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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心神稍定,抬头看向永明王。永明王却垂眸侍立一旁,他心中难过至极,却不愿让人看出来。
席间永明王频频举杯,周旋于众人之间,使童张二人也暂时放下心来。他又替无影挡了无数杯酒,只是那喜宴之中始终有种捉摸不定的压抑在其间,仿佛是风暴前的平静。即便是文帝也察觉了这种气氛,起身离开。永明王却忽然拉住他,“陛下留步。臣已不胜酒力,只怕不能到最后。还请陛下为小徒做了这主婚人。”说罢,也不等文帝回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径直走了出去。
*
外面灯火如昼,在这吉祥的日子里都蒙上了一层喜庆的红色。那皎月挂在天边,无论人间灯火如何绚烂,也盖不过月华皎洁,只是在深色的夜幕中掩不住的孤寂。夜风吹来,他心中的烦躁苦闷便在这秋夜的风中渐渐熄灭,只剩下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师父……”
永明王转身,看到无影眼中尽是焦急的关切,勉强笑道:“你出来做什么?”
“你怎么了?”
“有点头痛而已。”
无影不想离了他一个人回宴席上,又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地陪他站在那里。
永明王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轻轻问道:“无影,离了我你最想做什么?”
“?”
“如果,我是说。”察觉到他的不安,永明王心里轻叹,这孩子还是这样敏感。
“……也许是横戈立马,报效国家吧。”
“这样,……也好。”永明王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就去镇守边关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真的没事吗?”无影忽然心里一阵忐忑,抬头看到永明王脸色很是不好,心中痛了一下,自他失去内力以来,身体大不如前了。
永明王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送你回去。”无影迟疑道。
“你怕我连回寝宫的路都找不到了吗?皇上还在,你还不快回去!新郎不在喜宴上成何体统!快回去,莫叫百官看了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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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永明王梦中也不安宁,心头仿佛有山石压着般沉重,身体也似在冰冷的火焰中灼烧。朦胧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原本睡在外面的阿莎伏在床头。他刚要开口,却觉胃中一阵翻腾,吐了出来。阿莎吓了一跳,忙拿绢子接着。吐完了他躺回去,依旧昏昏沉沉,突然听阿莎叫了一声,他转过脸看到阿莎捧着那绢子泪流满面。
惨白的月光下,白绢上一片鲜红。
第三节 秉烛
“怎的又病了?”文帝与其他几个医官、几个心腹臣僚正从凤祥宫请了安出来,听到为永明王诊治的太医的禀告,皱起眉来。
“这……”
文帝身旁一人忽然道:“臣前些日子还见殿下好端端的,为何偏在此时病了?”
文帝心头一动,却不言语。
“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想殿下定是偶感风寒……”另一医官出来圆场,一面向同僚猛使眼色。
“这个……是,是风寒……无甚大碍……”那太医只觉冷汗涔涔,也语无伦次起来。
文帝有事要出去,听他这样说,也不放在心上,换了衣裳,要了匹马,与一行人径出城而去。
*
时已初冬,天上阴云翻滚,长风万里送秋,原野之上,一人含笑而立,正看着远方一行人疾驰而来。
文帝一身布衣。远远见了他,心中一阵狂喜,跳下马来,径奔过去。其他人识相地远远站着警戒,并不加入二人之中去。
那人正是被贬黜京城的倪云歧,两朝重臣,如今世事沧桑只在他两鬓微点轻霜,却依然是清扬洒脱。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跑到这里来!”文帝笑着骂他,不知何时起,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
“王爷只是把我驱逐出京,过了灵丘就不是定祥了。”倪云歧笑得风淡云清。
文帝听了这话一阵失落,拉着他手道:“你再等些日子,很快我便可迎你回京。”
“在这里无拘无束,回京做什么?”
二人并肩走在原野上,听任北风卷起衣袂。
“听说永明王殿下病了?”倪云歧忽然问道。
文帝笑了一下,“你消息倒是灵通。朕也不过今晨才听说。想来不是什么大病,……抑或说,根本没病也未可知。”
倪云歧皱了一下眉,停下脚步,眼睛却仍望着远处那天地相接的地方,轻声道:“您真以为他在装病吗?”
