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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年天都的夏天姗姗来迟,直到七月才渐渐端出往年的架势来。白天一热,晚上出门乘凉就成了一桩美事,坐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面,吹着夜晚微凉的风,许多人家各各都拿着大大的蒲扇,有说有笑地聊些闲话。
奕柏一路闲逛,这许多寻常百姓的欢声笑语映在眼里,羡慕不已。
到了西山,小童说是邬先生一大早就垂钓去了,还没回来,他见西山清幽,便四处随意走走。
走得累了,见到一块草地,便躺了下来,地上凉阴阴的,舒服得让人不想起来。他双手垫在头下,一睁眼就看见天上星辰闪烁,明月如钩。不管是天都,南疆,大漠还是海边,天空都是一样的广阔辽远,又永远都是不一样的,每次看它的时候总是不同的风景,阴晴圆缺,斗转星移。
奕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觉得浑身上下连骨头都松了下来。
从南疆回到天都已经近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他十六年来第一次这么悠闲,悠闲得有时候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时间多了,人想的也多了,想得多了,反倒觉得还是驰骋沙场的日子来得简单明快。而且更令人心烦意乱的是——他老是想起惕利炙热的眼神,还有——他滚烫的唇。
哎——怎么又想到他了!
“颜公子——颜公子——”童子清脆的声音在山里响起。大概是邬先生回来了,他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飞快朝邬先生的居处跑去。
邬远亭提了满满一筐鱼,“邬先生,今天收获不少啊!”
“哈哈哈哈!”,邬远亭晒了整天,脸色赤红,“除了它们,我还另有收获呢?”
“哦?”
邬先生眼里透出得意的神气来,“我今天还钓到了一个人”。
“恭王!”邬远亭兴奋得手一挥。
“恭王,”奕柏侧身而立,稍有疑惑,“他也对钓鱼有兴趣?”
“呵呵呵呵,”邬远亭撸了撸他的山羊胡子,“他是钓你来了。”
奕柏头微微抬起,等待邬先生说下去。
“皇上继位不到一年,朝中以燕王和恭王势力最大,两派之争再所难免,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就更显得举足轻重。”邬远亭略一踌躇,还是把朝中大事分析给奕柏听。
“你可知道为何会拜你为大将军?”邬先生眼里闪着精光,不等奕柏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左相吴征提议,而燕王和恭王都未反对,而是大加支持。”
“听母亲说,左相吴征与父亲向来交好,当时南疆事急,朝中并无合适的将才。”
邬先生点点头,“这只是其一。以你十六岁的年纪,往日并无出众的功勋,即使大将军一职原是世袭,皇上只需封赏,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拜将?”
奕柏怔在当场,这一层自己倒从未想过。
邬先生笑道,“吴左相的意思很明了,正因为你年纪不大,亦无功勋,只有皇上拜将,才能助你服众。至于燕王和恭王,如若我猜的不错,都想籍此卖你个人情,以后自然有用到你的地方。”
“那恭王?”奕柏问道。
“莫担心,他只是来探探我的口风。”邬先生起身,推开窗户,指着天边月芽道,“月晕而风,此乃风雨欲来的先兆啊!”
邬远亭估对了大半,只是那燕王的心思,却并非笼络人心这么简单。
和邬先生秉烛夜谈,清早回去的路上,奕柏步履越发觉得沉重。
前面的巷子进去便是燕王府的后门。奕柏一抬头,忽然见到几个人匆匆进了巷子。这么早去燕王府做什么?他莫名的觉得眼熟,疑窦顿生,便不动声响地跟了去。
没想到燕王府后门口早有人候着,引了那行人入了燕王府。稍候片刻,奕柏才将身一纵,草木不惊地入了燕王府。
燕王府奕柏也来过几次,见那些人进了燕王书房,便翻身上房,听他们说些什么。
“夜公子大驾光临,老身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夜公子?是他!
奕柏诧异,他到天都来做什么?
“谁?”惕利听到屋顶的响动,立即追了出来,却只隐隐看见消失在晨曦中的模糊身影。
才到天都一天,是谁这么快便得知我们的消息?惕利甚是不解。
回到将军府,正好遇上许嬷嬷。她说,颜夫人在和小姐发脾气,让奕柏去劝劝。
“什么事?”奕柏皱起了眉头。颜夫人对奕萍一直异常宠爱,有什么事起这么大的争执?
