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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些窘迫和不安,杨丹还是开始动了起来——试探着。迟疑着动了起来。
她举起胳膊,又把它放下;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她看着格瑞黛斯。“把你的眼睛闭上。我知道你觉得不好意思。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了。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做就行了,让你的身体,而不是你的大脑理解音乐。”
于是,杨丹感到有点窘迫,却没有一点自我意识地动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她的行动是缓慢而迟疑的。胳膊伸展开来,两腿迟疑地向前迈,她似乎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中。“这就对了,”格瑞黛斯说道。“触摸音乐,把声音变成运动。好…
…好。”得到了她的鼓励,杨丹的步子迈得更大,移动着用胳膊在她的身体周围划圈,接近着音乐的旋律所画出的那个圈。
“放松,”“格瑞黛斯安慰着她。”没有这样的舞步,除非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没有什么好怕的。恐惧使你的身体僵硬。音乐是流动的,你自己也应该变成流动的。“她的话是对的——杨丹害怕在她的老师面前像个傻瓜似的,害怕自己的动作不好看。她放慢脚步,把注意力集中在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上。格瑞黛斯立即就看出了她的变化。
“好一些了,”她说。“让你的恐惧走开。明白了吗?紧张已经离开了你的肩膀,现在,让脊柱弯下去——它不是木头,只要你允许,它可以变得非常柔软,音乐会向你展示这一点。”
杨丹停了下来。“我不能。那太——”
“嘘,不要说话,不要思考。重新开始。”格瑞黛斯来到她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肩膀上。“你太紧张了,不要与你的身体过不去。它自己知道该怎样去做,可你的意志老是去左右它。让你的身体做它所愿意做的,重新开始。”
杨丹再一次闭上眼睛,开始动了起来,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她将自己的意识融人到音乐之中,把自己腾空,让音乐进来,让它将自己覆盖,让它带着自己在舒缓的旋律中飘荡。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有了反应。慢慢地,在增加了的信心鼓舞下,她又动了起来,不仅是胳膊和腿在动,连整个躯干、肩膀、臀部和脖子都动了起来。
她觉得这种自由的运动美妙无比。深深地沉浸在音乐之中,她让音乐指挥着行动。这一次,她成功地不再让那个自我批评的声音评判并左右她的每一个动作。这是一种技巧——将自我评判和自我感觉分离出来,让那讨厌的自我意识走开,不让它再打扰每一次纯粹的情感呼应,让身体自由地运动。
“好,好,”格瑞黛斯显然是满意的。“好多了。你现在触摸到音乐了。深深地沉人进去,让它灌注到你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让它进去,再把它变成运动释放出来。”
眼睛闭着,杨丹随着音乐运动,她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自然。格瑞黛斯一直无言地鼓励着她,直到她感觉到音乐已经缓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就像是从她的灵魂深处荡开的涟漪一般盘旋、索绕着她。她变成了音乐,完全地沉入其中,被它浸泡着,然后又以纯粹、自由的运动将它释放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曲子的变化和音乐节奏的加快,而只是感觉到节奏的波动,而她自己也就更快地随着加快的节奏运动,格瑞黛斯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但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也没有注意她的存在。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注意到,除了音乐在她体内的波涌与震荡。
音乐终于停下来,像一阵清风似的消失时,杨丹感觉到她四肢的运动慢了下来,直到它们垂落下来,她才意识到舞蹈已经结束。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运动所带给她的温暖,疲惫与兴奋交织着,使她的心情格外激动。
她睁开眼睛,见格瑞黛斯举着一件衣服站在她的身边,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杨丹用柔软的衣服在满是汗水的脸和脖子上擦拭,不知该怎样打破眼前的沉默。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格瑞黛斯的沉默,她想知道老师对她刚才舞蹈的看法。“我做得好吗?”她问,有几分胆怯。
