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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与平常一样,他睁开眼睛,恰好在送光中,身体依旧一动不动地向前倾着。气氛朦胧而柔和,这是一具昏暗的身体,在光线中若隐若现。他恍惚失神,看着某个地方,什么都没看见,沉浸在独自一人的遐想里,或者是一个梦境里,身体被遗弃在一旁。
她已经走了。她,菲儿,她走了。可以这样想!她带着某人孩子离去了。他留在这儿,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留在百叶窗透过的光线里。宽大的窗帘被撩起一点。灰尘闪着光,斜浮在空气中。
但是,倘若他紧盯住窗帘,或盯在旁边墙壁的一点。就看见窗帘在他眼睛虹膜的边缘摆动。于是窗户有了重影。半明半暗的房间里,灰尘,在阴影间的阳光中显出蓝色,蓝色底下呈现出他的手指,头发,腰和髋部。线条很流畅。仿佛是一段人体雕塑。雕塑躺着。
他一直躺到现在。太阳直射到窗户最顶上,略微照到他的惺松睡眼,蓬乱的头发,鼻子又红又亮,头往后仰,鼻孔一直被照到最里头。
他爬了起来,确实一下阴茎自然勃起的程度后,拉开了双层的窗帘。房间里明亮起来,太阳正努力向思维的西部移去。接下来,他撒了泡尿。急的尿液射进马桶的水里发出响亮的声息,最后几下他打了个寒颤,墙上的光影斑驳交织,忽起忽落。
然后是吐口水的声音。
然后是水龙头的水流声。
光脚踩地板的声音。,
他停在了屋子中央。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宛如置身于大堤岸上,站在朝海的窗前。他稍稍移动,看着镜柜上的合照,歪头,转动他看见菲儿绽若桃花的笑脸和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他立着头,走过去。他把镜框摘下来,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用手抹。举到前面去看一会儿。又重新挂上去。挂上去,他又退后几步盯着看。看着,突然镜框(连同照片)往下坠落。
他首先捡起那颗在地上滚动的钉子。钉上锈独了。接着她捡起照片。
他把那张照片和压在玻璃下的一张张照片放在一起。他犹豫一会儿弯下腰打开抽屉,他摸出一本书《存在与虚无》。他打开,取出一张发黄的相片。
一张与阿×的合照。
他掀开玻璃,把那与菲儿的合照捡起来。他把两张相片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合在一起。打开书页,夹进去。他重又把那本书放进抽屉里。放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对把书取出来。他再次看了书名,然后翻开第一页——上面有一行墨汁显得模糊的字迹,他的腿眼睛在上面停留了五秒:
什么也没有。但存在过。
他把书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过烟夹和火机。他点了一支烟,坐下来。从背后看出:光腿,裸背,光膀子。把腿翘上来,他吐出一些烟雾。平静。在窗的反光下,他的影子变成了双轮廓。他这样坐着沉浸在宁静中,一种囫轮的宁静。圈圈沉闷的烟雾在空中消散。
一支烟抽完了。然后他抓起桌上的一封没封的信——他躺在床上时一直盯着。
菲儿的信:
我走了黑明,我对不起你,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事情发生了变化,解释是无用的……它意味着我们的关系自然结束了。我仍爱你,真的,爱你……但我犯了很大的错误,我对你说谎……不仅如此……我应该高兴——我们的爱情生活在结束时正处于高峰阶段……
黑明……请原谅我……请你原谅……我一直觉得你走得太远……一切会好的……阿×……
……我知道她一直装在你心中,我不该嫉妒她……
你的生活:我担心你……希望你多挣点稿费,希望你乐观一些,希望你……黑明,我们的生活或许早就存在差距但却不自知……我希望你愉快起来,我多么难受我没有使你愉快起来……还有你的睡眠,一直不好,还有身体,你比先前瘦了,这样不好。这样……我感到懊悔……我的自尊心太强……太强了。你不知道……黑明……我希望我能在你的心中留下一个充满阳光的角落……
