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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贫苦农民穷到这份儿上,该也到顶了吧!邹士杰在农场传 达文件时常常慷慨陈词,很容易激动,记得有一次当说到我国将首先进入共产主义时,他竟 激动得不能自已,他的激动情绪也感染了会场的许多人。此时此刻,面对穷得啥都没有、面 黄肌瘦的一户户农民,他哑然,毕竟,他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不禁阵阵悲凉袭上心头。蹲点 ,使他面对了实际。“有饭大家吃”的决断,便在胸中形成。这样,便出现了成为公社社员 的附近农民赶着胶轮大车,每天到场部拉运小麦的风景,车把式们一个个春风满面,喜气洋 洋,是“共产风”使他们又有了饭吃。
这年,十工农场是个大丰收,支援农业社六七十万斤小麦后,全场粮食吃用仍绰绰有余。
农场按公社原则实现“食堂化”,也曾使大家“皆大欢喜”。此时,场部所在地的三大队已 经建设起宽敞的新饭厅,饭厅的设计者是有历史问题从铁路上下来劳动改造的一位姓李的工 程师,河南人。设计施工建设个食堂,在他只是小菜一碟。十工农场领导让他充分施展自己 的才能,他不仅是食堂工程的设计师,修建中又负责施工兼做技工,抹洋灰等技术性强的活 ,都由他一手操持,并指导别人操作,把好质量关。食堂炉灶设计极合理,便于炊事员操作 。砌炉灶更是他的拿手活,他指名要关维智等二人当下手,干了一夜,第二天炉灶就点火使 用,一座新饭厅便拔地而起。新饭厅宽敞漂亮,水泥铺地光洁平滑,当时的安西县上还没有 这等水平的大饭厅呢。场部人员和三大队的人都在此饭厅吃饭。“食堂化”就是吃饭不要钱 ,“各取所需”。这可乐坏了带家属的工人干部及我的难友们。县上许多难友的家属原来都 没有工作,靠丈夫养活。丈夫落难后,她们生活无着,只好跟着丈夫来农场也参加劳动挣些 生活费。农场的活重,许多农活她们又干不了,如平田整地推小车之类我和小徐、石天爱到 农场就干的活,她们都不干。不是干不了,是没人逼她们干,尽管她们有些人原来就是农村 妇女。这样,可挣的钱就很有限了,维持一日三餐十分艰难。秋后地里已没啥活路了,她们 正愁冬日里吃啥。食堂化后吃饭不要钱,她们一个个笑逐颜开,高兴得不得了。食堂管理员陈明在“食堂化”时挑了大梁。陈明当管理员已几个月了,他和炊事员们相处都 好,一次在烧火时就朗声说道:“如今的世道颠倒颠,一个秘书把火添。”他原来在武威步 校做机要秘书工作,炊事员们听了哈哈大笑。正巧,副队长穆国泰走进伙房也听见了,大声 喝问:“陈明,你说的啥?”陈明笑着回答说:“我这是开玩笑哩!说说笑笑,大家干活热闹 !”穆国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也并不计较。穆国泰是个转业军人,他对部队来的陈明当 管理员是满意的,什么右派不右派,在他脑子里不占多少位置,他对这位“犯错误”的原战 友,兴许还有些同情呢。在实行“食堂化”的日子里,食堂要显示公社的优越性,吃的就要 比以往有明显改善,食堂的卫生状况也要改进,要让已成为公社社员的大家伙吃得高高兴兴 。掌管全盘的陈明在这个大转变的关头忙了个不亦乐乎。此时食堂出现的新气象有:每周公 布食谱,过去少有变化的饭食得来点新花样,由于条件有限,炒萝卜丝变成了萝卜片,也算 是变了 花样,开饭前,新建的饭厅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实行食堂化的第一天,真是个喜庆的日子,吃饭的钟声敲响以后,场部及三大队的男男女 女从四面八方赶来,欢笑着一拥而入,那些家属们堂堂正正地进食堂吃饭,还颇有些自豪 得意。以往,她们哪有机会进食堂吃饭?因食堂无桌凳,开饭时,就八九个人围一圈,蹲在 干净光洁的水泥地上吃,中间的盘子里有共用的菜,大家用筷子搛着吃。在欢声笑语中,大 家乐乐呵呵,吃得挺热闹挺香。因为食堂的工作量大了,有几个家属被吸收到食堂工作,这 份工作在她们是求之不得。
在这些日子里,我的饭量大增。一次吃炸酱面我没想到面酱在这里还是个稀罕物,很贵 ,炸酱里和了很多粉芡。但这是来农场第一次吃炸酱面,我吃得香极了,也饱极了,吃完后 腰都弯不下来。下午饭常吃白白的大馍,我能吃四个大馍,同桌的工人张班长也只吃这么多 ,大家对我的饭量很惊奇。办农民报时,常用的一句俗话是:“人是铁,饭是钢。”饭量不 断增加,我觉得身体确实壮实多了,消瘦的脸变圆了,脸上的肉摸上去很瓷实。柔弱不禁的 我从此来了个大改观。这是我原来未曾想到的,改变得好快呀!
