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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花草竹木都是他闭上眼睛也能绘得出来的。文帝即位以来,他便把那幽篁别院更名为曙光别院,又在院外靠近涣漪湖处修了亭台,每有烦心事时,便到这里看鱼游鸟飞,心绪便会渐渐平静下来。
“他怎么说?”永明王靠在扶栏上,将手中的饵料抛向鱼群。
“不知是谁走漏了燕国要起兵的消息,南唐皇帝这次是大怒。”会晋想了下,又苦笑道:“微臣这次去,是正好撞在他的气头上了。”
“哼,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什么人是你劝不了的!”
会晋笑道:“殿下过奖了,起初那定帝是要我卫国发兵去讨伐那燕国的……”说到此处他抬眼望了一下永明王,见永明王神色不变,只好讲下去:“臣讲到殿下不愿看到生灵涂炭,已下令裁军,此时若开战,势必重整北卫大军,到时……后来那定帝便不再坚持,只说请殿下借路,让南唐大军过境破燕!”他顿了一顿又道:“南唐皇帝给殿下的亲笔信,臣已呈递御书房了。”
永明王抛掉手中最后的鱼饵,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来,对候在一旁的内侍道:“传他们到御书房议事”。
唐帝与永明王的书信写的都是借道一事,永明王命传下去与百官看了。百官见那信上所借之道竟全是卫国重镇,心下震惊。主战派心中早已愤愤,只是日前见了李秦的下场,如今仍心有余悸。主和派大多文官,虽也觉得此事重大,无奈今日倪云歧称病告假,一时也无人出头。
永明王见一片沉寂,也不言语,只是和他们耗着。
百官知道永明王性子,当下便有一人站了出来。那人名叫王其路,在兵部司职,身材单薄,一目半眇,当年却是武试出身,后来不知怎的只在兵部挂了个闲职。此人有真才实学,又会揣摩上意。只听他说道:“南唐强盛,此时唐帝又在盛怒之下,如若不答应借道,我卫国势必成了挡在北燕前面的替罪羊。殿下所虑的,不过是大军过境有安危之患,既然唐帝笔信与殿下,可见还念与殿下的父子之情……”
此话一出,那主战的众将早已按捺不住,内中更有一人火气上涌,忍不住当堂破口大骂:“住口!”却原来是外号“小狮子”的魏长亭,只见他怒目圆睁,斥退王其路,对永明王道:“殿下万万不可!纵然那唐帝暂时没有吞并卫国的想法,让唐军过境,也是国之大辱啊!”
永明王看着他,此时的魏灞像极了十几年前的魏景之。
“国辱?难道你认为卫国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吗?”
他忽然觉得很累,站起身来,此时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会晋拟旨,同意唐军过境!”
一声凄厉的叫声掩住了会晋的答复。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踉踉跄跄跑进来,一面声泪俱下地叫着:“不可呀!殿下万万不可!请殿下三思收回成命!”一面扑在永明王脚下,抱住御书房桌案的腿脚,放声大哭。众人看时,原来是韩典史,这老儿是武帝时的进士,读了一肚子诗书,人却是迂腐,武帝时便打发他做史官,为人倒也刚正认真,一丝不苟,却是韩太后的远亲。前些日子,因为反对新政又口无遮挡,被勒令在家养病的,不知今日为何竟闯了进来。
他一进门,永明王便闻到扑面一阵酒气袭来,又见他衣衫凌乱,两眼充血,不悦地问:“你喝酒了?”
那韩典史听见问,抬起头来,看着永明王道:“是,臣是喝酒了。可臣心里明白,臣不糊涂,糊涂的是殿下你啊!”
百官见他又口无遮挡,惊惧异常,谁知那韩老头借着酒劲又大哭起来:“那南唐狼子野心!殿下怎能认贼作父?当年先帝打下来的江山,可不能败在殿下手上啊………便是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啊……”
永明王听他在百官面前漫骂,起先还强行忍着,待他讲到什么“先帝”“江山”云云,不觉一股无名火冲上了头顶,冷笑道:“我便是把先帝的基业都断送了又能怎样?”
那韩典史原先还在哭泣,听了这句话,只惊得抬起头来。
百官知道永明王已是气到了极处,纷纷跪下,齐呼:“王爷息怒!”
