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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啦。人家投了资的,搞技术性的工作多数是人家的人,你来也只能干笨活儿,择毛你干不干?”
“要不要技术?”
“技术要求倒不高,可每天穿着防尘服在羽毛堆里,热得跟在蒸笼里一样,而且全是些妇女,你好意思呆在里面码?”
“那就算了。”黄为边说边走了。
龙二爷抓住黄为说:“不如你喂肉鸭吧,一个月见效。现在镇里的政策更优惠了:你只管饲养,饲料、雏鸭都是镇里提供,很稳当啊。”
“那鸭要是死了呢?”
“这当然是自己负责哟。不过,鸭子是不容易死的。不信,你去参观一下吧,姜市场后面那个杜老头他们就在饲养。”
“好吧,我去看看再说。”黄为说罢,乘车迅速赶到了养鸭现场。
黄为匆匆到了杜老头家,好像这里正在召开现场会,面熟的女记者也在那儿。这时,杜老头站在鸭舍旁边,正准备录像。龙大上前去,对杜老头说:
“别忙,你先收拾一番,要有点像发家致富的样子。”
杜老头进屋去了,彻底打扮了一番,这回真有点像个没有晒过太阳的阔老板。龙大直点头叫好。然后他又抓了一只肥大的鸭子让杜老头抱着,还安排他在摄影的时候一定要说几句漂亮话。这时,摄影记者把镜头对准了杜老头,龙大一打手示,女记者开云始录像了。杜老头说:
“这是我喂的鸭子,都这么大了……”
围观的人打着哈哈洞若观火。
“停!”龙大喝着,便去教杜老头,“你应该这样说‘在镇党委、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我认真响应了党的富民政策,用科学方法喂养鸭子,一个月就能收入上千元。这就是一个月前在镇里领的小鸭子,现在已经出栏啰,我准备还要多喂,支援镇羽绒业的发展’……”
杜老头听着,头都昏了,直说:“我背不倒,你写一个我照着念吧。”
这下可把龙大拦住了,他斗大的字不识几箩,那能写短文呢?龙大四处张望,发现了黄为,于是邀请道:
“黄大,你来,我念你写……”
黄为没有推辞,不大功夫就把龙大的意思写上了纸条。龙大把纸条递给杜老头说:
“不能念,你背一下吧,稍微休息一会儿再录像。”
不一会儿,杜老头能生硬地背诵了,于是摄影师又开始工作。可杜老老刚背两句就乱套了。龙大又是皱眉头又是跺脚,最后他还有了馊主意:
“黄为,你来代替他……”
黄为马上想起了当年王成搞的假场合,他决定不能让那不光彩的一幕又出现在眼皮底下,于是说道:“不行,不是我喂的鸭子,我怎能对着镜头吹。”
“没关系,这只是个示范作用。”龙大说,“这不是搞假,只不过是请你帮个忙。”
杜老头也直说好话:“要得,我们是老熟人,你来吧……就当帮我的忙。”
黄为忸怩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不多功夫,他就把纸条上的内容倒背如流了。这一下,黄为顺利地达到了龙大的目的。等龙大和女记者们走后,黄为便去向杜老头打听:
“听说喂鸭子能赚钱,是真的吗?”
“很难说,第一批是扶持,多半要赚钱;等上了路后,他们只顾收购,什么都不管了。”杜老头苦恼着说,“不稳当啊,价钱时高时低的,还是种粮食可靠些。”
“听说可以帮羽绒厂里喂,纯进一块钱一只,这样可以稳赚钱哪。”黄为说。
“那不一定。虽说是纯捡,但死的自己负责。他们给的鸭子、饲料都是伙起做生意贩运来的,歪得很,最容易打倒本钱。我们社里有好几户都挨了生意。”
黄为听了,放弃了养鸭的念头,迅速离开了。回到家后,他又笑着对妻子说:
“工作虽然没找到,但我是很舒心的,你猜不着我有多先进。……告诉你吧,我已经上电视台啰!”黄为把滥竽充数的实事告诉了妻子。
“哈哈哈!”迟书君一阵捧腹大笑,“真是太荒唐了,看来陈书记也是一个不务实的干部啊。”
“不,你说错了。应该说陈书记是务实的,就是龙二爷也转变了许多。人家羽绒厂全都招收老实人了。”
“你是老实人,应该被招进去呀?”
“我就是因为收猪灌水,这就不老实了,所以不能进去。”
“谁会知道你收猪灌水?难道是你自己坦白的?再说,咱们的不法收入都捐希望工程了,这还不老实吗?”
