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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变成了一个小刺球装死。秦之恒索性就在它身边坐了下来,看看它到底能熬多久。大约十几分钟过去了,小东西终于又露出了脑袋,它一伸头又看见了秦之恒,立刻又缩成一团继续装死。秦之恒感到有些好笑,他决定不再捉弄这个可怜的小生灵了,于是站起身走了。
他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相思泉,他在那里一坐就是半天。秋天的相思泉清澈透明,柔柔的,宛如情人的眼睛。泉水顺着小石缝向四周渗透,周围的植物长得特别旺盛。泉水喝起来十分清凉,还有一点淡淡甜。泉边的草地上还有不少动物的脚印,看样子这群小生灵也十分酷爱这池清泉。草丛里有不少小虫子在唧唧地叫个不停,它们生活在这里一定很快活。泉水很平静,宛如一面镜子,白云的倒影映在上面,轻轻地移动着,似乎成了另一处洞天。这竟让他想入非非,他居然相信相思泉下面还有一个更美的天地。他张开双臂,想拥抱这池美丽的清泉,他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千百年来,她一直悄无声息地躺在这这座幽静的深山里,没人来欣赏她的美丽,只有山里的小生灵常来这里看她,吻她,给她唱动听的歌,来驱赶她的寂寞。他弯下腰把手放在泉水里,轻轻地拨着水面,滑滑的,柔柔的,如同爱人的肌肤。他有些陶醉了。
秋天的深山里有一种凄凉的美。同时秋天也是一个伟大的季节,因为她是一个孕育生命的季节。花儿谢了,经过一个盛夏的孕育,在秋天里都变成了果实,种子,为下一个生命的轮回做好了准备。深山里的秋天很美,五彩斑斓,野枣也红红的,山坡上到处都是盛开的野菊花,黄灿灿的,连落叶也是金黄色的。然而在人们的心目中,秋天永远不是一个完美的季节,因为随之而来的就是衰败,死亡。但秦之恒却认为这是一种伟大而高尚的牺牲。这些日子,他已适应了这种寂寞的生活,他再也没和谁讲过一句话,再也没有见过同类的身影,也许他早已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不再有人记起他曾为这个社会做过什么,这个社会又为他做过什么。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三个地方:山洞,坟墓,相思泉。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这些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随着秋天脚步的加快,他越来越依恋山谷里爱妻的坟墓和相思泉,他相信妻子已随他来到这里,就是那次下山回来,他已时刻感到妻子就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看着他,他们共同沐浴着夕阳的余辉,共同守望着一片天空。许多次醒来,他急忙四处查看,看看是否有妻子的身影,他常常出现幻觉。他的心情有时变得很糟糕,如同得了颠疯,时常发作,有时他会对着山谷放空枪,大声吼叫。他甚至会拿自己的猎物出气,他会把狼的尸体拼命踩在脚下,有时竟一刀把狼的肚子划开。发泄完后他就会平静下来,就像一个温顺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
一天,他斜躺在妻子的坟上,看着火红的夕阳,有两只大鸟悠闲地拍打着翅膀,从山谷的上空飞过,在夕阳的余辉里留下一道美丽的倩影。他忽然想给妻子修一块墓碑。这个愿望是如此的强烈,那天夜里他竟然失眠了。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他扛着枪来到山里,四处寻找合适的石头,他整整找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山谷西方约三里远的一片乱石丛里找到一块令他满意的石头。那块石头红褐色,约一米长,扁扁的,表面很光滑,大约有六七十斤。他非常高兴,就把那块石头抗在了肩上,一口气走回了山洞。他感到自己似乎有使不完的劲。他把那块大石头放在妻子的坟前,擦了擦脸上的汗,喘了口气。他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
以后的许多天里,他除了打猎,就是整天坐在那块大石头旁用他的刀子刻呀刻呀,他认识的字不多,开始他想了许久,该在上面刻些什么呢?最后,他决定刻上这样几个字:爱妻林月之墓。字决不能再少了,就这几个字。前五个字他倒很有把握,最后一个字他却有些发慌了,最后一个墓字他记不清下面到底是个土字还是巾字。他打算先把前面的几个字刻完,最后那个字让他再慢慢想一想。开始他打算坐在妻子坟边刻,那把钢刀碰上石头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些刺耳。这些噪音会不会吵得妻子不高兴?
