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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婆婆也愈发地紧张起来,经常看见她和她的亲生儿子,三叔袁尚在一起神色紧张地商量着什么。在整个袁家遭遇着不可挽回的下滑的时候,他们最关心的,却是如何去打败家中其他有可能与他们争夺袁家权力的人。
整个家中最不让人戒备的也许就是丈夫和我了。丈夫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尽心驻守幽州。也会经常回家看看我,看看公公的身体。每次卸去衣甲时,我可以看见他脸上藏不住的疲惫。我想他真的不适合这个乱世。在他的心里,想的怎样保护别人多于怎样保全自己。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个月,春天的时候,曹军又攻过来了。
丈夫与大伯还没赶回来。三叔出城迎的敌,却是兵败而归。
已经是正月了,却仍十分的冷。就在那一晚,公公去世了。
去到公公榻前时,他已经咽气了。看着眼前这具苍老而干枯的躯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当年那个闻名天下的袁绍联系起来。
我不知道他闭眼前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是他的天下,他的妻,还是他的子?在他坐拥七十万大军,傲视整个中原的时候,他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子死在床上吗?
我不懂,听说当年公公和曹操很要好。可是到了今天,曹操为什么要一直逼着袁氏不放呢?
他们说曹操的借口是“奉诏讨贼”。可是公公又犯了什么罪,能让皇帝下诏要讨他呢?
我三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关于他的记忆,早已烟消云散。
公公是我这辈子最接近的与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
我仍记得他看我时温和而赞赏的目光,还有时不时差人送过来的一些衣物首饰。我不知道他对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但至少在我看来他是除了丈夫外最关心我的人。
来这个家的时间不长,但我早已把他当成我的父亲。
而我爱的人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
我还是第一次哭得如此断肠。
丈夫和大伯带兵回来了,和三叔的兵合在一处。也许是公公在天之灵保佑吧,僵持了一个月,曹军竟退去了。
丈夫又要赶回幽州去,临行前他回家来看我。解下衣甲,他便直接躺在床上,象是没有气力再动的人。
夫君累吗。我问他。
夫人不必担心,我不累。他突然又一翻身端正坐起。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怕我担心。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凄楚。
他给我的实在太多,而我给他的,又实在太少。
这一夜似乎过得特别沉重。他似乎有满腹的心事。在我身边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入睡。
天才微微发蓝,他便起身收拾,要赶回幽州去。
我站在旁边静静看他穿戴。突然发觉这一年多来我从来不曾帮他穿过衣。每次他要走时我也不与他道别,只是安然看他离去。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他走出房门,却又折回来。
曹军随时会复攻翼州。我的两个兄弟又只顾窝里相斗。我想袁家的基业,是要败在我们手上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如是说。
我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如果我不回来,便不要再等我。
我不禁失声痛哭。
如果没有遇见过他,我想我和丈夫会过得很幸福。
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他转身欲离去,我心中一动,上前拉住他衣袖,整个人跪倒在他面前。
听月儿一句话,把你大哥或是三弟杀了吧,随便杀掉谁都行。只要他们不再斗下去,袁家还有救的。你是我的夫,你不能死。
他带着一丝惊讶看着我,然后缓缓摇头。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他们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
那你带月儿走吧,离开袁家,随便去哪里。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不行的。他还是摇头。
袁家不能没了我。我既然生在袁家,到死,我都是袁家的人。哪怕明知道会失败,我也要为袁家战斗到最后一刻。
何况天下这么大,却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过这乱世。
不要哭了。你心里本来没有我,又何必勉强自己。
他转身离去,我手里留下的,只有一角泪湿的衣袖。
九月,曾经被以为坚不可摧的翼州,终于还是破了。
曹军一进城就围住了袁府,家中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慌乱。在这样的慌乱中,竟找不到一个可以作主的男人。
婆婆刘氏仓皇奔进后堂,身如筛糠。这个以极其狠毒的手段杀害公公生前的五个宠妾的女人,这个逼得闻名天下的袁氏的长子无法继承世爵的女人,这个在丈夫死时都不曾掉一滴眼泪的女人,竟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听他们说,进翼州的先行军,是由曹操的世子曹丕带领的。
老天在和我开怎样一个玩笑。当我一直在等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在我最不想遇见他的时候,他又来了。
我找了两套下人的衣服给我和婆婆换上,又把头发弄乱,脸弄脏。
我想即使是被当作下人误杀,也比被他发现了真实身份而蒙羞的要好。
哪怕我心里不曾忘记他,我也不愿再见他。
婆婆一直抱着我哭,看她哭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公公和丈夫,忍不住也哭了。
突然觉得有人进来了。我听见剑出鞘的声音。我闭上眼,但求一死。
我已经感觉到剑气逼到我脖颈,却又收了回去,然后听见一把声音问:“你是谁?”