在国庆节,我们的伙食还有过一次大改善,简直像酒席,头一道菜是一个大拼盘:有鸡蛋 、熟肉、凉拌菜、粉条等等的,后面还有几个肉菜。这顿丰盛的晚饭,简直使我们忘记了这 是在农场的一顿会餐。陈明真是个好管理员,他不辞辛劳,想尽了办法,让人人都吃得满意 。
我很喜欢壮实了的自己,以前在报社坐办公桌,这可是无法做到的。此时流行的一句话是: “劳动能治百病。”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我小时候有关节炎,两腿膝盖处常疼,影响走路, 后来用针灸治好了。参加工作后,两个胳膊又常疼,因为疼得不是太利害,也就没治过。来 农场后,无论拿铁锨整地或用锄头锄草,我常常在挥汗如雨中拼命猛干,数月后,胳膊疼的 毛病再没犯过,好像被根治了。再说,我过去一向饭量很小,到了夏季天热,吃饭少都让我 发愁,体重会下降到连45公斤都不到。来农场劳动后,使我饭量大增,特别到秋后,越来越 能吃,所以才有了如今壮实的身体。路漫漫,艰难的跋涉,需要壮实的身体;身体壮实,才 能坚定地迎接未来。对于我来说,今后各种难以预料的不测都会出现,这是一定的。
再说此时的食堂,不仅场部和三大队的工作人员及家属都在此吃饭,公社“一大二公”的性 质,还使它接纳了全农场的人员,谁来场部办事都随便进食堂吃饭,县上及外地来人也随便 进食堂吃饭,分文不付,只留个白条子,写明吃饭一顿,拿馍三个,签上名字就行。这样, 不到两个月,光留下的白条子累计就值1万多元,食堂压得喘不过气来,挪不动步子。“ 吃饭不要钱”的好日子只得急急收场,食堂的亏损最后只好向场部财务科报销了事。一场短 暂的“共产主义”的试验就此宣告结束。
当时,领导上还传达上面的文件精神说,今后,大家都住集体宿舍,男女有别,各住各的, 集体劳动,都吃食堂,小娃娃们进托儿所,夫妻星期六才能住在一起,实行“星期六制”。
〖ZW(〗〖HT6〗延安时期,因居住条件所限,许多夫妇每周只在星期六才能住在一起,故名 “星期六制”。〖ZW)〗这些乌托邦式的奇谈妙论,因为根本无条件实行,连“实验”一下 也办不到,说了说也就被风刮走了。不然,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这就是“共产主义”吗?我心里直觉得好笑。
在县上,步子迈得更大,奇闻不断出现。为了说明由于物质生产的极大丰富,我国人民的共 产主义觉悟已有了极大提高,安西县人民银行在营业部门口,设置了个无人兑钞亭,放了些 零钱,让需要零钱的人,用整票自己去换,15天内,放出的零钱和兑回的整票相差140多元 。有人说:“这不是无人兑钞亭,而是伸手取钞亭。”县百货公司见银行设置了个无人兑钞 亭,也急起直追,搞了个无人售货亭,10天过去,只有人取货,无人交款,只好收拾了摊子 。
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又先后增加了三个女伴。第一个来的是殷淑芳,她一来就住到了我们宿 舍的里间。她已三十六七岁,短发,黑脸,不好看的一双大眼睛,衣着朴素,还有些土气。 她原在酒泉某单位搞财会工作,是中午休息时来的,我们问她:“什么问题?”她说一口山 西话,毫不隐讳地说:“历史反革命。”如果在过去,我会对具有这种身份的人另有看法, 现在我们都已是“一丘之貉”,在感情上也就没什么隔阂了。第二天,老殷就参加劳动去了 。她 不叫苦,从地里收工回来,显得苍老的黑脸晒得通红,满脸的汗珠晶莹发亮,她只是举起搪 瓷茶缸大喝一通水就迈开大步吃饭去了。她个子大,抬脚举步像个男人,脚下发出“嗵、嗵 、嗵”的响声。相处了一段日子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