“算了,不要破坏人家的厂规,让它好好发展吧,这样看来羽绒厂肯定会给镇里带来效益的。”
迟书君望着丈夫点了点头。
中秋过后的一天,常淑琴来黄为家传着好消息:“黄为,你弟弟黄亮说他最近要回来了。”
黄为一听高兴极了。迟书君欣喜地领着黄娟从屋里出来,黄娟还边跑边喊:
“二叔回来了,我一定要请他讲好多故事给我听。”
14
没过几天,黄亮带着陈英果然回来了。他们刚到屋当门,黄家老少就把他们俩围了起来。黄亮和陈英还是那样洵属可敬,他们不住地招呼着所有的亲人。今天恰好是星期天,黄娟也在家,她前去捏住她二叔二孃的手不肯松开,还质问道:
“那台收音机呢?”
“我还一直保存着哩。”黄亮取出收音机来递给黄娟,“你播放吧,还能收音哩。”
黄大一到孙子、孙媳跟前,仔细打量着:“嗯,没有变,还是那个样子。”
“爷爷,您比以前老多了。”陈英说,“您老人家脸上的皱纹真添了不少。”
黄一之忙说:“他真想你们哪,大家都很想念你们。”
黄为当起了主人家:“书君,快去把那两只大鸡母宰了,给弟弟他们接风洗尘。”
“嗯。”迟书君答应着,高兴地跑了。
常淑琴笑逐颜开:“快快快,快进屋里去休息。”
黄亮他们进了家门,大家都尽情地谈论着。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且每字每句是那样投机。一家子不知疲倦了,也不知欢庆了多久,后来黄亮和陈英便打开包裹,给了每人一件礼物。黄娟得到了一个厚厚的辞典、一支昂贵的金星钢笔和一个袖珍收录两用机。
夜里,黄为家灯火辉煌,黄家老少畅饮畅谈到深夜。后来,还是常淑琴下了命令,大家才去休息了。最后,黄亮又单独给哥哥摆了一阵龙门阵:
“哥哇,这几年来你受苦了,多亏你照看老人们。”
“弟,过奖了。这几年我的经济一直吃紧,没有尽到当儿子的义务,很多事情都是想得到而做不到啊。”
“你已经很不错了。有的乡亲给我来信,介绍了你的情况。我很同情你的处境。”
“这都是怪哥的命不好哇,人老实了,处处碰钉子。”
“哥,这不能怪命,主要是你没有放开改革开放的步子,缺泛政治头脑和经济头脑。当然,你的许多不幸是别人造成的,但主要责任还是在你身上。你应该摆脱束缚和偏见,正大光明地走自己的路子。”
“弟,我胆小、老实的脾气改不掉了,看来只有老老实实地干农业了。”
“哥,胆小、老实并不错,这主要是怕违法乱纪。但在合理合法的场合下就应该胆大了。要敢于干别人不敢想像的事,这就是改革开放给我们的优越条件啊。”
“我也知道我存在不少毛病,但时常头脑被搅得昏昏的,有时干的事自己都觉得好笑。”
“哥哇,这并不奇怪,每时每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是要努力的。实际上你头脑也不要太复杂了,你要从事的事业主要考虑三点就够了:一是看合不合法;二是看有没有效益;三是想有了效益怎么办?很多人都在一、三上出了毛病。就说我吧,这些年来我捐给国家和人民的钱上万元,还无尝帮人做了许多好事,这样我的心里才踏实下来了。党的政策好,我们才有机遇找钱,有了钱千万不要忘了回报。现在你比较穷,主要是自己跟不上改革开放的步伐造成的。镇里的情况从信上我也了解一二。实际上我也最恨腐败分子,丧尽天良,进了国家的奉禄坑国家。但我认为这些是暂时的,不可能一直无法无天下去。”
“弟呀,现在腐败分子已经
成了关系网,很难对付啊。他们手里都有巨款,什么事都干得成。”
“哥,你要相信,金钱也不是万能的,不要因为有腐败分而放弃了自己的创业目标。现在我决定不外出了,在家里看能否帮帮大家,这也是乡亲们的意思。社会在发展,需要的文化素质在不断提高,在外面我已经开始不适应了,所以我回来想搞点老明堂。另外,小娟你要鼓励她认真读书,将来没有文化肯定是不能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
……
两兄弟一直谈到了天明,都还没有睡意。等迟书君给他俩送饭来的时候,各自才知道一夜的时光被磋砣了。
迟书君去叫女儿起床时,发现黄娟抱着他二叔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