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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以手挡去了这一刀。
不过这也无碍。
那不是平常的刀。
——一记毒刀!
接着下来,唐仇有一个可骇的感觉:
铁手一手夺枪,一臂挡刀,但突然之间,她给击落下马来。
击倒她的,竟然是:
铁手的五脏。
在逼近铁手交手的刹那感觉,竟还似与他的肝、心、肺、肾、胃相斗。
她一时无法以“双拳”敌此“四手”,所以如受重击,落下马来。
铁手登马绝尘而去。
(他去哪里?!)
(这是什么鬼功力?!
莫非他已洞悉大将军的布置?!
在吃痛负伤中,唐仇惊怒地思忖。
——第四次交手,仍然两败俱伤!
她一直都杀不了这个人。
毒不倒铁手。
留不住他。)
有关唐仇这次交手的情形至此终。
(**这是连环图式倒叙时的写法,因为笔不能同时分作两头,故有此唯恐读者不知的交待。——世上所有的故事当然都不仅只有一种写法的,可不是吗?**)
煮酒论狗熊
我们再来看看铁手的情况:
着。
中招。
也捱刀。
他以手格。
他本夺了枪。
并以枪挡了刀。
可是唐仇还有刀。
那恐怕是刀外之刀。
刀不锐利但毒性极烈。
铁手即以空手相格硬挡。
他同时逼出了大气磅礴功。
五脏之力以内息催动向唐仇。
唐仇竭力抵挡不住只好落下马。
铁手不欲恋战立即翻身骑上马。
他马上打马急若星火绝尘而去。
他要赶去救援另一场的危机。
这时他正驰过一片田野。
他翻身下马运气调息。
只见手臂已呈紫青。
他聚运神功心法。
突以一拳击地。
臂插入土中。
土渐转紫。
他闭目。
良久。
静。
然后他再徐徐地把手臂自转为青紫色的土里拔出——徐徐地呼了一口气——徐徐跨蹬上马——马作一声长嘶——他急赶向三分半台!
他终于拔除了手臂上的毒力。
幸好这一记“毒刀”是砍在他的手臂上。
铁手的臂上!
一一要不然,就算是神功盖世的铁手,也难以祛除此烈性绝世的毒力!
有关铁手这次动手的情况至此完。
(?”这是文字配合交手的动静而加以图像化所得的效果——效果不一定很好,但二人动武的分合及速缓足可自见?”)
酒。
三分半台两个人。
饮。
落山矶下连营军。
追命找着了于一鞭。
以他的轻功,大可以不惊草木地进入营中,找到于一鞭。
但他没有。
他不这样做。
他直接请戍守的军士通报于二将军:
“追命求见于将军。”
于一鞭马上予以接见。
他还出迎追命。
两人一见面就拥抱。
原来于一鞭也曾有过不得志时候,那时候他也寄身在“饱食山庄”。
追命当时也是饮食山庄的食客。
那时候舒无戏庄里食客如云,左右众多,两人很少机会遇在一起,说起来本来也没有特殊深厚的交情。
不过,俟舒无戏失势后,庄里的食客就纷纷对这老庄主怨载连天、唾骂不绝。
追命和于一鞭都是少数几个为舒无戏说话的。
舒无戏的“政敌”也趁机会整肃他。
是以舒无戏从前庄里的“食客”,纷纷表态,毁谤舒无戏,因而,追命、于一鞭等人就成了打击的对象。
他们为了表示划清界线,还公报私仇,纠众伏袭于一鞭和追命。
他们并肩作戏,击退了敌人。
从此成了老友。
之后,于一鞭有鉴于舒无戏失势时的世态炎凉,便一改作风,投靠王廷,拉拢内戚,终重新获得重用,直升任为驻守落山矶重兵的将军。
追命也终于成为了捕役。
名捕。
两人见面,分外开心。
于一鞭呵呵笑道:“怎样,来叙一盅酒如何?”
追命道:“我?戒饮好久了!”
于一鞭:“放屁!你戒酒,我还戒饭呢!”追命笑啐道:“我才不是戒酒,我只是戒饮一盅——要喝,就喝个痛快!”
“好,咱们就痛痛快快去!你要在哪里跟老哥哥我喝个不醉无归?”
“随你!”
“营里如何?”
“可以。”
“还是外边吧?”
“为什么?”
“你来,一定有事;”于一鞭的颧骨映着光影,显示得他更为权谋有力,“在营里谈,对你心理不好。”
“噢,”追命故作大惊小怪,“了不起,将军已变得像女人一般细心了。”
干一鞭深知追命戏谑性子,也不以为忤:“好,我吩咐下去,就在三分半台对落日余晖设酒宴,老哥哥我介绍几位好汉与你相识,咱们再来好好地煮酒论英雄!”
