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桂林下了一场可怜的小雪,在瓦檐上浅浅地积了一层,这天一转暖,化了大半,入夜的时候,残留的雪斑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映射着昏暗的灯光,犹如传说中四下游荡的提着白灯的幽魂。
文易站在三楼的晒台上,穿着睡袍,外面披着带狐狸皮围脖的大衣,光着头,哈着白汽,静静地望着这陌生的街景,思绪超越了夜空,飞向看不见的宇宙深处。
记得在另一个时空里,脚下这座静文院乃是桂林市政府大院所在,那时候,政府大院对着榕湖的一面是封闭的,大门朝向一条名为“五美路”的大街。五美路的名字来自于清末最后一任台湾巡抚唐景崧在这里修建的私邸“五美堂”,史料记载,中日《马关条约》签订后,台湾被割让给日本,清政府下令台湾官员“内渡”,曾经扬言要守卫台湾的巡抚唐景崧于一八九五年六月乘船回到大陆,之后在桂林建私邸“五美堂”,转而从事戏剧的编写和排演,从而奠定了桂剧的基础。
桂剧是一种——听不懂更看不懂的东西吧,文易对桂剧的印象基本如此,对唐景崧的戏剧事业更没有太多兴趣,只知道在这个时空里,名为唐景崧的一位中民党党员正担任这个广西省的省长。
所以,五美堂没能建起来,五美路也并未出现,更不用说大门向着五美路的桂林市政府大院了。
创造历史的感觉——无法形容。
“老爷……”
甜而不腻的声音,像什么呢?
不到二十岁的女仆小叶垂着双臂,双手握在裙子前面,微笑着站在文易身后,耳边晃动着那对月牙形的白银耳环。
“我就知道老爷在这里看风景……”
文易欣然一笑:“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里的虫子了?”
“没有啊,我只是随便猜的。”
小叶搓着手,缩起了肩,她只穿着一套蓝色的洋式女仆裙,没有大衣和围巾,白皙的脖颈和因为工作而缘故稍显粗糙的小手明清晰地暴露在侧下方透过玻璃窗射过来的明亮灯光中。
“过来吧。”
文易说。
小叶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缓慢地走到文易身边。
“喜欢这个城市吗?”
“喜欢……”
小叶试探地看了文易一眼,欢快的声音跳出了虚掩的玻璃门:“这里真的好漂亮,特别是这里的山,好有意思啊,象鼻山呀,骆驼山呀,老人山呀,像模像样的……小叶真的好喜欢这里。”
话音未落,文易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了小叶肩头。
小叶慌忙去移文易的手:“老爷,你这样会着凉的……”
“别担心,我在睡衣里已经穿了毛衣了,不要动了,披着吧。”
文易和蔼地笑着,小叶并没有立即放开他的手。
“不想看看这样子的桂林吗?黑暗中的桂林……”
文易反过来握紧了小叶的手。
“老爷……”
小叶稍稍有些不知所措,柔润的眼睛将不安而期待的目光徘徊于文易的眼睛与下巴之间。
十三、四年以来,文易没有像其他一起来到这里的伙伴那样,安定下来后就马上娶妻生子,甚至广纳姬妾,一直以来,他没有女人。
他疯狂地工作,然而刘云并不比他更懒惰,刘云不但早早娶了妻子,还早早地有了三个孩子。
这种奇怪的姿态自然会引起无聊人士的种种议论,譬如不讨老婆但是养情妇、不养情妇但是玩弄女仆、不玩弄女仆但是招妓、不招妓但是玩娈童、不玩娈童但是喜欢兽交……之类之类的谣言层出不穷,并且还屡屡以大幅的标题出现在地摊的黄色报刊上……
文易不是个男人。
这也是推论之一,虽然文易在另一个时空也有妻子儿子,但这个时空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一点,此外,即使有人知道这个,也可以推论成:来了这里以后因为某种原因才变得不是男人的。
被有关人士捣鼓成各种非常形象的文易,此时正企图用目光吞没眼前这个小他三十三岁的清丽女子。
小叶的容貌只在中等,更非倾国倾城之绝色,要不然也不会到总理府来当女仆了,然而她的可爱却弥补了她外表上的不足,一颦一笑之间,总能让文易心旷神怡。
其实这心旷神怡的原因,更在于文易的回忆。
一看到小叶,文易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曾经美丽无比的初恋,想起那个叫芸儿的女孩,想起为了那个女孩,被时为密友的刘云打断了两根肋骨,于是下意识地,胸口就隐隐作痛。
初恋对文易来说,是一把无法逃避的利剑,刺入胸口之后,留下永远无法消除的清晰痕迹,一旦特定的人解开他那颗扣得牢牢的上衣纽扣,那痕迹就会在光的作用下沸腾燃烧,一直烧穿他的心……
文易记得,和芸儿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芸儿曾经问自己,能永远陪着她吗,一直陪她到死?
