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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出征(下)
云州几经战火,大小官吏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云州本是永明王的封地,他便在此地住了下来,处理日常大小事务。那些听说光复前来投奔的官吏,只要是当初尽了职的都官复原职,而那些渎职逃走的却一律严惩不殆。如此下来,文武官吏仍缺了不少,永明王一面上疏朝廷速派官吏来,一面却少不了亲自打点各处事务。
开春这日,永明王自外面归来已是掌灯时分,一进门便见到一人跪在廊下,旁边还站了个少年。灯火昏暗,他看不清那人容貌,边上那个孩子却是瘦小,只是瞪着眼看着他。永明王只道是哪里奏事的,边走边道:“进来回话!”
却听那人仍跪着答道:“罪臣迁源县尉给殿下请安!”一面又拉那孩子跪下,少年却轻易甩开了他的手。
永明王手已放在书房门上,闻听此话又放下来转身走到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人:“你是迁源县尉?”
那人哆嗦了一下,道:“正是罪臣!罪臣知道兵临城下临阵逃脱是死罪!但臣家有八十的父母靠臣养老。当今陛下仁孝立国,断不会听任老无所养。……”他看永明王已有不耐烦的神色,忙说到重点:“臣时刻都在想为国分忧,听闻殿下英明……”
永明王已明白了他的来意,道:“既如此,准你回家奉养双亲,复职一事等令尊令堂百年以后再讲。”
那人一听,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呆立当地,忽又记起身旁的孩子,刚要禀奏,永明王早已挑起帘子进了内堂。
那少年在廊下立到半夜,手脚冻得冰冷麻木,带他来的迁源县尉早已告退回去了,却留下他立在这里等待刚才进去的那个神情冷淡的灰衣人的召见。王府里的总管见他可怜,把他召进一所偏房,让他权且过这一夜,等明日再作计较。孩子又冷又累,竟很快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大亮,睁眼是陌生的环境,他一个激灵跳了下来,天生的警觉使他立即清醒了过来。推门走出去,却原来是下雪了。
一个人在庭中舞剑,只见剑光点点罩在他身上,万般雪花凝成冰晶飞舞在他周围,映着剑光,竟似有了灵气一样与他融为一体。舞剑之人却神情淡漠,仿佛一株寒梅傲放在冰雪之中,一剑剑刺出去,飘落他周围的雪花冰晶竟平平削为两层飞了出去。
少年恍惚间记起昨夜的事。那人就是自己今后的主子吗?他想起昨日领他来的原迁源县尉那副嘴脸,心中无限厌恶。但自从记事来自己便被那群人围着,像牲口一样从一个人手中卖到另一个人手中,再就是皮鞭下流着血苦练功夫,泪是不能流的,只能咽下去,因为自己生来就是奴隶、是仆人、是影人。他默默地承受了命运的不公,却无法遏止那些人的憎恶,几日前他被那个县尉老爷买了来,昨夜他知道自己又被当礼物送给了这个人。眼前这青年一袭青衫,看上去像个普通百姓,可连昨夜那县尉老爷都给他下跪,想必是有来头的。富贵公子哥他是见过不少的,他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功夫的伙伴有几个是被那种人买去做仆人,他看到他们把马鞭子抽到那些瘦弱的背上,他对那些公子哥是从无好感的。但眼前这人不同,他是不同的,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永明王已看到了他停了下来,一旁的管家忙递上披风。
永明王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看着大雪中那单薄而倔强的身影,“那是谁?”
“回殿下,那孩子是昨夜原迁源县尉带来献给殿下的。小人看他机灵,就自作主张留下了他。”管家脸上堆着笑容,向前一步,低声道:“是个影人呢。这年月,像这样的机智矫健的影人可不多了,那县尉定然花了不少银子。”
“影人?”
“影人是一种专门被训练出来做仆人或护卫的奴隶,他们都是从小无父无母或是被家人抛弃了的,就有这种机构专门来收了去,从小教授武功,长大到十一二岁卖给富贵人家做事。”总管看永明王皱起眉来,忙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官府办的育婴堂出去的人下场比他们还惨,至少他们都是正经人、有事做、有饭吃……”
少年见到两人向这边看着在说什么,知道在谈自己的事,奇怪的是并没有以前那种厌恶感,他只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抬起头,却看到永明王已向这边走来。
管家见他站着只盯着永明王瞧,忙喝道:“没教你规矩吗?还不跪下!”