格瑞黛斯满意地看着她的学生:“这个问题必须由你自己来回答,女儿。你的身体是怎样告诉你的。”
杨丹摇了摇头,感觉有一缕汗湿的头发落在了她的后脖颈上。“我不知道。我觉得……快乐得几乎要晕眩了,这是最为美妙的一种感受。”接着,她又说:“格瑞黛斯,我变成了歌——我就在音乐之中。我觉得它灌注了我的整个身体,我在其中,就像它在我中一样。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奇怪而美妙的感觉。”
老妇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带到一群软垫椅子中间。她们坐了下去,杨丹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又一次体会到整个身心彻底放松的感觉。格瑞黛斯什么也没有说,却继续用沉思的、询问的目光看着她的学生。
杨丹敏感地意识到老师的心中有远比好奇更多的东西。她感觉到了别的东西。
恐惧吗?不,不是恐惧,但有点像,是敬畏。这让杨丹感到有些迷惑。她曾经热衷于运用她的感应能力——格瑞黛斯可能也有这方面的能力,但她却压抑着这种能力。
她不想知道老师不愿意直接告诉她的任何一件事,却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格瑞黛斯大脑和情感的波动。
她们两人在一起坐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格瑞黛斯打破了沉默。直直地注视着杨丹,她将双手放在一起,开始说道:“我们都从慷慨的给予之神手中得到了礼物,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礼物送给所有的人。在我的一生中曾经看到过很多得到如同太阳石一般光亮的礼物的人,但很少几个人把精力用在称颂帕雷塞伯特的宫殿上。
“虽然我曾经看到过几个人天分很好,但用在了不适当的地方,我却从来没有看见像你这样天分的人。你,我的女儿,具有罕见的特殊天分。”
“你能确定吗?杨丹问道,费瑞女人的话让她感到又喜又忧。
“也许在你成为舞蹈家的问题上我犯了一个错误,”格瑞黛斯咏诵似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我相信你有能力,值得训练。可是舞蹈,我想,需要的是另外一种天赋。那是一种更深层的——你忘掉自己沉人到音乐之中的时候,我明白了。但我虽然明白,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也感觉到了,”杨丹回答说。“我曾经也感觉到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强烈。我无法描述它,不过好像是我自己走了出来。我意识不到我在干什么——每一个运动都是发自内心的,好像被一种异己的,巨大的力量支配。”她突然笑了起来。“哦,格瑞黛斯,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妙、那么自如、又那么纯粹。
格瑞黛斯思索着点了点头。“是的,那是身体在展示着你内在的天赋。身体知道该怎么运动——毕竟是它创造了运动。我们没有必要教授它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把身体解放出来,让它去做它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是吗?”
“是的,”格瑞黛斯赞许道。“你理解得很快。”
杨丹跳了起来。“我要再实践一次,好吗?马上。我不想忘掉这种感觉,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怎么做的。”
“很好,”格瑞黛斯说着,慢慢地起身走到墙上的镶板前。“你准备好了吗?”
不大工夫,音乐声便在屋子里飘荡起来。杨丹做好姿势,准备接受它的感召。
她刚听到一缕柔弱的音乐飘过来,便开始摇晃起来,完全将自己交付音乐,不再受任何意识的支配。这回要比上次容易多了,因为她明白她的意图是什么了。她彻底沉人到这种状态中,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从这梦幻般的,层层叠叠的音调中升腾,而留下身体以它自己的方式感应着音乐。
杨丹累了,却被这种奇迹所激动着,渴望着她的下一次功课。“谢谢你,格瑞黛斯,”她说,有点不愿离开的样子。“在回来之前的每时每刻,我都要练习。我有了这么——这么奇异的天分,但这么长时间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一点,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你的快乐就是对我的感谢,”格瑞黛斯回答说。“但有些事情你还没有想到,并非一切都那么简单。等在我们面前的还有许多艰苦的工作,是的,还会有痛苦。
泪水会和创作的快乐一样多。”
“我明白,格瑞黛斯。”
老妇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但这样很好,一旦它来了,我们就接受它。现在,我们该说‘再见’了。”
杨丹说过“再见”,便向家里走去。一路上,她都沉浸在体力疲惫所造成的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