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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为忿忿不平回到家里,跺着脚说:“现在我什么也不干了。”
常淑琴劝道:“你不要闹情绪,有事放在心里。你这个样子,人家会说你想当官,这样给人的印象不好。”
黄为很生气,咬着牙说:“太不公平了,全是他妈的一群庸官!”
黄一之说:“你也不小了,要蓄点脾气,要看得惯。讲公平?我一辈子都没有碰到过,你这么年轻就想碰上公平?”
黄为气愤了一阵,还是被母亲劝解下去了。
二十多天后,黄为领到了高考的分数通知单。今年比去年考得更好,考了263分。一家人看到这个分数都很激动,直催黄为去县招办查录取分数线。结果比去年更糟,今年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273分,黄为比去年的差距更大了。不过这次他不悲伤。因为这是他预料中的事,能考上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常淑琴大概也失望惯了,得知消息后只是一阵叹息,随后只说了一句话:
“没有考取就算了,安安心心搞农业。”
黄一之埋怨了一通:“就是怪你弄良种早稻回来,把松工搞成了紧工,把你的复习时间挤掉了,才会有这们的悲剧。”
又过了几天,黄中的分数通知了,他上了中专录取分数线。
夜里,满天星星像无数眼睛眨呀眨,原野村庄是那样朦胧,那样寂静。唯有黄家小院,创造出不平静的奇迹,暴发出几十年来从未有个的热闹气氛,那推心置腹的谈笑声经久不息:
“哈哈哈……我们黄家也出秀才啰!”黄大婆积蓄多年的笑料一下倾注出来,“做梦也没想到我还要想点福才死。”
黄大一抽烟的劲更大了,那火星儿不停地在烟斗里闪动着,甜美的话儿直从烟竿儿旁挤出来:
“黄三啦,现在你脱离了农村,不晒太阳不淋雨,真是福气呀。二天,看我能不能吃到你的糖哟。”
“能,爷爷,您放心,等我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您买糖。”黄中直表示。
黄一之显得很慎重,一本正经地说:“……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出来当官。你当了官,我们全家都要粘光。”
黄为附和道:“对,当官,你要什么有什么,不受气,有钱花……”
黄亮持着反对意见:“读书不一定当官,只要学到了本事,就不愁没有好的工作干。”
常淑琴来了个折衷:“考取了学堂,以后不论干啥子,反正吃国家粮,有铁饭碗,不愁天干水涝,不愁说不到婆娘,有洋房住,那就是天大的富啊。”
黄亮掂缀着家里人谈话的分量,拍着黄中的肩说:“三弟呀,你一定努力学习,不要以为考进了学校就万事大吉。人一生长久,还不知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啊。”
从黄亮的话中,常淑琴才突然觉得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已经成熟了。霎时,一丝忉忉伤心的阴影在胸中晃动:多懂事的孩子啊,为了给家庭多挣工分,主动放弃读高中的机会,要不,今天的结局肯定比黄中还好!是我辜误了他,是这个家庭辜误了他,断送了他一生的前途啊!我这个堂堂的长辈,有天大的罪过!想着,泪珠从眼角往外滚。
“娘,您怎么啦?”黄中忙安慰道,“这是好事,您千万不要悲伤。”
“娘高兴,娘高兴得流眼泪。”
“请全家人放心,我以后有了办法,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黄中不住承诺着。
黄中考取了学校的消息在小山村里传开了,人们奔走相告,纷纷来庆贺。有的还说:
“黄泥巴脚杆拿铁饭碗不容易,我们队还是盘古开天头一个……”
龙二爷以众不同,产生了嫉妒心,宣称:“黄中只不过上了分数线,不一定能被录取。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现在的事复杂得很,吃国家粮不是简单的事。”
龙二爷这么一泼冷水,常淑琴顿时有些担心。这么大的事不凭关系恐怕不行。于是,她忍辱负重,硬着头皮去找龙二爷谈:
“龙队长,你说咱三娃子的事如何办好?我们黄家辈辈代代没有一个当官的,外面没有一个帮得上忙的熟人,你给出个主意吧,要是儿子到手的铁饭碗翻了,多可惜呀。”
龙二爷老着资格说:“光凭一张嘴有什么用?要花点本钱,办大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能当黄鳝老壳。”
“你想想办法吧。”
“还是你自己努力吧。”龙二爷边说边走了。
常淑琴回到家里,深思熟虑了一番,最后想到了前些年送酒给王成的事,心里豁然开朗。第二天,她私下去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两瓶五粮渡酒,准备送给有关人士。她提着酒又为难起来,到底送给谁呢?最后决定先去县里。她大摇大摆地到县委办公室,结果遭到了拒绝;又明目张胆到县招办,也被推辞了;最后理直气壮地到区教办,得到的结果一样。庆幸的是得到了有关人员的安慰:
“回去吧,上了分数线一般是能被录取的。”
常淑琴心底踏实了,轻松愉快地往家里赶。她刚走到场坝边上的竹林边,龙二爷迎上来了,关心道。
“事情办妥了吗?”
