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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一身武艺的叶双净,真的很惨。
若不是靠着叶氏世世代代的铸器手艺,七石门早就没落了。
但虽然很惨,回想这五年,首先想起的,还是那些美好温馨的事情。
伴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宁都和安行,处处护短的姐姐和姐夫,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着江湖上的大小琐事的重重楼。这些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奋战着,为的是让她的世界能够保持平衡与安详。哪怕她在那个山谷之中,凄凄楚楚地望穿天涯,看尽流年。
但那些已经结束了,现在的叶双净,可以重新开始了。
就如浮萍所说的,又是谁,不是从最初的地点起航的呢。
十六年的那一年,她见证了这个江湖的极限,探索了这锦绣江山的角落。
为何不能再次雄起?
双净咬牙,挣扎地爬了起来,轻轻拂开了浮萍的手,单膝跪地,右手按住左胸,恭谨地垂首:
“弟子……恭受……师父教诲。”
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浮萍略带欣慰的微笑和点头。
“起身吧。”
双净咬牙站起身来,仰起头的时候,阳光从叶子隙缝之间,掺透地撒下。
属于叶双净的一代传奇,已经过去。
路下,仿佛又有遥远的道路,向未知数的未来展开。
不败战·长风破浪会有时 2
雨过风来紧,山塞花落迟。
风吹竹林,扬起了郁葱碧绿的层层波浪。
“喝!”两道人影交叉而过,清脆的铿锵声音响起,几缕银光闪过,便有火花从双方长剑之间落了下来,几番来回,两人分别落在了四处摇曳的竹子上。
“……!”玄生捂着被刺伤的手臂,殷红赤血晕染了袖子。脚尖刚刚落在树枝之上,他便马上往左边一闪,耳边一阵风声传来,还未反应,就有一把利刀向他挥来。他转身避开,高高跃起想要撤退,对方却比他更加迅速,只听后面呼!地一声,才刚转头,另一把剑就向他迎头劈来!
锵!
钢铁相交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竹林。
“呜……!”玄生蹙眉,咬紧牙关的顶住了那把蓝剑,却是落了满身的冷汗。
不愧是父亲。无论是身手敏捷还是内力都远远在他之上。
一阵较量之下,比起惊惶佩服,更有一股恼怒在心中涌起,他低声一喝,左手已经出击。
两人对持片刻,知道都不能持久,同时高喝一声,再次分开,退到身后的树上打量着对方。
楚夜大侠眯眼,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次子。
只见玄生全身都散发着冰凉萧杀的气息,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尖锐如鹰的眸目警惕的看着四处,那姿势和身影仿佛一面镜子,照出来的是许多年之前的自己。
蓦然,一阵风吹来,树叶都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树枝微弯,左右飘动。
几张秋叶飘然旋转而落,但还未到地上,便猛然被切碎成好几块!
空中响起了铿锵清脆的声音。
玄生拔起背上的双剑,一黑一白的剑刃犹如夜晚白昼那般清冽分明,只见他持成十字,却又蓦然挥为两撇,一阵石光闪电,迎上了父亲□的双剑。
玄生用自己的武器仿佛左右手,但青蓝双剑对楚夜来说,却仿佛轻如羽毛,只见半月城城主从下逆上的攻击,猛力直冲,逼得玄生连退几步,见父亲左肩之处有个空隙,低喝一声,右手持着黑剑上刺,楚夜大侠弯身避过,稍退半步,未等次子再次攻击,左手已挥剑砍来。
玄生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不觉脱口而出:“不好……!”
