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兵同仇敌忾,倒要看看他向小平能坚持多久,更要看看他去掉裤头后,要害部门与你们有何区别。向小平知道你们的险恶用心,可说到底还是要屁股要面子的问题。他看到一个信仰相同的穿裤头者,患了烂裆,裤头粘连在皮肉上,当裤头终于脱下来时,一层烂皮也带下来。既没保住面子,也没保往那地方。只一下子,向小平的裤头就褪下,大摇大摆走出去,尽管心里发虚,奇怪的是,你们没人拿他打趣,甚至还有点遗憾:看不到穿裤衩的人,就象看不到珍稀动物。
向小平加入你们的行列,也加入了你们的思想体系。掀开外在的东西,人都差不多。他可能用老前线的资格嘲开新来的穿裤头者。表面上,是穿裤头者奚落无裤头者,但无裤头阶层的沉默是对有裤头阶层的更大揶揄。这一切,穿着裤头是体味不到的。自从和你们保持了一致,向小平的安全系数也增高几倍。越军的观察所到处捕捉冷枪手,冷枪手就在他们眼皮下光着屁股蛋儿东奔西忙(不扛狙击枪,枪不敢露出来)。对光屁股的人,他们也开枪,但不会轻易赏给几群迫击炮弹。向小平也是如此,见到用服装炫耀身份的敌军,一定要优先赏粒子弹头。越军女兵例外,女兵们平素不裸,可洗澡,上厕所,全不遮挡,洗完澡还朝这边摇摇毛巾。
他——潘玉琪,看看他的关系网,便知该不该塑进猫耳洞人群象中。
集团军政治部朱增泉主任,刁师长,陈政委,王团长,李政委,军师团三级首长是他的朋友,一个战士得到的殊荣,令全休团军的营连部干部们望尘莫及。而且,都是各级领导主动找他,可见神通之大。
全裸状态的他,是很男子汉〃派儿〃的。一米八0的个头,鼓挺的肌肉群,匀称的的骨胳,方头大眼,穿上军的他便没这等魅力,你们肯定赞同这个评价。
他喜欢歪戴帽,敞风纪扣,眼里一股邪劲,谁见了谁头疼,不然,他这个领头的后进战士,怎么能结交那么多领导呢。
潘玉琪裸着身体举起入党宣誓的拳头,他又裸着进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群行列。从决定不给予劳动教养处理到这新的一步,间隔仅几个月。与其完全归功于战场对心灵的净化,倒不如同时也阻碍了他找到了合适的土壤。孤胆,组织指挥能力强,机动灵活,能吃苦,好动拳头,对敌人动就是英雄,对自己人动就是混蛋。后方没敌人,打的全是自己人,他不当后进战士又能让谁当?衣冠不整,在后方军营算是恶习,在前线一裸,没那么多罗嗦事。他天生是打仗的料,他天生是在战火中改变命运的料,看看他裸着有多可爱,过去,他穿着衣服时就有多可气。想必也有领导同志看人眼光的净化,不然,在后方已经修炼和净化得很到家的一些人,岂不应比潘玉琪还要好上一大截。
师宣传科科长刘学公上阵地了解情况,见到了裸体奔过来的潘玉琪。你们多数人未必能有机会与科级干部结下私交,虽然你们也裸着,潘玉琪就行。他握住刘科长的双手,使劲摇了十几下。科长问他,老毛病又犯了吗?他说没有,快一年了,没向自己弟兄们动过手,小小不然骂几句是有的。阵地上见熟人比什么都高兴,潘玉琪比比划划讲,刘科长眼睛不敢向下移,眼对眼看着听人家说话又是件累事,刘科长不断点头,放到哪都不自然的两只手揪衣服上的线头。
约摸谈了十几分钟,潘玉琪不知从哪个茬引起顿悟,大叫:〃唉哟科长,你看我,真不象话。〃双手捂住了〃司令部〃。科长连说,没事,没事,却忍不住笑。潘玉琪象一个讲实惠的外国球星,不管全场男女球迷的观瞻如何,两张大手往裆部一盖,勇敢地挡在门前任意球的9。15米处。潘玉琪说:〃科长等等。〃捂着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回来,堂而皇之装备了一条裤衩。
让潘玉琪这么捂着塑在你们中间,好么?