我不应该哭哭啼啼……你睡着了,你在睡眠中看起来仍旧那么忧郁……你说你热爱生活……那么告诉我生活是什么样的?本来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一切都远离了,一切都……远离了……
第五部分你的亲爱的怪物
我不知道写什么,或许我不配给你写这封信……我觉得我像个怪物。再见,我的怪物。这个怪物充满爱意地亲吻你……
永远爱你的菲儿。放下菲儿的信,他觉得身子有点发沉,于是站起来做了几下伸展运动以消除身体的僵硬感,然后又洗了一个澡除去积压的疲惫感,穿上一件宽松的衬衣和休闲裤,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摸摸下身考虑一下是否手淫一回,犹豫一会儿,放弃了。然后甩掉拖鞋,穿上黑颜色的运动鞋,梳了梳头,出门。沿着大街走去。
走得越来越快,离开地铁站越来越远。世界依旧那么闹哄哄的,这便是生活。只是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奔波、走动,似乎一切都在进进出出、都在来来往往。急急地走着,然后突然地,奔跑起来。
跑得越来越快,发出不曾间断的响声。人群闪过。黄昏。人们显得那么笨拙。毫不思索地奔跑,没有人跟他跑,然后停下来,听着无法跟上的那条狗急促的喘气声。一条被人遗弃的狗。接着跑,沿着大堤往上,跑了很远。在水边停下来,听见狗在很远的地方叫个不停。沿着水边走,不漏掉一点声音,那噼啪作响的声音,那昆虫的低吟都和水流的汩汩声混在了一道。但是,静。自然的囫囵的静。水边是草地和树林。他走着,任汗水顺着身体往下流淌。那么,水波敲击着岩石。然后他站在草间脱光衣服,真正让人觉得舒服的——是那凉爽的轻风。他听到远处,还有女孩的叫声,每一个词都在他的体内奇怪地回响着,两遍,三遍,还狗吠。“扑通”一声,他跳下河。那突然的动作像什么?自杀?他像自杀一样跳得那么快,毫不思考,仿佛被激怒了似的。水汹涌着,那一会儿的汹涌,接着平滑的水流过来,冲击着双肩和胸,再沿着髋骨、双腿滑过去……
他感觉到他死去了。那一刻,他忘记了一切,冰凉的水冲击一切,一直到身体深处,消除了一切顺恼,直至把人点燃焚烧。黄昏。日落。当他从饱受污染的河流中出来,沾着满身的污浊蹒跚着站在那块平整的岩石上,在太阳的余晖下,他有种全新的感觉,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愤怒都消失得一干净。
他坐下来,翻开有点红肿的龟头,检查一下有没有受到工业污染。堤坝上的女孩子的笑声已经消失了,他走回草间穿上衣服。然后他往回走。
你走着,一声不吭。没有叫喊。走着,许多人还在走着。完全为着记忆中的空白,在你那里几乎没有面孔,几乎没有躯体,除了一些并不相识的人近乎空白的轮廓外什么都没有。你吞咽唾液,又吐出来,咳嗽,而后慢慢地呼出气,你的目光转向别处:可能是明天。
你微笑起来。在街上走着,其实城里空旷无人。尽管许多影子晃来晃去。但没有人。人死了。人都死了。人,全都死了。从未见过,人全都他妈死了。壁墙上涂满了口红,光屁股晃来晃去,你看见她的裙子被人往下脱,一双手在她的裙子摸来摸去。然后她的裙子被脱掉了,露出光屁股,光屁股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尽管一片空白,街上,你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但在你看来,一切都越变越坏。你瞧:只要加快速度就行了。
你说,行了。
你笑着。
呵。
你挥动胳膊,而这胳膊的动作仿佛为了驱赶一只苍蝇。但这也许,毕竟,这是你所做的动作,这愚蠢的动作多么令人遗憾,假若它静静地呆着,一切都将维持着,但没有,什么也没有。你的身体消瘦下去了,并苍白着。你的腿肚又有了血色,好像。的确。而现在这身体已经消失。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并逐渐消失。像个幻影。你走着似乎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叮当声。没有回声,当一切都消失时。你的身体重现,总之人们就是如此,你再次听见自己漫不经心的呼吸声,接着你的声音说道:吐出你的泡泡,不要咽口水,你的头发已被水弄脏,面色多少呈脏的茶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