文帝心头猛地一震,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倪云歧迎上他的目光,双眸清澈深不见底,“臣只是劝陛下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他怔怔地望着倪云歧,多日来拼命压在心底的那片阴影迅速地浮了上来,他听到自己心跳地慌乱,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看到倪云歧那张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脸,张开口却忽然发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忽然奇怪自己此时为何是在这里,他看了倪云歧一眼,转过身脚步慌乱地向坐骑奔去。
*
卫无影见到文帝只是行了个礼,态度冷硬无礼。一旁流霞却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文帝顾不得这些,他早已心急如焚,自己搭起帘子走了进去。远远地看到阿莎正在床头照料,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他心里有如千万把刀绞一样,腿脚却忽然失却了气力,呆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阿莎已抬头看到了他,也不行礼,别过头去微微哽咽,只是把位子让了出来。文帝一咬牙走了过去。
他在床头坐下,只见永明王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他只觉胸口堵地生疼,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抓住永明王搭在外面的手,却惊觉那只手冰冷毫无温度。他心下大骇,伏在床头颤声呼唤,怕他这一睡自己便再见不到他。此时文帝方明白倪云歧那句话的深意。
“陛下不必费神了。一旦他睡着,是任谁也叫不醒的。”她忽然掩面泣道:“陛下看他这个样子,可是‘无甚大碍’吗?”
文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太医何在?”永明王府不似其他藩王府,家人不多,并未置设太医院,偶有染疾,都由宫中医官诊治的。
“那些庸医去请三五次也不见派个人来,便是来了也是随便开了个随便开个方子了事。不然,殿下也不至病重至此。”
文帝心里恨极,恨不能把太医院的医官全杀了干净。他放开永明王的手,走到门外,取下随身玉佩递于无影,吩咐道:“你速去请钟太医,就说是朕的意思。”这钟太医原是太医院总领事,因年时高退在家中,医术医德都是极高的。
不一会儿,那钟太医到,为永明王把了脉,及至出到外面方对文帝禀道:“殿下这病,绝非一朝一夕,应是常年积累所致,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文帝听了,顿时脸色灰白,手脚冰冷,那太医见了忙道:“陛下莫过于伤心,若是慢慢疏导调理,应该可以痊愈的。只是再不能遇大喜大悲,不宜动怒劳神。”说罢出去开出药方。
文帝慢慢踱回房中,见永明王仍是沉睡,心头沉重,坐在床头陪着他,送来的膳食看都不看,一天下来粒米未进竟不觉饿。
*
直到夜深,永明王方醒过来,转头看到文帝坐在一旁,先是一惊,挣扎着起身。文帝忙过去按住他,“殿下,你病了,躺着就好。”转头吩咐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清汤,“这是西洋贡参熬的汤,最是清神滋补的。殿下一日未曾进食,先把这个喝了。”
永明王在病中,心神极易波动,感到这份关切,竟微微动容。
永明王吃过参汤,精神好了很多,文帝也不愿离去,兄弟二人便在床头说些平日里不肯说也不能说的话。
“下雪了吗?”永明王忽然问。
雪粒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文帝走出去打开一点,看到漫天轻柔的雪花在飞舞。“嗯”他说道。忽然一阵子冷风吹进来,他想着永明王还在病中,连忙关好窗走回来。
文帝把永明王的手握在手心,二人依稀有一种回到年少时代的错觉。永明王心里轻轻叹息,“你是一个好皇帝。打江山也许你不及我,但守江山你却是无人能及。只是你再也用不着我为你横戈立马了。”
“……”那句话原是三国时孙策临终时对继任者其弟孙权所说的,如今在文帝听来,别有一番异样的滋味。
“陛下聪睿仁慈,深得人心。天下一旦太平起来,便不免生出诸多事端,使局面复杂。战场上非生即死非胜则败的事不会这样简单地出现在朝廷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没有看错,你更适合解决这些问题。只是我还有些建议,你愿意听吗?”
文帝看着他点点头。
“皇帝当仁以治国,但却决不能让情字占了上头。唐太宗、汉高祖皆是千古明君。但太宗皇帝有玄武门之变,高祖皇帝也曾背信杀韩信。世人皆道他们心肠冷酷,可谁又知道他们心中定是无丝毫悲悯之情。只是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