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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难民居住的棚棚 ,摆满了出售各种细软物件的地摊。地摊上的物件从骨董、银器、药品、衣服到钟表、鞋袜、食品等等都有。卖吃食的小摊、卖茶水的凉棚, 也到处都是。涂脂抹粉卖淫的女人,也在黄昏灯影下沿街出现。难民的人流到了柳州,都在休整,也都暂时在观望一下。
家霆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观望休整的念头。他一到柳州马上雇了一辆人力车找到一处医生诊所,请医生包扎了左臂伤口,又治了病,拿了药 品服用。然后,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了下来。虽然臭虫、蚊子肆虐,晚间难以入睡,但腹痛拉痢,使他不能不在客栈里住了三天。第三天,烧退 了,拉痢情况减轻,他花钱雇了一辆人力车去到郊外的飞机场。
他特别高兴的是,在那儿真的找到了老同学杨南寿,并且凭他的机票,可以在第二天搭一架要回重庆去的C一30型运输机去重庆。
啊!噩梦似的这段艰难征途终于告一段落了。
五
家霆左臂上被刀子戳伤的创口发炎溃烂,创口虽未伤及血管和骨头,竟迟至十二月中旬才痂落痊愈。伤口是愈合了,在桂林、柳州的这段 不平凡的遭遇,却像烙在心上似的,印象和痛楚怎么也难以消失。
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桂林大火,经历过从桂林步行到柳州途中的颠沛,回到繁华热闹的重庆见到爸爸和燕寅儿等时,他恍若隔世。
当他晚上在余家巷二十六号家里出现时,童霜威见到他这么快回来了,高兴地笑着说:“啊,孩子,回来得这么快?太好了,我一直不放 心一直在挂念着哩!”说完话就发现儿子的狼狈、消瘦与疲乏了。儿子满脸风尘,衣服肮脏,左臂上缠着纱布,出发时带走的提包和挎包都没 有带回来。他睁大了眼惊奇地问、:“你怎么啦?遇到什么事啦?”
等到家霆坐下来,喝着水,把全部离奇的经历枝枝节节都讲了,他才知道原委,苦闷气恼地叹息一声说:“国际战局越来越好,中国战局 却在坍台!这两天,三届三次国民参政会正在举行。开会期间,正逢湘、粤、桂三省战场溃败。许多参政员都纷起责难。有的提出:'万不可靠 同盟国胜利做胜利,致贻我中华民族之羞!'燕翘等对这次何应钦掩饰豫、湘溃败的军事报告责询尤多,认为对拥有四十万精锐之师的蒋鼎文、 汤恩伯在河南丧师失地仅给以撤职留任,太不公平,要求枪毙汤恩伯以谢国人!但参政会只是放放空炮说说空话,闭了幕也就一切都完了。清谈 毫无用处!目前问题也不在枪毙一个汤恩伯,主要问题是要实行民主,组织联合政府,唤起民众,修明内政,挽救时局!不在这上边努力,国际 形势再好,也设有用。胜利虽然似乎可以在望,百姓仍要遭大劫难!”第二天一早,家霆去医院治疗臂上刀伤,兼带化验,根治痢疾。
左臂创伤化脓,医生建议他住院。他说需要回去商量以后再定,其实,是想先去看看燕寅儿,了解一下学校的情况。去时,燕翘由燕姗姗 陪同去参加参政会的闭幕式了,只有燕寅儿一人在家。见到家霆,她兴奋得几乎像要跳起来,说:“啊!。陕乐王子'!你回来啦?我真高兴!”
一陕乐王子?什么意思?”家霆笑着问。寅儿本来爱叫他〃倜傥”,这又是开的什么玩笑?
“你一定熟悉王尔德那篇世界着名的童话《快乐王子》吧?我老觉得你的模样像快乐王子,心地也善良得像他。我愿意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时,我觉得我如果像那只常常同快乐王子在一起的燕子就好了!”
家霆语塞了,看到寅儿说这话时,脸上绯红,明白她的激动,也明白她的心意。但理智使他却步,打岔说:“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呢!你快 听听我的冒险故事吧!我一点也不快乐!”
家霆把这次历险的情况谈了。燕寅儿听着。她是个开朗明快的少女,听到气愤处纠着双眉,听到危险处充满同情,听到悲惨处含着眼泪。 最后,说:“前方战局是这种样子,怎么得了?我们在重庆对这些情况简直一点也不清楚啊!你准备怎么办呢?”
家霆没有回答,问:“学校里怎样了?”