“不,”追命更正道,“还是论狗熊好了。”
“狗熊?”
“现在江湖上哪还有英雄剩得下来?再说,英雄事也没什么好论的,谁不想当英雄?可惜人常常想要做他想做的事,却常只能做他可以做的事情。所以,能煮酒论狗熊已经不错了。狗熊还可以拍桌子大骂,英雄则只可崇拜,不及狗熊好玩也!”
“好,论狗熊就论狗熊,不过,三分半台,无桌可拍,咱门就只有拍石头。”
“拍石头就拍石头,咱们就摸着顶上人头拍着胯下石头笑饮痛骂狗熊醉论枭雄吧!”
鼠酒论英雄
酒宴摆下。
就在乱石间。
山外荒山。
夕阳红。
酒过三巡。
于一鞭忽把笑容一敛,正色地问:“追命兄此番来这军戎荒僻之地,想来有事?”
追命也把戏容一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于一鞭的语音哑涩,说话时如同铁石交击:“你有话,请说。待会儿副将军‘金眼妖’毛猛,还有‘暴行族’三位当家,都会过来跟你打照面。如果老哥的话只对我说,现在就该说了。”
追命把手中的酒,一口干尽,然后道:“我来的目的,是劝。”
于一鞭脸上的皱纹仿佛一下子多了三五十条。
但他还是笑首。
眉心之间,却显出一道悬针纹,如同刀刻一样深。
这儿没有水塘。
却有蛙鸣。
隐约。
——太阳下得愈快,蛙鸣愈响。
——有时难免会思疑:太阳似是蛙族们齐声催促之下匆匆落山的。
接下来,追命说得很简单,“我劝你只有四个字:‘弃暗投明。”
于一鞭:“你要我背叛大将军?”
追命:“就算不背弃,也可离去。”
于一鞭:“这样做,对我岂非百害而无一利?而且还落得个不仁不义?”
追命:“非也。将军这样做,人皆称颂大仁大义,虽有一害,却有百利。”
于一鞭动容:“何解?”
“大将军造了太多的孽,引起太大的公愤了,他迟早遭人铲除收拾,你若提早背弃他,只要登高一呼,大家都以你马首是瞻,歼灭恶贼,那时你领导群雄,气局忒要远甚于如今!”
“万一我铲除不了大将军,反而给他消灭了呢?”
“你也可以不必倒戈反击。你只要按兵不动,不去助他,这样待大家群起攻杀大将军之后,不会把你视同他的余党,至少可以抽身自保。另且,大将军一旦倒台,他在这儿的兵力和权力,都集中在你身上,这才是智者所取,又何必跟这种狼子野心迟早要并吞你手上军权的大将军狼狈为奸呢?”
“你刚才不是说有一害吗?却是何害?”
“唯一的害,就是要冒险。”
“冒险?”
“于将军沙场百战,哪一征战不需冒险?就算稳守不动,也一样得提防大将军暗算吞并,也得冒险。世上哪有成大事而不冒险的?退而求进,空而能容。害者得利,福兮祸寄。
这一害,其实不是害了将军,只会帮了将军名垂青史,更上层楼。”
于一鞭脸上的皱纹愈来愈深刻。
暮色愈来愈浓。
月亮愈来愈清澈。
晚风徐来。
太阳红得像一颗熟透了的蛋黄,在黄山碧云之间浮浮沉沉。
一一终于还是沉下去了。
追命没有开口。
他已把话说了。
一一说客的口才不在于能说,还要能听,能在不该说话时缄默。
良久。
于一鞭才问:“你为什么要来劝我?”
追命坦然道:“因为你是必争之子:君助我等则必胜,助凌落石则使我们声势大减。”
于一鞭干笑一声:“所以你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追命道:“谁不为己利有而所求?孔子有曰:富贵若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我们只不过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我们和于将军有着共同的利益。”
“凭什么你认为我会答允你?我不会把你卖掉吗?自你背叛大将军后,你的人头叫价相当高哩!”
“就凭于将军的为人。”
“哦?”
“多年来你跟大将军共处,也同辖一地,但清廉耿介,同流而不合污。”
“也许你看错了。”
“但将军却不会看错。”
“嗯?”
“我在大将军身畔卧底多时,将军也曾见过我侍候在凌落石身边,虽说我有易容,但于将军神目如电,始终不叫破,必有深意在。”
于一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