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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再行立嗣。另遣使臣至代,授意代王,令他徙赵。代王恒避重就轻,情愿长守代边,不
敢移封赵地,乃托朝使告辞。使臣返报吕太后,吕太后遂立吕禄为赵王,留官都中。禄父就
是吕释之,时已去世,特追封为赵昭王。会闻燕王建病殁,遗有一子,乃是庶出,吕太后不
欲他承袭封爵,潜遣刺客赴燕,刺死建子,独封吕台子通为燕王。于是高祖八男,仅存二
人,一是代玉恒,一是淮南王长,加入齐吴楚及瑯;琊等国,总算还有六七国。恒山淮阳济川
三国姓氏可疑,故不列入。那吕氏亦有三王,吕产王梁,吕禄王赵,吕通王燕,与刘氏势力
相侔。而且产禄遥领藩封,仍然蟠踞宫廷,手握兵马大权,势倾内外,这却非刘氏诸王,所
能与敌。刘家天下,几已变做吕家天下了!
流光如驶,倏忽八年,这八年内,统是吕太后专制时代,阴阳反变,灾异迭生,忽而地
震,忽而山崩,忽而水溢,忽而红日晦冥,星且尽现。吕太后却也有些知觉,尝见日食如
钩,向天嗔语道:“这莫非为我不成?”话虽如此,终究是本性难移,活一日,干一日,除
死方休。少帝弘名为人主,不使与政,简直与木偶无二。内惟临光侯吕媭;,左丞相审食其,
大谒者张释,出纳诏奏,参赞秘谋;外惟吕产吕禄,分典禁兵,护卫宫廷。右丞相陈平,太
尉周勃,有位无权,有权无柄,不过旅进旅退,借保声名。独有一位刘家子孙,少年负气;
慷慨激昂,他却不肯冒昧图功,暗暗的待着机会,来出风头。小子有诗咏道:
不顾纲常只逆施,妇人心性总偏私;
须知龙种非全替,且看筵前拔剑时。
欲知此人为谁,待至下回再详。
妇道从夫,乃古今之通例,吕雉若不为刘家妇,如何得为皇后,如何得为皇太后!富贵
皆出自夫家,奈何遽忘刘氏,徒欲尊宠诸吕乎?当其媾婚刘吕之时,尚不过欲母家子侄,同
享荣华,非必欲遽倾刘氏也。然古人有言,物莫能两大,刘吕并权,势必相倾,彼吕氏两
女,犹弃其夫而不顾,况产禄乎?田子春为刘泽计,先劝张释讽示大臣,请封吕产,然后以
刘泽继之。泽居外而产居内,以势力论,泽亦何能及产!但观子春之本心,实为刘泽起见,
且后来之安刘灭吕,泽与有功,故本回叙及此事,详而不略,贬亦兼褒。至若陈平周勃,则
力斥其逢迎之失,不以后事而曲恕之,书法不隐,是固一良史手笔也,若徒以小说目之,傎;
矣!
第四十五回 听陆生交欢将相 连齐兵合拒权奸
却说吕氏日盛,刘氏日衰,剩下几个高祖子孙,都是栗栗危惧,只恐大祸临头,独有一
位年少气盛的龙种,却是隐具大志,想把这汉家一脉,力为扶持。这人为谁?就是朱虚侯刘
章。刘氏子弟,莫如此人,故特笔提叙。他奉吕太后命令,入备宿卫,年龄不过二十,生得
仪容俊美,气宇轩昂。娶了一个赵王吕禄的女儿,合成夫妇,两口儿却是很恩受,与前次的
两赵王不同。吕太后曾为作合,见他夫妇和谐,自然喜慰,就是吕禄得此快婿,亦另眼相
待,不比寻常。那知刘章却别有深心,但把这一副温存手段,笼络妻房,好教她转告母家,
相亲相爱,然后好乘间行事,吐气扬眉。可见两赵王之死,半由自取,若尽如刘章,吕女反
为利用了。
一夕入侍宫中,正值吕太后置酒高会,遍宴宗亲,列席不下百人,一大半是吕氏王侯。
刘章瞧在眼中,已觉得愤火中烧,但面上仍不露声色,静待太后命令。太后见章在侧,便命
为酒吏,使他监酒。章慨然道:“臣系将种,奉命监酒,请照军法从事!”太后素视章为弄
儿,总道他是一句戏言,便即照允。待至大众入席,饮过数巡,自太后以下,都带着几分酒
兴,章即进请歌舞,唱了几曲巴里词,演了一回莱子戏,引得太后喜笑颜开,击节叹赏。章
复申请道:“臣愿为太后唱耕田歌。”太后笑道:“汝父或尚知耕田,汝生时便为王子,怎
知田务?”章答说道:“臣颇知一二。”太后道:“汝且先说耕田的大意。”章吭声作歌
道:“深耕溉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太后听着,已知他语带双敲,不便在