已过去两年,但我仍认得,这就是那个人的声音。
婆婆放开我,停住哭,打量那人。我知道她在盘算该如何回答。我却不敢抬头看问话的那人,怕他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妾身是袁将军之妻刘氏。”婆婆终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回答。
“那她是谁?”那把问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是妾身次男袁熙之妻甄氏。”
我终于还是逃不过。
那人一把把我拉到他面前,用袖子拭去我脸上乱发与污垢。我一直垂着眼,不敢抬头看他。
我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在打量我,而我,只希望地上裂出来一条缝好让我藏进去。
就这样对站了不知多久,听见门口有乱糟糟的脚步声。我隐约听见一把声音问:“谁曾进过这道门?”我想那就是闻名天下的曹操了。
门口的守将答道:“世子在内。”
过一会他被小卒叫出去了。我听见他父亲一直在责备他,说他不该擅自闯进去。
刘氏看我一眼,突然向外走去。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她要做什么。过一会,听见外面传来她谦恭的声音;
“如果没有世子,就不能保全袁家。愿甄氏与世子执箕帚。”
我突然觉得心寒。她儿子还生死未卜,而她就把儿媳妇献给了敌人。
有小卒进来叫我出去,说丞相要见我。
我走到刘氏旁边,站在丞相前。刘氏轻轻地说一声“还不跪下”,然后从后面踢了我一脚。我一时站不住,跪在他面前。
我觉得他打量了我半天,突然放声大笑:
“象这样绝色的女子,不能做我曹家的儿媳妇,还有谁能做呢?”
那一夜。子桓把我带到他帐中。
我一直没有说话。他脸上却有按捺不住的喜色。等到帐中只剩我们俩人时,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说:
“今晚先委屈你。等我们一回许昌,我就正式行礼娶你。”
我猛然把手从他手中抽回。背过身。
“妾身听说君子不夺人之妻。妾身乃袁将军之妻,求将军成全我们夫妻。”
他呆了一呆。然后手抚过我的脸。
“你还在生我气么?恨我背信弃义?我和父亲提出过提亲,可那时父亲说我还太小。过两年再说。我根本不能不听他的。那些日子,我的处境根本容不得我这样做。我底下的几个弟弟,每个都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我不是最有才的,更不是最得宠的。我一步都不能走错。”
“后来我一直没有再谈婚嫁的事,想过了两年等我岁数够了再娶你。可是找人打探你的消息时,却知道你已是别人的妻了。当时我都快疯了,这种感觉你懂么?”
“幸亏老天还是给了我机会。翼州刚破,我就第一个冲进去找你。我冒着被违抗军令的罪名冲进袁府。就这样,我找到了你。你以为今天的相遇真的只是巧合?”
我避过他灼人的目光,轻轻地说:
“妾身不懂将军在说什么,妾身只希望将军成全我们夫妻。”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我的心,也一阵发紧。
两个人就这样对面站着,却好象,隔了一个天涯。
曾经是那么渴望,在梦里也幻想今日这样的相间。可到了梦境成真,却已事过境迁。
哪怕心仍在,也要将它埋藏。
如果将军不介意,请就此放妾身离去。
我狠一狠心,转身欲离去。
不许走!
他一把捏住我,他的手好有力,捏得我只生疼。
不可以走!你是我的!
他紧拥我于怀内。
想挣扎,却渐已无力。
当他的身子压上来的时候,我突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