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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在弹《千秋岁》。
“你是谁?”浪腾嵬奇怪自己府中竟有着这样的一个人。
少年低下了头,显然不习惯别人的目光,小声回话:“纯。”
纯?浪腾嵬听过这个名字,是茵公主带回来的那个人。
想不到,他的妻子会带回这样的一个人。
“你在弹《千秋岁》吗?”浪腾嵬坐到纯的身旁,看着台上的筝。
“对不起,我不会吵你了。”刚才低头就看到了浪腾嵬腰间的将军令牌,已经知道眼前人是这府邸的主人,不知道是不是触怒了他,纯一下跪到了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浪腾嵬笑着扶起纯,发现他没有戴上弹筝用的假甲,指头上有微小的伤痕。
突然记起,凌袖弹琴时也不戴假甲的,却不曾受伤。
因为是“鬼”吧。
“弹筝要戴假甲的。”浪腾嵬从筝背的暗格里取出假甲,“你在学《千秋岁》吗?”
纯点了点头,下巴几乎贴到胸口上。
“有把词背下来吗?”
纯又点了点头。
“弹唱给我听吧。”
听了浪腾嵬这话,纯猛地抬起了头:“我弹得很差。”
浪腾嵬笑着对上纯的双眸,吓得纯又低下了头。
浪腾嵬伸手勾起纯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那么背一次给我听吧。”
明明早已听过这词,却不知道为何想从纯的口中听到。
“好。”把头移开,纯背起了《千秋岁》:“数声鹈鸦,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丽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当纯吟完上阕时,他发现浪腾嵬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应该没有背错的。不敢擅自停下来,纯继续吟道:“莫把玄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和以往所听的《千秋岁》不一样啊。
纯见浪腾嵬笑了,这笑容那样的悲伤。
“谁教你这《千秋岁》的?”浪腾嵬淡淡地问道。
“我的师傅……”提起恩师,纯不禁笑了。
看着纯的笑容,浪腾嵬愣住了。这笑容太像凌袖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凌袖无意间露出的笑容十分相似,只是凌袖的笑容里多了点妩媚,而纯是更多的纯真。
“哦,他是怎样的人?”喜欢纯的笑容,浪腾嵬继续这个话题。
纯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师傅他总穿着白色的衣服,很喜欢梅花,跳舞弹琴都很厉害。”
凌袖!
惊讶的想到凌袖,浪腾嵬激动得拉住了纯的手:“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浪腾嵬拉的用力,纯无法反抗,更不明白浪腾嵬怎么会这样的激动。
“快说!”见纯咬着唇不说话,浪腾嵬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手仿佛就要被折断,纯红了眼睛,他抬眸对上浪腾嵬的视线,毫不回避的哀怨。
惊觉自己失态,浪腾嵬放开了纯:“对不起。”
纯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我和师傅只在梦里相见。”
“梦里?”
“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傅会不定时的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教我认字识礼,也曾教我剑舞,可是我没有根基,没有学到。他距今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教了我这首《千秋岁》。”
师傅说,将军大人会喜欢的。
纯闭上了眼睛,泪水轻轻滑下,突然脸上一阵温暖的触感,他抬头发现浪腾嵬伸手为他擦去了泪水。
“你信吗?”纯用几乎乞求的语气问。
浪腾嵬没有说话,只是对纯温柔的笑了。
他,相信了吧。
纯低下头喜极而泣,除了恩师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的待他,他曾经活得那样卑贱。
看着纯低泣的可怜模样,浪腾嵬忍不住上前将他搂进了怀里。
突然心里涌出一种恐惧,纯惊慌的用力将浪腾嵬推开。
浪腾嵬一时没有站稳,后退两步碰上了桌子,放在桌上的筝被碰跌到了地上。
发现自己如此无礼,纯连忙跪到地上,颤抖着道歉:“对不起,浪腾大人,请大人原谅我。”
“不。”浪腾嵬也正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迷惑,“是我失态了。时辰不早了,你就寝吧。”
语毕,浪腾嵬朝门外走去,却被纯拉住了衣角。
纯依旧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浪腾嵬,脸上还有泪痕:“你明天……还会来吗?”鼻音轻轻软软,要多凄楚有多凄楚。