席间诘责,只好默然无言。章佯作不知,但令近侍接连斟酒,灌得大众醉意醺醺,有一个吕
氏子弟,不胜酒力,潜自逃去,偏偏被章瞧着,抢步下阶,拔剑追出,赶至那人背后,便喝
声道:“汝敢擅自逃席么?”那人正回头谢过,章张目道:“我已请得军法从事,汝敢逃
席,明明藐法,休想再活了!”说着,手起剑落,竟将他首级剁落,回报太后道:“适有一
人逃席,臣已谨依军法,将他处斩!”这数语惊动大众,俱皆失色。就是吕太后亦不禁改
容,惟用双目盯住刘章,章却似行所无事,从容自若。太后瞧了多时,自思已准他军法从
事,不能责他擅杀,只得忍耐了事。大众皆跼;蹐;不安,情愿告退,当由太后谕令罢酒,起身
入内。众皆离席散去,章亦安然趋出。自经过这番宴席,诸吕始知章勇敢,怕他三分。吕禄
也有些忌章,但为儿女面上,不好当真,仍然照常待遇。诸吕见禄且如此,怎好无故害章,
没奈何含忍过去。惟刘氏子弟,暗暗生欢,都望章挽回门祚,可以抑制诸吕。就是陈平周勃
等,亦从此与章相亲,目为奇才。
时临光侯后媭;,女掌男权,竟得侯封,她与乃姊性情相类,专喜察人过失,伺间进谗。
至闻刘章擅杀诸吕,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儿,加害章身,唯与陈平是挟有宿嫌,屡白太后,说
他日饮醇酒,好戏妇人,太后久知媭;欲报夫怨,有心诬告,所以不肯轻听,但嘱近侍暗伺陈
平。平已探得吕媭;谗言,索性愈耽酒色,沈湎不治,果然不为太后所疑,反为太后所喜。一
日入宫白事,却值吕媭;旁坐,吕太后待平奏毕,即指吕媭;语平道:“俗语有言,儿女子话不
可听,君但教照常办事,休畏我女弟吕媭;,在旁多口,我却信君,不信吕媭;哩!”平顿首拜
谢,起身自去。只难为了一个皇太后胞妹,被太后当面奚落,害得无地自容,几乎要淌下泪
来。太后却对她冷笑数声,自以为能,那知已中了陈平诡计。她坐又不是,立又不是,竟避
开太后,远远的去哭了一场。但自此以后,也不敢再来谮平了。
平虽为禄位起见,凡事俱禀承吕后,不敢专擅,又且拥美姬,灌黄汤,看似麻木不仁的
样子。其实是未尝无忧,平居无事,却也七思八想,意在安刘。无如吕氏势焰,日盛一日,
欲要设法防维,恐如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所以逐日忧虑,总觉得艰危万状,无法可施。谁
叫你先事纵容。
大中大夫陆贾,目睹诸吕用事,不便力争,尝托病辞职,择得好畤;地方,挈眷隐居。老
妻已死,有子五人,无甚家产,只从前出使南越时,得了赆仪,变卖值一千金,乃作五股分
派,分与五子,令他各营生计。自己有车一乘,马四匹,侍役十人,宝剑一口,随意闲游,
逍遥林下。所需衣食,令五子轮流供奉,但求自适,不尚奢华。保身保家,无逾于此。有时
到了长安,与诸大臣饮酒谈天,彼此统是多年僚友,当然沆瀣相投。就是左丞相府中,亦时
常进出,凡门吏仆役,没一个不认识陆大夫,因此出入自由,不烦通报。
一日又去往访,阍人见是熟客,由他进去,但言丞相在内室中。贾素知门径,便一直到
了内室,见陈平独自坐着,低着了头,并不一顾。乃开口动问道:“丞相有何忧思?”平被
他一问,突然惊起,抬头细瞧,幸喜是个熟人,因即延令就座,且笑且问道:“先生道我有
什么心事?”贾接着道:“足下位居上相,食邑三万户,好算是富贵已极,可无他望了。但
不免忧思,想是为了主少国疑,诸吕专政呢?”平答说道:“先生所料甚是。敢问有何妙
策,转危为安?”聪明人也要请教吗?贾慨然道:“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
相和睦,众情归附,就使天下有变,亦不至分权,权既不分,何事不成!今日社稷大计,关
系两人掌握,一是足下,一是绛侯。仆常欲向绛侯进言,只恐绛侯与我相狎,视作迂谈。足
下何不交欢绛侯,联络情意,互相为助呢!”平尚有难色,贾复与平密谈数语,方得平一再
点首,愿从贾议。贾乃与平告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