永明王摆摆手让总管退到一边,看着那少年道:“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中升起一丝希冀,答道:“无影。”
“无影?姓什么?”
“我是影人,影人是不能有姓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机械地答道。
永明王好看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
“你多大了?”
“十四岁。”
“愿意学剑吗?”
愿意学剑吗?那人居然会这样问他,问一个影人愿意吗?从出生以来都是必须做,否则就是皮鞭,影人的心中是不能出现“愿意”这个词的。的确,他从未考虑过是否愿意去做什么。他学过剑,但那块硬铁给他的感觉只有冰冷。可是,可是刚才这人的剑法……
“是的,我愿意。”
永明王转过身,看向那飘洒着雪花的天空尽头,“我这里没有奴隶。想留下来的话,就做我的弟子,以后跟着我姓吧。”
“……”
显然另外两人还没有明了这句话的意思。永明王走向台阶,却听到身后一片沉默。
“?”
半晌无影才反应过来,“我,可,可是我是个,是个奴隶,我……”
永明王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说过这里没有奴隶,你若想做奴隶,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不!”无影大惊,跑上去抱住永明王,跪在地上,永明王的青衫上立即留下了两个脏兮兮的爪印,“求求你,留下我吧!不要撵我走,不要再把我给别人!求求你!”
永明王低头看着他,抑制住想笑的冲动,只淡淡地说:“说过的话我不会收回!”
无影抬头看着永明王,呆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自己恍惚是在梦中。不,哪怕是在梦中也好啊。他甚至不敢去掐自己的胳膊,生怕一疼梦就醒了。他兴奋地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在结满冰的石阶上“嘭嘭嘭”磕了几个头,连额角磕出了血也没觉得。永明王皱起眉头,看着一旁呆了的总管:“带他去擦点药,洗个澡,再换件衣服。”
“殿下!”一个身影旋风般地冲进来,却是魏长亭,也许是奔得太急的缘故,头发都有些凌乱。
永明王好笑地看着他:“什么事?”
“圣旨到了!宣旨的太监已到城门!”永明王脸上的笑容渐渐黯下来,仿佛一片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头上。少顷,永明王淡淡道:“是么?早就该来了的。”
那圣旨却是宣永明王即刻回京。一听到消息,诸将都不平起来。云州是永明王等人九死一生夺回来的,当初久经战火,满目创痍,如今刚刚政治清明,百废待兴之时却要永明王回京,让人如何肯服。众将正在愤愤之际却听外面一阵喧哗,却原来是云州百姓闻风赶来。永明王听任众人喧哗,只是笑笑,暗中却布置魏灞带了远征众人回京,自己只带了总管和无影趁夜出了云州。
只是,这一去,怕再也回不来了。
第八节 噩梦
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已是太阳西斜,坐起身来顺手披上一件银白丝绸外衣,心中每由来地一阵烦闷,永明王顺手拿起几日前内侍献上时下的新曲集子翻看几页便仍在床上,索性倚在床头,透过开着的窗子看满园春色。虽已是暮春时节,却因为气候寒冷的缘故,直到现在才稀稀落落开了几朵桃花。两年前,永明王奉旨回京,武帝拉着他的手道:“诸皇儿之中,唯有你离朕时日最多。以前去唐实属无奈,这次你走后方才知朕心中是如何挂念你。好在如今云州事已了。朕再舍不得你远走。朕老了,你就在朕身边多陪陪朕吧。”索性连原来那所王府也废了,直接命人将永明王的物什搬进靠近御花园中的一所高墙内。从那时起,无论他外出在家,均有专人负责保护,虽未明令监禁,却与软禁相去无几。永明王也不去犯武帝的忌,日里只与魏灞等几个亲密之人往来,闲下来便教无影文史剑法、琴棋书画,那孩子也聪明,根基又好,竟进展神速。如此境况直到半年前武帝病重,众人各怀心思,无暇故他,这边才渐渐松懈下来。他闲暇时想想,自己似乎已做惯这太平王爷,竟有些懒得去理这世事。无奈自从武帝病重,竟有一拨又一拨大臣轮番劝说自己这个皇长子主政。永明王冷笑想,这不是要他出面主政,独揽大权;恐怕是要自己给自己搭绞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