“正常上课。我给你请了假。你这么快就飞回来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想住一段医院治疗一下,同时立刻恢复上课。每晚都向医院请假去学校,上完课再回医院。在医院,我可以把这次去的经历写一写, 总题目就叫《桂林去来》,可以写几篇,每篇总得有二千至三千字,占报上一个辟栏。”
“你这可以向陈玛荔交代吗?”
二当然可以!我写好后,给她看。也许她是不会满意的,但我应当按照我的意愿写。可惜,我去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时间长些,我的采访面 广些,能写得更深刻些。现在,只能写点见闻了。不过,这些见闻也太值得写了。”
燕寅儿关心地说:“我觉得,你首先还是住院,把伤和病治一治。当然,晚上去上课我也同意。写稿的事,别急。我想,你不妨再采访些 人多掌握些材料。比如,可以到车站等候采访那些陆续由湘、桂经过贵州来到重庆的人,向他们多了解些情况。”
家霆拍手叫绝,说:“主意太好了!这样,可以不断写续篇。将来等我出院了,我们一同采访,也一同写。经过这次桂林去来,我对前方再 也不能忘,再也不能不关切了。只要闭上眼,仿佛就看到了逃难的人流,看到了桂林的大火。”
燕寅儿留家霆吃午饭,家霆急着回去同爸爸谈住院的事,不愿留下吃饭,说:“晚上再见吧!请替我向燕老伯、姗姗大姐和东山大哥问好燕 寅儿送他一直到离余家巷不远才回去,临走带着感情说:“也不知怎么的,你走了,我一直好像在等待你回来,有许多话像要对你说。可是见 了面,又不知那些话跑到哪里去了。”她显得有些伤心,为了家霆面上的冷淡。
家霆其实也是一样。在桂林,在回来的途中,都常想起寅儿。一回来,也希望立刻见到她。见到了她,又自己警惕、克制起来。尽量使自 己平静,保持距离。难道这不是爱情?这当然是一种爱情,却是自己不愿陷入的爱情,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有了欧阳。自己深爱着欧阳, 又喜欢寅儿,怎么能损害欧阳又损害寅儿呢?怎么办呢?似乎也只好维持现状拖下去了。现在,听了燕寅儿的似乎平静实际热情的表述,家霆 那种警惕和克制又来了。长久以来,他经过思索,相信:一个男子的一生是可能遇到好几个可爱的女子的。无论多么可爱,总不能是见一个爱 一个。因为爱是神圣的!爱情中不能包含着背叛、亵渎与对别人的侵犯。爱情中只应该包含忠诚、尊重与牺牲,用任何冠冕的语言或理由为自己 的背叛、亵渎来声辩或解释,只不过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他本来想热情地说些什么,但结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 回身匆匆就走。这是要伤燕寅儿的心的,但他觉得只能这样。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家霆回到家里吃午饭,童霜威也刚由程涛声家里回来,情绪很高,接过家霆递来的茶杯,喝着水,说:“我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了!”
家霆问:“什么会?”
童霜威说:“国事如此,我岂能老是沉默,老是像泥塑木雕不说不动?重庆各界、各党派、各阶层代表五百多人过几天要集会要求改组政 府,成立联合政府,实施民主宪政,唤起民众,挽救危局,还要筹组重庆民主宪政促进会。程涛声邀我参加,我答应了!”
家霆看到爸爸的情绪热烈,感到高兴,问:“有哪些知名人士参加?”
童霜威笑笑说:“一次大团结的会,连共产党的董必武也在内。其他冯玉祥、张澜、黄炎培、章伯钧、沈钧儒等不说,国民党的覃振、邵 力子等也参加了!会上要我讲话,我也打算认认真真讲一点。”〃您打算讲什么呢?”家霆饶有兴趣地问。
“我想说点心里话:惟有刷新政治,团结全国,才可挽救抗战危局,才能谈到以后的建国!我也想说,在这抗战空前危机的时候,只有团结 各种力量,才能度过困难。你从桂林回来,谈的许多触目惊心的情况,我打算用来好好讲一讲。”
“不会有麻烦吧?”
“不管那些了!每每,头面人物反倒安全。你看,许多头面人物,包括程涛声,特务虽多,怕影响大,轻易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现在觉 醒的人多了,许多事,也总得受着点约束!”
家霆欣赏地说:“爸爸,您真是大胆地说话、勇敢地行动了!我真高兴!您刚才说这些话时,我感到您变得很年轻了。不但思想年轻,模样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