浪腾嵬自认为不是心软的人,但看着纯的眼泪,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嗯,我回来的。”
怕再多留一刻都会心慌意乱,浪腾嵬在纯放开衣角的同时大步走出房间,他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纯那一瞬间破泣为笑,有多么美丽。
“听说皇上抓了赵大人。”凌袖放下手中最后一份奏折,抬眸看上在书桌前看奏折的皇帝。
“爱卿的消息真是灵通,有哪个人上奏要朕开恩吗?”走马看花似的翻阅奏折,有凌袖批阅后,他根本无需费神,看奏折不过是作为皇帝要做的事而已。
“我现在是相国大人,就算有,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凌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皇帝身旁,“皇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皇帝摇了摇头,站起来与凌袖对视:“朕无法原谅所有要伤害爱卿你的人。况且要在他身上加一个让众人唾骂的罪名一点也不难啊。”
当凌袖想开口的时候,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是皇后。
“皇后娘娘她……”守门的小太监随后进来跪到了地上。
“退下吧。”挥了挥手,凌袖让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连忙带门出去。
“皇后深夜到访,有何要事?”没有按礼给皇后赐座,皇上只是冷淡的开口。
“皇上!”皇后缓缓的跪到了地上,“请皇上听臣妾一言。”
“说吧。”
“臣妾自十四入宫,多年来自问毫无差错,与皇上的妃妾们也相处甚欢,宽于待人,接物有礼。”皇后在将目光落在凌袖身上,“凌大人,在你入宫的这段时间里,我待你也不薄吧。”
“是的,娘娘。”看着这个含泪的女人,凌袖一阵心酸。
“皇后,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臣妾只想求皇上放过家父。”皇后深深拜了下去,“家父为官多年,尽忠职守,皇上不念功劳也该念苦劳吧。他已经年纪老迈,实在无法在狱中过活。”
“朕说过,不许任何人再求情!”
“臣妾知道,皇上说过不会放过伤害凌大人的人。”皇后马上接上皇帝的话,气势凌厉,前所未有,“但臣妾始终无法放弃家父,百行以孝为先。”
“你若不想惹朕生气的话,马上回你的寝宫!”
见皇帝已经难忍怒气,凌袖也连忙为皇后求情:“皇上请息怒,请看在皇后怀有龙胎的份上……”
“皇上。”皇后打断了凌袖的话,“请皇上看在臣妾腹中孩儿的份上……”
“朕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早就废了你这个皇后!”
听了皇帝的话,皇后先是一愣,再失声而笑,原来一个人变心的时候,可以恩断义绝,忘情弃爱,那些美好的一切都是她过分奢想了。
皇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皇上,你心中只有凌大人,自然可以废了臣妾。你为了他,连太后娘娘都可以赶走,‘百行以孝为先’啊。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着,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枝金钗,这嵌着夜明珠的金钗是皇后受封是皇帝送她的,是第一夫人的标志。
皇后紧握着金钗,笑着道:“皇上,臣妾愿意一命赔一命,但是皇上一定觉得不够。皇上连太后娘娘二十多年的亲情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和臣妾这区区十几年的感情?所以臣妾也赔上腹中的孩儿!”
皇后用金钗连续向腹部刺了十几下,满身鲜血的倒到了地上。
凌袖从没想过皇后会这样做,她明明那样的善良,是与世无争的柔弱女性。别过脸去看,凌袖看见皇帝依旧君临天下的坐在殿上,冷眼看着自己垂死的结发妻子,没有一丝怜悯,更不提出手相救。
凌袖一甩衣摆,施展轻功来到皇后的身边,扶起了气若游丝的皇后:“为什么?”
皇后用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拉着凌袖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昔日的爱慕:“凌大人,夜宴那晚我就明白了……这是……你想要的……”
皇后的声音很轻,除了凌袖,谁也听不见。
凌袖静静的看着皇后,眼前的女人心思是如此的细密。
“是的,我想要这样。”凌袖轻声回答。
皇后笑意更浓了,自嘲的,凄绝的笑容:“那时你说我救你是放虎归山,真的没错……但是我没有后悔……我对你是那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也会这么狠心……”
“嗯,我坏得无药可救。”凌袖紧紧地抱着皇后,温柔,舍不得放手,仿佛怀里的是他的妻子。
“凌袖,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皇后了。”
凌袖回眸看殿上那冷酷的皇帝,这瞬间,凌袖发现自己有很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