“没有。”
“你没花本钱?”
“花了,人家不接收。”
“你真傻,大庭广众之下送礼,谁敢要?”
“教办的说只要上了分数线,一般比较稳当。”
“这是推口话,到时候你后悔来不及。”
“咋办?我又没有熟人帮忙。”
“你就不晓得人托人?”
常淑琴一下醒悟过来。龙二爷是队长,他儿子是公社干部,找他不是最好的人选吗?于是说:
“就请龙队长帮个忙吧。”
龙二爷要的就是这句话,眼下他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说:“不好办啦,我可以找龙大,让他去找林书记试试。”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常淑琴高兴地把两瓶五粮液给了龙二爷说,“一点小意思,请收下……等事情办成了再酬谢。”
龙二爷假惺惺地推辞道:“我们是多年的邻居,办点小事还收啥礼?共产党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你有了难处我能不帮?不过,你出了心的我还是暂时收下,让龙大把礼物转给林书记,可能我还要付出很高的代价才把这事办得好。”
“没问题,要花钱的话你先垫着,我会给你的。”常淑琴兴奋地说,“只要我们三娃子有那一天,少不了你龙队长那一份。”
龙二爷提着酒笑眯眯地回家去了。
又过了二十多天,喜讯传来了,黄中领到了录取通知书,他被市财贸校录取了。这回,第一个来庆贺的是龙二爷。他来到常淑琴家门前的场坝里,得意洋洋地表白起来:
“现在的事真不好办。黄三的这桩好事,不但我花了本,我们龙大也费了很大的劲。谢天谢地,总算领到录取通知书了,你们千万不要忘恩啦。”
黄家老少除秋芬外,都给龙二爷道了谢。
龙二爷把常淑琴叫到草坪中央,装出一幅寒酸的样子说:“这阵子把我累惨了,花钱都不说,我的身体也吃了亏,不看老地邻的情分上,我硬是不干。”
“太谢谢你了。”常淑琴问道,“到底花了多少钱?”
龙二爷搬着指头假惺惺地算了一下说:“搞的烂费不算,就是几笔大帐毛算也是两百多块,你就拿两百块钱给我吧。”
“要得,麻烦你又花钱又帮忙。”
“小事一桩,你想想我能看着黄三断送前程吗?”
“那就多亏你关照。”
常淑琴回家拿了钱大大方方地给了龙二爷两百块。
龙二爷收钱后,还睥睨着常淑琴的胸部不转眼,常淑琴迅速转身走了。
八月底,黄家老少高高兴兴地送走了黄中,又愉快轻松投入了农业生产。以后的日子里,黄家虽然精神很充实,但经济却很困难,时常断盐少油。他们似乎都看到了未来的憧憬,相依为命从没叫声苦。
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金秋时节,到处还显现出无限的生机,大地像刚苏醒似的,植物群落还在攀比着绿的精神。小山村热腾起来了,有的社员聚集在保管室门口的榆树下,谈论着从前不敢想象的问题:
“喂,听说不,现在政策要变了。”
“嗯,有的地方在划土地啰。”
“听说要搞单干,搞承包。”
“早就盼这一天了。”
“那样好,自个儿干自个儿的,再也不让干部搓捏了。”
“哪个捏了你?”龙二爷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冲到人群中间,咧开大嘴说,“想分土地单干?别妄想!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是共产党领导,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不要天上的月亮?”
社员们不敢吭声了,只是黄一之吐了一句:“土地是国家的,不是谁说分就分,谁说不分就不分,只要有政策,哪个敢不照办?”
“嗬,你还嘴皮子硬,就忘恩负义了?”龙二爷指着黄一之的鼻尖说,“你别认为你儿子考起了个中专就了不起。告拆你,他管不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