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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基本上没合过眼,只是偶尔会离开阁楼吃点东西或者在随身带来的几本书卷里查查资料,如果真的累的不行,就在桌案前眯一会儿,再起来继续观察熬药的成果。
众人也领教到了慕容槿的能力。看来这天下第一神医也有非常高强的深厚内力,三天三夜来,即使他是最专心最忙碌地一个,但却没有丝毫疲倦的样子,依然是如他初到此地时那般精神奕奕,笑的风轻云淡,温婉淡然的指令着下人,面不改色的施医救人,只有在观察幽瀛草并且做记载的时候,会有一丝专注和投入的神情浮上他的脸上。内功和耐力就连半月城的继承人玄木都不得不暗暗叹赞。
玄生看在眼里叹在心里,不得不佩服,或许这样的男子,就算天崩地裂都不会有丝毫的惊动,他可以想象慕容槿站在高山顶端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必定也是同样的淡定悠闲。怪不得凝霜门与七石门一样,即使有极少的习武弟子也可以鼎立于江湖武林。看着看着,他免不了有和慕容槿交手的意愿,不知在那淡泊的轻笑后面,有怎样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功可以和他旗鼓相当。
而在玄生打量着慕容槿的同时,宁风夫人和玄木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半月城的二少主。
玄生一向是冷漠疏离的,即使是面对最亲密的家人也并不轻易流露出任何情感。
他在殷府里的这几天再次恢复了昔日在半月城的习惯,每天卯时起床,习武,练字,吃饭,如果附近有山的话他便会去山的顶端在悬崖或者非常危险的地方打坐或者倒立两个时辰,再回来习武、再练字、探望少嬅,若慕容槿有时间踏出那房间的话,他便迎上问病情。
如此,一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情。
但他们发现,他时常会若有所思地停顿手上的笔,或者慢慢缓下习武时的速度,不由自主地看向天边。
那个时候,黄昏渐落,在晚霞满天的寂寞苍穹里,有无边无际的色彩和温暖的光芒。那个男子顶天立地的挺拔背影,忽然就有了落寞孤单的气息,仿佛从开天辟地的时候,他便是这样孤立着仰望着天空,寻找着什么。
但有些时候,他也会微笑。不是犹如玄木那般毫无阴郁的爽朗笑容,也不是如慕容槿那样的礼貌但是双眸漠然的淡然微笑,玄生总是微微发愣,然后表情的线条逐渐变柔,犹如结冰的河床终于见到初春的暖阳似的,最后微微地弯下了眼眸,有温暖的笑意从一向漠然的瞳目里缓缓溢出。似是清风抚柳那样的淡,如潺潺清泉那样的透澈,几乎捉摸不住的飘渺微笑。
宁风夫人和玄木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明明伸手可触,却似乎远在天涯海角,透明隐约地如一抹模糊的影子。
就在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少嬅终于在凝霜门的众人的努力下缓缓地醒了过来。
那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长的甜美柔婉,犹如晨曦时花瓣上最晶莹剔透的一颗露水,她的头发微卷,蓬松柔软的摊在枕头上,皮肤白皙,身材娇小,有小巧纤细的下巴和笔挺的鼻子,因为长久生病的缘故,双颊上毫无色彩,但仍有一股风流之气所在,即使是静静躺着也看得出平时的精灵古怪和顽皮淘气,就连睡着的时候都可窥到那活泼天真的性情,樱桃般的心形小嘴轻轻抿着,似乎会随时笑出声来。
在服下药的两天后,正值破晓,服侍她的丫鬟见她低低的呓语了什么,一声嘤咛,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众人愣了片刻,都同时兴奋地叫着往外跑去,边跑边语无伦次地大喊:“夫人——老爷——小,小姐——小姐醒啦!”
少嬅慢慢地睁开了眼,只觉得室内灯光柔和,温暖如春,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花香味道,便觉得有点迷糊。扶着头撑起身来,对上自己眼睛的,是一双温润如阳光投湖的眸子,清澈地仿佛深山里的溪泉,深邃如汪洋大海,他正在笑,淡然又温暖地笑着。
“醒了?感觉怎么样?”慕容槿轻声问道,成就感在自己心底淡淡的散了出来,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欣慰。说到底,无论半月城有何居心,这个少女,也是无辜的。而若不是她生了病,或许双净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忘记她的玄生依旧在某个角落呼吸着。于是不知不觉柔下了声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笑道:“不愧是习武的人,草药果然没有起副作用,看来你恢复的很好呢。”见她眼中又是迷惘又是好奇,便道:“在下慕容槿,特来给姑娘看病。”
“慕容……槿?”少嬅喃喃说道,蓦然眼睛一亮:“华佗再世,回春妙手的凝霜门门主?!”