真实,独特,又有良知。
潘玉琪很快变换了姿态。
那是我们老山之行的头一个星期的一个傍晚,在师作战室,旁听作战交班会。值班参谋汇报:A二团排长潘玉琪修工事触雷,左腿负伤,送到师医院抢救。潘玉琪是我们的采访对象之一,我们想见见他,不巧,他已经转送野战二所,听说情况尚好。
潘玉琪平躺在手术床上,眼睛里迸出无影灯的斑谰光点。他想不通,那地方平平常常,一脚踏上去,就把脚炸得骨碎肉烂。确认不是做梦后,他心里泛起一层淡淡的迷惘,还有遗憾。弟兄们围着哭,他笑着被抬上担架,说,没事,很快就能回来,我都没事,你们哭个哪门子。没到雨季,这季节衬衣还穿得住,他是穿了衣服的,到医院,就给剥去了,用剪子一片一片剥的,他又裸了。女护理员剪他的裤衩时,他很不情愿,几个月没洗澡,埋埋汰汰的,让人家姑娘给拾掇,他害起臊来,闭上眼睛,两只手很想移下去捂住那儿。待以后出了院,再见到这些姑娘,一米八老爷们的脸往哪揣呀。
军医用清水冲刷他的大腿,泥是红的,血是红的,红水渐渐流下,夹杂了碎肉和骨渣。伤口毕现。脚完了。用何等的想象力,也不能把眼前的筋筋络络还原成脚的意象。爆炸力向上传导,小腿骨劈裂,糊状的骨髓把红肉丝紫筋条染得晶莹,没血色的皮肤还看得过去,里面的肌肉组织却松散得象坏了瓤的西瓜。小腿无法保留。局麻。刀刃贴着骨头,又一推一拉变角度,软组织上下脱节。锯骨的钢锯是管工通常用的那种,锯身和锯条经过高温消毒,用起来得心应手。锯齿与腿骨的磨擦声在潘玉琪听来,象很远的地方有一台水泵在工作。
让潘玉琪支着一根拐杖立在前排最中间,你们一定认为再合适不过。问题是,那条腿按炸还是按手术后处理,这要听听他本人的意见。
野战二所收过潘玉琪,又送走了,送行的有政治处副主任,营教导员,组织干事,军医。
清明节,我们在殡仪馆的一间供满鲜花烟酒的小屋里见到他。他身穿军装,隔着玻璃看我们。他一米八的伟男子,睡在一尺见方的大理石骨灰盒里。他依然裸着,服饰的灰烬早随蒸腾的烟气从高大烟囱夺路而去,他留给后人的是烧炼后高度纯化的裸骨。
塑上他,为他塑一座山峰。
塑上你们,活着的和死去的南疆裸体人,为你们塑一条山脉。
12。专给男人看的故事
你们的一部分,在闷罐车的门缝向外排小便时,冷风嗖嗖向裤裆里钻,这时偏偏发生故障,越急越排出出来,腹内明明胀得紧。
你们的全部,在气味复杂的猫耳洞里,或对着下行的石缝,或对着空罐头盒,挣红了脸,排出干巴巴几滴绛红的尿水。水喝进去,水果罐头吃进去,一天一泡尿,少时就几滴,罐头盒底都完不成覆盖。喝的少得可怜,水份刚刚加入血液循环,就被大开天窗的汗毛孔拉出来。
缺水少尿同裸体是把兄弟。
回忆往事同裸体是并蒂莲。
你们爱讲小时候的经历。几个光腚的放牛娃,从水牛背上滑下来,在荷花上大方的池塘边一字排开,谁往前多站半脚步,哪怕一个脚趾头的便宜,也要受到舆论谴责。验明位置,两手扳起小鸡鸡,齐声诵:〃一滴哒,两滴哒,谁不滴哒就烂鸡巴。〃诵毕屏住气,凸起小肚子,后腰吐弓形,扬出尿水,尿水在塘面欢快地向远处走,娃们嘴不响,肩背用力后仰,小鸡鸡翘到45度角朝天,尿线携着七彩阳光划出大弧线,象迫击炮的优美弹道。尿线射到最远点,又渐渐回归,一直归到娃们的脚下,松了手,打个冷战,呼出气,这才顾得上大叫:〃我的远!〃〃我的最远!〃〃我的最最远!〃〃大了就不灵了,越大越远,到老的时候,也会往裢裆里滴尿串儿。〃
你们道,你们想得很远。
28号阵地夜里情况多,树叶哗啦哗啦响人上不停。B1团2连的兵们犯紧张,嘟嘟嘟嘟打枪,咣咣咣咣扔手榴弹,第二天夜里又如此。下去看,没有人脚印,终于发现是猴子吃垃圾,猴子和裸兵们熟了,常来做客,给什么吃什么,同吃同玩,玩够了就开路,人是人,猴是猴,各不相扰。和人接触多了,猴子学支了抽烟,握手。兵们使坏,给猴子吃大蒜,猴子捧着腮跳,以后见蒜拒食用,却不怀疑人在捉弄它。处得长了,裸兵们发现人身上的毛越长越长。有的说,洞里捂的。有的说,猴传染的,又有反驳的说,猴子怎么能给人传染呢,人有七毛,眉毛,睫毛,腋毛,阴毛,肛毛,鼻毛,胸毛,猴子有八毛,多身上的毛,猴毛呗,两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