话未落下,只感到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树叶树枝也纷纷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飘去弯曲,玄月低喝一声,斩刀挥出,顿时飞沙走石,一股无法形容的怒啸剑气从他划出的圆圈迸出,玄生来不及抽身,立即被甩向往身后的树丛,耳边喀嚓之声不断,竟是整个人往后飞去,把好几棵树的树枝都折断。
“啊啊啊啊……!”只听砰!的一声,他终于摔在一棵较粗的树杆下。
有血从额头上缓缓流下,遮盖住视线的色彩。玄生喘息着,扶着剑站了起来。虽然全身疼痛,但他却不知不觉地笑了。
真是,很久没有找到能够和他好好打一场的对手了呢。
楚夜大侠看着他,淡淡地开口:“你这招‘飞鹰翔云’仍有破绽,出剑三次后若能先退后攻,借对手之力形成刃利气波,气势必定更大。”
闻言,扶着树干站起来的年轻男子不觉冷笑:“当初学习此招的时候,如果有人在旁提醒,今天的你,还能有站在此地啰嗦的机会么?”他说这话时,口气冷森,微带怒气,玄月听了不觉一愣,再次叹息了一声。
玄生并不理会他脸上的无奈和惋惜,站直身子,挥剑指向他,白色的天剑犹如一道月光握在他的手里,周围碧绿的叶子光影照耀了下来,有青色的杀气漂浮在顶端,他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同样血液的人,冷冷并且不服气的道:“继续!你还得回答我的问题。”
“玄生……”
“我说继续!”调整气息内力,玄生一步踏前,高高跃起,从上端攻击而下。顿时,仿佛锋利的刀片一样的杀气从天而降,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把楚夜大侠给完全笼罩,玄月双剑交叉架成十字,左右上下的保护了自己,然而他的次子却看中破绽,大喝一声,挺剑向他急刺冲去,此招为‘三月春雨’,剑必须使得柔婉百变,如蛇弯曲移动,使对方无法抵挡,全靠手腕运转之力。
玄生在靠近父亲之前,侧身一闪,左手紧握夜剑伸至他的背后,欲劈左肩;楚夜大侠斜身闪开,手上青刀自左向右横刺而去,刀柄之处直击儿子胸口,刀刃一挥,往下狠砍,当!地一声,却是被玄生用天剑的刀柄顶住,见状,楚夜大侠不觉暗道不妙,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旋转长剑,顿时天剑的刀刃顶在了他的脖子之处。
抬眼,看到的是玄生冷漠如陌人的眼瞳,逼在他脖子上的剑,又用力了一分:“说!当初为何离开?”
“我……”楚夜的脸上忽然就有了一抹凄楚的苦笑。他停顿了片刻,似是在思考从何时说起,最后长叹一声:
“我和你母亲初次见面,便是在被浮萍打败之后的时候。”他淡淡地看向了别处,似是看见了当时的画面,目瞳中,有一丝绝望,仿佛那时候的失败再次覆盖而来:
“我那时被浮萍重伤,绝望之际,便跃下了悬崖,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却被你母亲救了下来。”回忆之际,他不觉笑了起来,仿佛一转眼,就可以看见那个进山采药的清秀少女,背上背着一大筐绿色草药,低着头温顺地为他包扎。
“我在深山中疗伤了半年,出来之后才知道浮萍已经从江湖里消失了很久,我遣人四处打听,但连天下桟都没有任何和她有关的消息。我便带了你母亲去了半月城,我以为自己就此便能够忘掉浮萍,和你母亲在城里平静的度过一辈子的。但是……”
“她又出现了。”玄生握紧了长剑,声音里有一丝愤然,但更多的是讽刺:“所以你就抛下了玄氏世世代代守护的半月城,把你作为城主和父亲的责任丢给了那个救了你命的女人,不管城内所有寻找庇护的人们,也不管整座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安全,追着那个女子而去了?”他冷笑:“若是传出江湖,恐怕半月城在一日之内便会被前来报仇之人踏为平地。”
“你不懂……”玄月向后一退,离开了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叹了一声说道:“那种感情,你不懂。”他平静的望向自己相似的脸庞:“若七石门门主毫无缘故的消失,然后又出现了,你不会放弃一切去前往寻找?”
玄生不语。但他心里却为这样的假设而不知不觉的震动了一下。
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他的胸口还是免不了紧缩了一下。
方才在幻觉中所感到的痛苦,以及还以为失去双净的绝望的感觉还在胸口,他甚至不敢去深想那个假设。
但是……
“我是不懂。”玄生摇了摇头:“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他看着父亲,眼神平静,已经没有了感觉被背叛被抛弃的愤怒,唯有淡淡的悲悯:“不负责任的爱,强迫他人的爱,我是不懂。”
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剑,没有了和这个人再次交手的愿望,哪怕他有多强大,哪怕他能从这个从未教他任何事情的父亲身上学许多新的东西,他都不屑了。
“你说你爱不败女侠,但是,你根本就不懂……”玄生看着脸色微变的父亲:“不懂她,不懂爱。你只是想要把她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若你真爱她,你应懂得,那是一个未能翱翔遨游于江湖才会幸福的女子,怎能被人被情所困?你若无法陪她远走高飞,便应忍痛放手。”
他别过脸,不去看父亲的表情。
想到的是双净的脸,等待五年的女子,为他废尽一身武功的女子,毫无怨言的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