那男子浅浅一笑,点点头:“看来你恢复的很好。”
这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殷氏一家全都赶了进来,殷夫人已经听到了爱女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未语泪先流,来不及道谢就是哭了起来:“嬅儿……!”
慕容槿侧身退了下去,正预备让这家人好好聚一聚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扑通一声,却是那三个殷氏兄弟都跪了下来,齐齐抱拳,陈恳真挚说道:“吾等多谢先生救小妹之恩,来日若有所需,吾等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啊!诸位快起,诸位快起!救人乃医师天职,哪来谢恩报答一说?各位少侠快快请起!”慕容槿笑着摇头,上前一步拉着他们起来。
站在一边的殷老先生也急忙走了过来,抱拳拜下:“老夫……多谢先生救小女之恩……”
“殷老先生不必多礼。”慕容槿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曾答应过玄生会营救殷小姐,但若不是玄生千里迢迢的来找我的话,或许贵媛就活不到今天了。”
这时殷夫人正好也说道:“多亏了你二哥哥,否则娘今天还怎能和你见面……?”
慕容槿微微转眼,只见玄生正好踏门而进。
阳光斜下,几缕金光正好从门口如瀑布一样的流泻而下,那人表情冷淡漠然,但在看到少嬅的时候,便有一抹充满暖意的温柔微笑缓缓显出。
“少嬅。”他轻声唤道,音调轻轻的,有点宠溺又欣慰的感觉。
“二哥哥……”少嬅喃喃说道,半晌,便绽放出一抹璀璨明亮的笑容,她勉强的撑起身来,轻轻拂开丫鬟们伸出来帮忙的手:“我听娘说,是你救我的?”
“嗯。”玄生到现在,这才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便慢慢地走到她的床边,笑道:“可以是这样说。”
“你……为了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少嬅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衣袍,撒娇问道。
玄生一愣,他在她的手触到自己的袖子时,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似乎整个身体都在作出准备,仿佛眼前的少嬅会随时趴在他的背上装模作样的摇头说,哎呀呀玄生啊玄生,我这样趴着不舒服,你能脱脱衣服么?你的肌肤肯定很光滑柔软唷。
但摇摇头,看到的却是那个从小到大每次见面都笑嘻嘻地讨糖吃的女孩,从漫漫长梦里醒了过来,正疑惑地看着他。
或许是在这一刻,他也醒了。
身后抛下的那个所谓的前世,其实只是一场庄生午后所睡的梦。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幻觉和梦境,他只不过是多了一个。
但为什么,现在放下了心,于是那原本只是微微刺着胸口的疼痛,现在却一波一波的如大风大浪一样向他卷来?
于是握紧了双拳,掩饰地笑了笑:“还好,没有很远。但现在少嬅恢复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二哥哥……”少嬅呆呆地看着他,她总觉得玄生有一点变了,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似乎,有桑田沧海的流年韶华,从他熟悉的淡然微笑中,痛苦的折出。
这时殷夫人及时插了话:“我看嬅儿也饿了,我们一大群人都杵在这里她也不得休息,娘先去张罗些吃的,看这些天大夫们为你忙得天翻地覆的,肯定也累了,现在他们也终于可以歇歇了。”她向丈夫使了个眼神,拍拍手向下人们吩咐着:“快快,没见到小姐醒了?还不快去厨房准备吃的,还有帮大夫们准备好洗澡水铺好床,这几天肯定累坏了,还不去快快预下?”
玄生闻言转头,却见慕容槿已经离开了房间,他轻轻地回过了头,对他别有深意的一笑。
他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伸手往腰际一摸,却什么都触碰不到。这才记得,那枚半月罗缨,早就被双净丢给飞鹰堡的众人了。
“二哥哥?”少嬅轻声叫着,玄生回头,慕容槿便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退下,只剩下几个丫鬟继续忙着打扫和准备洗漱的物品。
“嗯?”
“你出了半月城了?”
玄生失笑:“那当然,不出城怎么见得到你?”
“啊……也对。”少嬅愣了愣,茫然的点了点头,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