永明王也察觉自已失态,闭上眼睛,强压下火气,道:“我意已决,休得多言!”只觉房内气闷,便想离开此处,却只听身后韩典史大呼一声:“殿下不可!”又听:“嘭”的一声。永明王心中一惊,转身只见他已倒在了血泊之中,额上的鲜血还在汩汩冒出,书案桌腿处已是殷红一片。那老儿大睁着浑浊的老眼早已了无生气,只喃喃道:“殿,殿下,请……请,请收回……”两眼一翻,登时气绝。永明王在原地呆了半响,方挥挥手,对闻声进来的侍卫吩咐:“抬出去,厚葬!”
*
城南的广悦客栈,一顶青色小轿停在门口,会晋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嘱咐轿夫几句,那几个轿夫便抬了轿子远远走开来。这广悦客栈原是老字号,往来的多是达官贵人,老板见会晋穿着华丽,忙迎了出来,也不多问,把他引入后面的雅间。这雅间在另一座阁楼上,平日里常由一些贵人包下,最是安静。他径直走向最里面一间,老远便听到有男女欢笑之声,掀开珠帘进到里面,只见雅座中间坐了一个商人打扮的胖男子,左右各有一个歌妓轮流敬酒,会晋进来时,他已喝得有些朦胧了。
会晋嗽咳一声,歌女会意,收拾起东西退了出去。
他坐在酒桌旁,随意夹起几块鸡肉丢进口中,笑道:“老兄你好惬意啊!”
那人抬起朦胧的醉眼道:“怎么是你?他不敢来见我吗?”
会晋忙掩住他的嘴:“忘了前次夏大人的教训了吗?”
那人却挣开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不相信他此时也敢打我郭某人!何况在这里,你怕隔墙有耳吗?”
会晋只是笑:“还是小心些好。”
那人白了他一眼:“怎样了?我来此也有段日子了,他怎么不回复?”
“摄政王原是准备完全按贵国万岁的意思办的。无奈那班前朝遗老又搬出先帝来哭闹,郭大人想必也听闻昨日韩典史的事?”
“那是个老糊涂,难道明郡王连这个也摆不平?”他虽用了敬称,轻蔑之情却早写在脸上。
会晋只当没有看见,道:“别的人也罢了,偏这个韩典史是太后的亲戚,此时一帮老臣聚到太后的凤祥宫,要到先帝灵前哭诉呢。”
那郭大人冷笑道:“那又怎样?我只要明郡王的回复回朝复命。”
会晋也冷笑道:“只怕大唐陛下此时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摄政王的位子被别人坐了吧?”
卫国久受欺压,若是换作别人,怕早就按捺不住。一般人都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唐是万不希望卫燕联手的。会晋一句话倒把他问住了,半响方道:“那明郡王的意思?”
会晋复又重堆上笑容道:“殿下自然不会让贵国吃亏。”他掏出一张地图,指着说:“为了贵军的安全,还是避开这些敏感地方好,你看这条路线岂不比原来的近了许多?敝人认为:卫虽是唐属国。然而贵军深入卫地难免夜长梦多……”他看郭大人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又道:“为了保证贵军在敝国粮草安全,摄政王特命一小支队伍随军候命。”他又压低声音道:“我已安排好了,都是张大人部下,张鲁张将军,你总信得过吧?”
“明郡王的忠心陛下原也是知道的,只是……怕一些小人……”
郭大人听到此处,只是拈须微笑。会晋会意,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放到郭大人面前打开,只见一对翡翠如意,通体晶莹碧绿,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宝。会晋将匣子扣好,笑道:“还请郭大人在万岁面前美言几句!”
那郭大人还待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喧闹,原来是有几个富家子弟喝醉了酒闹到了后面来,只听一个高声道:“只是半个王爷便把个宫殿说改就改了;若是当上了天子,那不天天改年号了……”一面竟哭起韩典史来。
会晋的脸色霎时白了,隔壁房内却早有人按捺不住要冲出去。
“柯羽!”背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里?”
“师父!”柯羽冲到永明王面前,面色因为激动面涨得通红:“我去把那胡说八道的家伙提来送到刑部治罪。”
“胡说八道?”永明王却面色如常,“我听他讲得很有道理。”柯羽只道他气到极处,却听他继续说下去:“我虽不是天子,年号却是该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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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永明王回到宫中,便到太后和先帝灵堂处跪着请罪。韩太后因永明王替文帝娶大宁公主一事,一直感念于心,本不愿与他为难的,此时又见永明王以国礼厚葬了韩典史,便出面作主平息了此事。
第七节 骨鲠
又是一年春意尽。北国却是冰雪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