“听说,湘王府为小王爷求亲来了,小姐死活不肯。”
湘王府?奕柏在脑海里翻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来,“唐陵?”
“恩。”许嬷嬷点点头。
“唐陵为人忠厚,行规蹈矩,相貌堂堂,倒是不错的人选。”
“可是,小姐她说什么也不肯啊?这不,正和夫人怄气呢?”
“哦?”奕柏踏步往颜夫人房里去。
“娘。”奕柏躬身行礼,抬头就看见妹妹梨花带雨的脸,笑着说道,“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呢?”
奕萍撅着嘴,侧了一侧,并不搭理他。
“你来得正好,给我说说她,那湘王府的小王爷有什么不好?”颜夫人指着奕萍。
“娘,妹妹要是看不上,就寻别的人家好了,妹妹这样的,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奕柏扶了颜夫人,温言劝慰。
“哎,她要是肯找别的人家,我也犯不着怄气了”,说着,颜夫人的身子竟颤抖起来,“你说说她,什么不好,她竟要参加选妃!”
“选妃?”奕柏惊讶地望着奕萍。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孩子。”颜夫人坐下来,慢悠悠地说道,目光里满是怜爱。
“娘!”奕萍竟扑在地上,跪了下来,“求娘答应了女儿吧,要是选不中,女儿必安心嫁人。”
“娘怕的就是你选上啊,那宫中粉黛三千,有几个能圣眷优渥啊?”
“娘,女儿都想好了,女儿不怕,求娘应了女儿吧。”
见颜夫人不答应,奕萍竟拉住奕柏的裤脚,“哥哥,你劝劝娘吧。”说着,竟给奕柏磕了个响头。
奕柏赶紧扶起妹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把头一低,不敢看她哀求的目光。
“哎!”颜夫人见女儿这样,心里早已不忍,这时,重重地一跺脚,“随你去了,我——我管不了了。你出去罢!”
奕萍见颜夫人人这么说,知是允了,才抹了泪,笑着一揖,“多谢娘亲,多谢哥哥。”,掀了帘子出去了。
“娘。”奕柏坐在颜夫人身边,“别恼了,既然妹妹喜欢,就由得她吧。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呢!”最末一句,与其说是劝颜夫人,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
颜夫人拍了拍奕柏的手背,“柏儿,我是为她好,那宫里人心险恶,你妹妹和你又都是一样倔的性子,我怕她吃苦啊。”
奕柏想了一想,为着那许多的无奈,自己早已放弃了想要的生活,那种与幸福一步之遥,却只能隐忍,放弃的痛苦,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其中的煎熬,又怎么忍心让妹妹重蹈覆辙呢?
良久,他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娘,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断不教妹妹吃了苦去。”
门外,风无声无息的穿过院子,静静地卷落一树残红。
第九章 七夕流萤(中)
“你是说,夜郎王已到天都,还去了燕王府?”邬远亭眉头拧了个结,似有难解之事。
良久,才猛地拍案而起,“糟!”
“哦?此话怎讲?”
“我一直以为燕王和恭王存了一样的心,没想到低估了他。”邬远亭这才又坐下来,细细解释,“看来燕王所图者大,皇上怕是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记。”
“先生是指我们班师回朝之事?”
邬远亭点了点头,“没想到燕王竟与夜郎勾结,他们利用老王的死讯,让皇上以为夜郎无力再战,宣我们回朝,此时恐怕他们暗地里早有布置。”
“那——”奕柏扬起脸来,踌躇片刻,“是不是要秉明皇上?”
“嗳,这倒不必”,邬远厅挥了挥手,“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夜郎王人在天都必有他图,不如静观其变,再想对策,免得自乱阵脚”。
“既然如此,不如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奕柏心里突然转了一个念头,大胆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样的蓄意欺瞒,若是被他知道了,必然再没有回转的余地。自己究竟是期盼,害怕,还是义无返顾,连自己都说不清了。只是——奕柏心一冷,仿佛被狠狠剐了一刀,痛得几乎站立不住——两人之间原本就隔着那许许多多无法穿越的禁锢,自己又在期望着什么,又可以期望些什么呢?那块玉石如意硌在腰间隐隐发痛。
乌云悄散,月色清冷,照不清奕柏面上是悲是喜,亦或是全无表情。
两日后。
天都最大的泰福客栈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
惕利从房间出来,正撞上一位低头走路的女子。
“是你?”惕利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