“我去洞里刻,刻好后再拿来!”他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把那块大石头抱进了山洞里。他的左臂有些疼,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坐下来开始慢慢地刻了起来。石头很硬,秦之恒刻得特别小心,特别认真,他不许自己有半点差错,在他看来这是一项十分神圣的工作。一天又一天,钢刀在石头上不知疲倦地沙沙的响个不停,不时地有碎石粉掉下来,他的手也磨出了血泡,血泡又慢慢变成了老茧,他依然顽固地刻着。山林里的树叶一天一天的变少,小动物们正为过冬而忙碌着,他全然没注意。当山里的白桦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时,他的墓碑也基本上完工了,最后一个字他完成了三分之二,他还是弄不清墓字下面到底是土还是巾,他打算以后拿定主意后再补上。他把那块墓碑又搬到妻子坟前。他在妻子的坟南侧挖了一个小坑,他把墓碑竖着放了进去,几个大字露在外面,朝南。他刻的那几个字虽不美观,倒也工工整整。他埋上土,又用脚把墓碑的根基踩结实。那块红褐色的墓碑竖立在深秋的夕阳里,是那样的凄美。秦之恒看着,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有了那块墓碑,他的心里充实了许多。
一场大风之后,山上的栎树,大杨树,白桦树,还有一些野槐树,它们的叶子全落光了,林间的草地上积了有半尺厚的落叶,走上去软软的。树枝光秃秃的,林间的光线亮了不少,那些在夏季里看不清的阴暗角落现在也终于揭开了自己神秘的面纱。站在树林,秦之恒可以看到一些鸟窝蓬在树杈上,黑黑的,一团一团的。山里的动物似乎一下子少了许多,天气也有些冷了,有时他还会打个寒战,他没想到这个秋天竟过得如此快,快得让他有些惊讶。他数了数自己猎来的动物皮,有三十二张狼皮,十四张山兔皮,三张狍子皮,两只黄鼬皮,一张野山羊皮,就这么多家当。他开始考虑如何过冬了。首先是自己的衣服,自己还没有一件过冬的衣服,那双鞋子也被磨得不成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冰天雪地里的寒气的;自己还缺少被子,那些狼皮铺在下面没问题,也很暖和,可上面盖什么呢?盖狼皮肯定不行,这一张一张的狼皮,让它们在寒冬里盖在身上没有一点缝隙是很困难的,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北风吹过山林的呼啸声。他走出山谷,看到山坡上有不少荆条,就用刀子砍下一些,拿到山谷里晒干,然后编了一张简陋的席子,前后用了三天时间。他又到山林里收集了许多干柴,山洞里藏了一部分,山谷里又堆放了许多,冬天可能要大量用柴。
几天后,山里下了一场秋雨。这场雨并不大,可是却淅淅沥沥的一连下了五天,山谷里除了风声,雨声,几乎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秦之恒甚至连野狼的叫声也没听到,整个世界如同死了一般,他陷入了空前的孤独中。他没什么事可做,整日面对凸凹不平的洞壁,耳边尽是沥沥的雨声,没完没了,让人心烦意乱。他坐在狼皮上,不时地朝雨中看了看妻子的坟墓,内心暮然升起一股无比的凄凉。他在想,生命到底有何意义,他甚至想到了死亡。他在反反复复的问自己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悲伤?可是又有谁来回答他呢?上帝吗?在这样的日子里,除了悲伤,他似乎再也没有别的情感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上帝的实验品,是他在考验自己的承受极限吗?无耻的东西!他想,只要他纵身往山谷边的悬崖下一跳,也许上帝愚蠢的计划就会落空。也许不是,这样不正说明上帝已达到了他的目的了吗?他不清楚人到底都不斗得过上帝。尤其是在夜里,他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听见无休止的雨声,这雨声几乎让他崩溃,他以为这个世界差不多也快崩溃了。他不明白这几天为什么连一声狼嚎也没有,哪怕只是一声,也许就会令他的心情好一些,起码他还知道这个世界还活着。难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崩溃了吗?他无法入睡,天快亮时他又做了一些古怪离奇的梦。他甚至又梦到了那些和他拼杀过的日本兵,还有红卫兵。
第六天早上,太阳终于出来了,红红的,像水刚洗过一样,慢慢的又爬过了东边的山头,顿时,山谷里霞光万丈,鸟儿又欢快地唱起歌来,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