对不起,我不能肯定,说真的,惟有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
文易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芸儿马上哭了,边哭边说,你就是骗我也好呀……
文易从来不会在脸上不发笑的情况下对芸儿说谎话。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了,然而,那时候,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即将展开,而文易正要参与其间,他预料到了失去一切的可能……虽然最后他还是当了逃兵……
芸儿走了,她得不到一个最简单的承诺,得不到一个即使骗人也可以的承诺——虽然她并不需要这个承诺。
美丽的初恋一定要以伤悲的结局而告终才算美丽外加纯真吗?
神经啊。
五十二岁了,那又怎样?不可以回忆美丽和纯真吗?不可以为曾经的美丽和纯真而感动吗?
不止是回忆和感动。
文易的另一只手,掀起了小叶耳边垂下的一绺秀发。
小叶的脸红透了,像中午还摆在客厅里的那些苹果。
文易不想说更多,梦境与现实在他眼前交汇,曾经被愧疚禁锢的欲望泛滥成灾。
是的,愧疚,曾经是对芸儿的愧疚,以后,就是对现在不知过得怎样的妻子孩子的愧疚。
对于前者,他给不起最简单的承诺,对于后者,他抛弃了他们,不带任何预兆,不给任何理由,不做任何解释。
捧起那张红透的脸,不必再仔细地徜徉,只需锁定那片樱红湿润的区域,不待她闭上双眼,一口气吻进她的小嘴。
“啊……啊……”
小叶哼出声来,另一只手轻轻去推那个已经跳入熊熊火炉的男人。
她推不动,她无法推动,她也不想推动。
“嗖”地一声,一道流星指冲天宇,荡出一团绚烂了整个天际的七彩涟漪。
紧接着,更多的流星,更多的涟漪,天空一片奇幻。
四周爆豆般的鞭炮声交叉融汇,合为轰然的嘈杂。
这一切,并不能阻止另外两团无关的火焰继续燃烧,那热,那光,只让他们自己陶醉、疯狂……
第一百零五章 再向鄂嫩河
舍尔洛瓦亚戈拉,西部方面军司令部。
小教堂正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沙盘,在蓝色的河流、深色的山脉与绿色的平原之间,遍布着写有部队番号的红蓝两色标牌,几条用厚纸板制成的红色箭头则深深地镶入了蓝标牌密集的区域。
西部方面军参谋长邓简上将正手执一条长长的竹鞭,向聚拢在沙盘四周的将军们侃侃而谈,不,不止是将军,还有一位帝国大元帅混在人群中,与众人一起,耐心地听着邓简那漫长的介绍。
自俄军去年十一月间在鄂嫩河一线发起的攻势(鄂嫩河冬季攻势)惨败以来,由于恶劣的天气作祟,加上补给不济,双方均停止了大规模军事行动,百万大军沿鄂嫩河一线对峙,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差不多三个月。
现在是西元一九零四年二月二十日,农历正月初五,气温已经渐渐回暖,虽然鄂嫩河尚在封冻中,但如同去年十二月间零下三四十度的恐怖低温早已成为双方官兵不大美丽的回忆而已。曾在去年十二月前南下避冻避风的航空浮空部队也已经回到了前线,驻扎进了前线虽然简陋然而已经建成了不少野战机库、艇库的前进基地。
西部方面军航空浮空集群的司令官郭志飞少将和参谋长游缓准将此时正站在那位元帅的左手边,不时与元帅低声交谈。
“……是的,接收了一批新人,补充完损失之外,还新组建了一个联络机中队和一个航轰大队,现在的编制是一百九十八架飞机和三十六艘飞艇,另外还有二十六架飞机和四艘飞艇作为损失储备……”
“请放心,加上大本营直辖集群的支援,只要战役一打响,不但敌人的移动状况将清清楚楚暴露在我军监视下,其后方也将遭到切实有效的空中遮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