转过一个山坳,一个沙哑的声音就在竹林子里面暴响起来。
“定山?!”朱七站住,心蓦地一揪,我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
“咱哥儿俩得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吧?”满脸烟灰的定山将手里的一杆卡宾枪丢给身边的一个伙计,冲朱七哈哈一笑。
“得有两年多了……”朱七下意识地捏紧了匣子枪。
“我找你找得好苦哇!”定山抱着膀子冷眼盯着朱七,脸上的肌肉一阵乱颤。
“我也找过你。”朱七见他没有扑过来拼命的意思,稍微松了一下捏枪的手。
定山回头对几个跟着他的汉子笑了笑:“你们都别‘毛楞’,这是我兄弟,都把枪收起来。”摇晃两下肩膀,横着身子跨了过来,“蝎子,你见过铁子没有?”朱七打了个哈哈:“你也想他了?哈,没有,刚才卫老大让我过来找他,没找着。”定山伸出手按了按朱七的肩膀,朱七赫然发现他的左胳膊没有了,一只空袖管在风中忽悠忽悠地晃,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定山冷眼看了他一会儿,一仰脸,发疯似的笑了:“我操你们那些姥姥的!老子被你们可坑苦啦……可是老子死不了!老子要死也得死在英雄好汉的枪下,你们算是些什么玩意儿?”猛地一收声,“朱七,我问你,那天是谁出的主意想要‘插’了我?”
“大当家的,”朱七咽了一口唾沫,把心一横,“你明明白白地跟我说,这事儿你想怎么办?我奉陪。”
“怎么办?吃我的给我吐出来,拿我的给我送回来。”
“没办法给你送了,钱我已经花了。”
“七,”定山的口气忽然低沉下来,“我熊定山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是当初你们办那件事情,真的让我很伤心。我只要求你跟我说句实话,可是直到现在你连句实话都没有……”沉默片刻,冲朱七咧了咧满是暴皮的嘴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娘死了,我也知道你六嫂被张九儿这个畜生给糟蹋了,现在你也跟我差不多了……唉,啥也不说了,咱们这件事情等以后再说吧,但愿咱哥儿俩能够活着回去。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咱爷们儿不应该在这点儿事情上纠缠,应该拿起枪跟小鬼子拼命!”朱七忽觉有些羞愧,手里的枪吧嗒掉到了地上:“大当家的,回去以后我就把剩下的钱给你……刚才我撒谎了。”
定山摇了摇手:“算了,我心事的不是钱,我心事的是……不,我难受的是,你们竟然为了几个钱杀我。”
下卷 热血男儿(中) 第八章 激战荆条涧(4)
彭福见熊定山缓和下来,凑过来笑道:“山哥,还认识我吗?我是福子。”
定山没有看他,反着眼珠子瞅朱七:“我那个包袱里面有一块铁瓦你知道吧?”
朱七的心猛然一紧,这话冲口而出:“我没见着什么铁瓦!”
定山淡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朱七的胳膊:“你走吧,回去跟卫老大说,开始时的那个炸弹不是我丢的。”
朱七心里明白了,那个手雷一定是孙铁子丢下去的,点点头说:“好。”
山那边的枪声稀落下来,零星的枪响就像飞虫掠过耳边。
定山侧耳听了听枪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操他二大爷的,这仗打得真窝囊……卫老大算个什么玩意儿嘛。”
朱七恍惚知道,卫澄海见过熊定山了,或许两个人刚刚吵过一架,笑道:“不窝囊,挺过瘾的。”
定山忿忿地冲地上啐了一口,拔脚往前走:“蝎子,你给我听好了,等消灭了小鬼子,咱们再好好理论,这事儿还没结束!”
朱七盯着稀稀拉拉往山下走的那帮人,想要喊声“我不怕”,出口的竟然是这么句话:“大当家的,你好好的啊。”
翻过眼前的山岭,朱七看见刚才他们趴过的地方没有人了,一摊摊血迹被阳光照得泛出绿油油的光,无数苍蝇在血迹上织网似的飞。朱七呆呆地望着山涧下面发呆。山涧下已经没有鬼子了,河水在阳光映照下发出刀子般刺眼的光,一些说不清是云雾还是硝烟的气体在时宽时窄的河面上飘来荡去。石头路上参差躺着几具鬼子的尸体,看样子鬼子吃了大亏,连尸体都没来得及收拾。三辆卡车像是被踩瘪了的火柴盒一样,歪歪扭扭地躺在山涧下的小路上。河水当中也有鬼子的尸体,大部分都被炸得缺胳膊少腿,有几个还光着苍白的身子。水往下退时,一些尸体便卡在了岸边的树杈上……烈日毫不留情地直刺这些尸体,有一个被水泡得肿胀不堪的肚皮,爆出嘭的一声巨响,流出的浓汁蜿蜒顺着河水荡向了下游。一群秃鹫横空飞了过来,几具尸体很快就变成了惨白的骨架。
下卷 热血男儿(中) 第九章 要做大买卖(1)
朱七和彭福刚拐上通往巨峰的山路,一个兄弟就从一处山坡上跑了过来:“哥儿俩,别上山了,去下河。”
朱七问:“队伍去了下河?”
那兄弟点了点头:“老大说,山上不能呆了,鬼子很可能派飞机来轰炸,弟兄们上了去下河的路。”
走在去下河的路上,朱七问那个兄弟:“这一仗打得怎么样?”那兄弟说:“好歹算是赢了吧,咱们死了十几个兄弟,鬼子死了得有三十几个吧,这还不带二鬼子。”眼前晃动着左延彪满是鲜血的脸,朱七高兴不起来,蔫蔫地问:“别的‘绺子’也有动手的?”那兄弟说:“有。‘熊瘸爪’带了三十几个人在山对面打,他们打得好,一个人没死,最后分散着走了。好像还有一股人在盘子石那边往下丢炸弹,不知道是哪帮兄弟。”“还能有谁?是孙铁子这个混蛋……”朱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听说熊定山去见过卫老大?”那伙计说:“是啊,打完了仗,卫老大冲对面喊,让熊定山过来见他,熊瘸爪就过来了。两个人在石头后面说了没几句就吵起来了,老大用枪顶着他的脑袋要崩了他。熊瘸爪的枪顶着老大的肚子,两个人僵持了很长时间,被滕先生给拉开了。弟兄们都说,这次打得不痛快全是因为熊瘸爪,这小子就不该先动手,时机不到嘛……老大让他滚蛋,说,以后不想再见到他了,还说让他给左大牙偿命。”朱七说:“他这就不讲道理了,大牙死了,关熊定山什么事儿?用滕先生的话说,打鬼子求解放,哪能没有牺牲?”彭福笑道:“卫老大的脑子要生锈了,跟熊定山上的什么火?应该找孙铁子。”
说着话,天忽然就阴了下来,时候不大,天上淅淅沥沥落下雨来,风一吹,眼前全是雾。
三个人撒开腿跑了一阵,就听见前面有人喊:“是和尚吗?”
朱七听出来那是大马褂的声音,应了一声:“是朱七!”
大马褂跑过来,淋得像只落汤鸡:“你们先去下河,弟兄们就在前面,我回去等和尚。”
彭福拉了大马褂一把:“和尚回来了?”
大马褂边往前跑边说:“有个老乡说刚才在山下碰见他了,他不知道咱们要去哪里,别出麻烦。”
紧撵了几步,三个人追上了队伍。卫澄海问靠过来的朱七:“没找到孙铁子?”朱七摇摇头:“看见他了,没追上。你跟熊定山发什么脾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