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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那知军心已散,连战连败,再奔入渑池县境,手下已将散尽,那章邯还不肯罢休,仍然
追杀过来。文势穷力竭,无可奈何,便即拚生自刎,报了张楚王的知遇。士为知己者死,还
算不负。
时已为秦二世二年了,章邯遣使奏捷,二世更命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领兵万人,出
助章邯,嘱邯进击群盗,不必还朝。邯乃引兵东行,径向荥阳进发。荥阳为楚假王吴广所
围,数月未下。见前文第十回。及周文战死,与章邯进兵的消息,陆续传来,吴广尚没有他
法,仍然顿屯城下,照旧驻扎。部将田臧李归等,私下谋议道:“周文军闻已败溃了,秦兵
旦暮且至,我军围攻荥阳,至今未克,若再不知变计,恐秦兵一到,内外夹攻,如何支持!
现不若少留兵队,牵制荥阳,一面悉锐前驱,往御秦军,与决一战,免致坐困。今假王骄不
知兵,难与计议,看来只有除去了他,方好行事。”除去吴广,亦未必遂能成功。于是决计
图广,捏造陈王命令,由田臧李归两人赍入,直至广前。广下座接令,只听得田臧厉声道:
“陈王有谕,假王吴广,逗留荥阳,暗蓄异谋,应即处死!”说到死字,不待吴广开口,便
拔出佩刀,向广砍去。广只赤手空拳,怎能抵御,况又未曾防着,眼见得身受刀伤,不能动
弹。再经李归抢上一步,剁下一刀,自然毙命。随即枭了广首,出示大众,尚说是奉命诛
广,与众无干。大众统被瞒过,无复异言。也是广平日不得众心之过。
田臧刁猾得很,即缮就一篇呈文,诬广如何顿兵,如何谋变,说得情形活现,竟派人持
广首级,与呈文并达陈王。陈胜与吴广同谋起兵,资格相等,本已暗蓄猜疑,既得田臧禀
报,快意的了不得,还要去辨甚么真假?当即遣还来使,另派属吏赍着楚令尹印信,往赐田
臧,且封臧为上将。臧对使受命,喜气洋洋,一俟使人去讫,便留李归等围住荥阳,自率精
兵西行,往敌秦军。到了敖仓,望见秦军漫山遍野,飞奔前来,旗械鲜明,兵马雄壮,毕竟
是朝廷将士,比众不同,楚兵都有惧色,就是田臧也有怯容,没奈何排成队伍,准备迎敌。
秦将章邯,素有悍名,每经战阵,往往身先士卒,锐厉无前,此次驰击楚军,也是匹马当
先,亲自陷阵。秦军踊跃随上,立将楚阵冲破,左右乱搅,好似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田臧
见不可敌,正想逃走,恰巧章邯一马突入,正与田臧打个照面,臧措手不及,被章邯手起一
刀,劈死马下。好与吴广报仇。楚军失了主帅,纷纷乱窜,晦气的个个送终,侥幸的还算活
命。章邯乘胜前进,直抵荥阳城下。李归等闻臧败死,已似摄去魂魄一般,茫无主宰,既与
秦军相值,不得不开营一战。那秦军确是利害,长枪大戟,无人敢当,再加章邯一柄大刀,
旋风飞舞,横扫千军。李归不管死活,也想挺枪与战,才经数合,已由章邯大喝一声,把好
头颅劈落地上,一道灵魂,驰入鬼门关,好寻着密友田臧,与吴广同对冥簿去了。贪狡何
益。余众或死或降,不消细叙。
且说章邯阵斩二将,解荥阳围,复分兵攻郯,逐去守将邓说,自引兵进击许城。许城守
将伍徐,亦战败逃还,与邓说同至陈县,进见陈胜。胜查讯两人败状,情迹不同,伍徐寡不
敌众,尚可曲原;独邓说不战即逃,有忝职守,因命将他绑出,置诸死刑。遂命上柱国蔡
赐,引兵御章邯军,武平君畔,出使监郯下军。时陵县人秦嘉,铚;县人董猓符离县人朱鸡
石,取虑县人郑布,徐县人丁疾等,各纠集乡人子弟,攻东海郡,屯兵郯下。武平君畔奉使
至郯,欲借楚将名目,招抚各军,秦嘉不肯受命,自立为大司马,且遍告军吏道:“武平君
尚是少年,晓得甚么兵事,我等难道受他节制么?”说着,即率军吏攻畔。畔麾下只数百
人,怎能敌得过秦嘉,急切无从逃避,竟被杀死。就是上柱国蔡赐,与章邯军交战一场,也
落得大败亏输,为邯所杀。邯长驱至陈,陈境西偏,有楚将张贺驻守,贺闻秦军杀到,飞报
陈胜,请速济师。胜至此才觉惊惶,急忙调集将吏,呼令出援。偏是众叛亲离,无人效命,
害得陈胜仓皇失措,只好带领亲卒千人,自往援应。
原来胜自田间起兵,所有从前耕佣,多半与胜相识,且因胜有富贵不忘的约言,所以闻
胜为王,统想攀鳞附翼,博取荣华。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当下结伴至陈,叩门求见。门吏见
他面目黧黑,衣衫褴褛,已是讨厌得很,便即喝问何事?大众也不晓得甚么称呼,但说是要
见陈涉。门吏怒叱道:“大胆乡愚,敢呼我王小字!”一面说,一面就顾令兵役,拿下众
人。还亏众人连忙声辩,说是陈王故交,总算门吏稍留情面,饬令免拿,但将他撵逐出去。
大众碰了一鼻子灰,心尚未死,镇日里在王宫附近,伫候陈胜出来,好与他见面扳谈。果然
事有凑巧,陈王整驾出门,众人一齐上前,争呼陈胜小字,陈胜听着,低头一瞧,都是贫贱
时的好朋友,倒也不好怠慢,便命众人尽载后车,一同入宫。乡曲穷氓,骤充贵客,所见所
闻,统是稀罕得很,不由的大呼小叫,满口喧哗。或说殿屋有这么高大,或说帷帐有这般新
奇,又大众依着楚声,伙颐伙颐,道个不绝。楚人谓多为伙,颐语助声,即多咦之意。宫中
一班役吏,实在瞧不过去,只因他们是陈王故人,不便发作,但把那好酒好肉,取供大嚼。
众人吃得高兴,越加胡言乱道,往往拍案喧呼道:“陈涉陈涉,不料汝竟有此日!沈沈王
府,由汝居住。”还有几个凑趣的愚夫,随口接着道:“我想陈涉佣耕时,衣食不周,吃尽
苦楚,为何今日这般显耀,交此大运呢?”随后你一句,我一语,各将陈胜少年的故事,叙
述出来,作为笑史。谁知谈笑未终,刀锯已伏,这种鄙俚琐亵的言论,早有人传入陈王耳
中,且请陈王诛此愚夫,免得损威。陈胜老羞成怒,依了吏议,竟把几个多说多话的农人,
传将进去,一体绑缚,砍下头颅。酒肉太吃得多了,应该把头颅赔偿。大众不防有此奇祸,
蓦听得这个消息,顿吓得魂飞天外,情愿回去吃苦,不愿在此杀头,遂陆续告辞,踉跄趋
归。胜有妻父妻兄,尚未知胜如此薄情,贸然进见。胜虽留居王宫,惟惩着前辙,当作家奴
看待。妻父怒说道:“怙势慢长,怎能长久!我不愿居此受累!”即不别而行,妻兄亦去。
为此种种情迹,他人都知陈胜刻薄,相率灰心,不肯效力。胜尚不以为意,命私人朱房为中
正,胡武为司过主司,专察将吏小疵,滥加逮捕,妄用严刑。甚至将吏无辜,惟与朱胡有
嫌,即被他囚系狱中,任情刑戮。于是将吏等越加离心,到了秦军入境,个个冷眼相看,谁
愿为胜致死,拚命杀敌。胜悔恨无及,只因大敌当前,没奈何自去督战。行至汝阴,已有败
兵逃回,报称张贺阵亡,全军覆没。贺死用虚写,笔法一变。
陈胜一想,去亦无益,徒自送死,不若逃回城中,再作后图,遂命御人速即回车。御夫
叫作庄贾,依言返奔,途中略一迟缓,便被胜厉声呼叱,骂不绝口。庄贾当然衔恨,驱车至
下城父,索性停车不进,自与从吏附耳密谈。胜焦急异常,连叫数声,贾竟反唇相讥,恶狠
狠的仇视陈胜。结果是掣剑在手,没头没脑,劈将过去,可怜六个月的张楚王,竟被一介车
夫,砍成两段!贾不顾胜尸,驰入陈县,草起降书,遣人往投秦营。去使尚未回报,将军吕
臣已从新阳杀入,为胜复仇,诛死庄贾。当即收胜尸首,礼葬砀山。后来汉沛公平定海内,
追念胜为革命首功,特命地方官修治胜墓,且置守冢三十家,俾得世祀。若大佣夫,得此食
报,也算是不虚此一生了。原还值得。
先是陈令宋留,奉胜军令,率兵往略南阳,西指武关,至胜已被杀,秦军复将南阳夺
去,截住宋留归路。留进退失据,奔还新蔡,又遭秦军邀击,苦不能支,只好乞降。章邯以
宋留本为陈令,不能死难,反为陈胜攻秦,罪无可恕,因将留捆缚起来,囚解进京。二世向
来苛酷,命处极刑,车裂以徇。各郡县官吏,得此风声,引为大戒,既已叛秦自主,不得不
坚持到底,誓死拒秦。秦嘉等闻陈胜已死,求得楚族景驹,奉为楚王,自引兵略方与城,攻
下定陶,且遣公孙庆往齐,欲与齐王田儋,合兵御秦。田儋尚未知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