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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烧了几柱香,磕了几个头,又放了一挂老长老长的鞭炮,镇上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都来观赏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唐兴之镇长怎么没来?”有人问。
“他毕竟是一镇之长,这事虽说挺重要,但毕竟带有一些迷信色彩,他若也来了,恐怕对他的名声影响不太好吧。”
“背地里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呢,有人亲眼看到过!”
“来不来没关系,心诚则灵。”
“听说镇长还打算请戏班来唱戏呢!”
“是真的吗?”
“是真的,骗你们是孙子!是宋赖河提出要送的,开始镇长夫人不同意,后来就同意了,不过是镇长家自己出钱!”王哆嗦兴奋的嚷道。
“这个赖河儿真他妈的会见缝插针!”
“李大姐,是不是真的要请戏班子啊?”有人特意跑到老槐树下问镇长夫人。
“等宝生满一百天之后再说吧。”李月如笑了笑,“本来不想的,太闹了,有人说出来了又不好不办。”
这时襁袍里的宝生哇哇地哭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月如,你们母子俩别让风吹着了。”老镇长夫人说道。
“是啊,孩子也该饿了。”有人忙说。
李月如又磕了几个头,抱着宝生准备回去。
“我来抱吧,刚生完孩子不能累着,以后对身体不好的!”何知云说着接过了宝生。
人们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叫王三牙的小青年诡异地笑道:“你们说镇长夫人会不会在这里给孩子喂奶呀?”
“回去让你妈喂你去吧,长了两颗兔子牙,从来不干正经事!活该那天宋赖河骂你吃王哆嗦的牛粪!”一个妇人深恶痛绝地骂道。
人们哄笑着散开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唐兴之的儿子满一百天了。唐兴之请来了戏班子,在两棵老槐树之间搭起了高高的戏台,据说要唱三天。镇长一家十分高兴,像过节似的。虽是夏末,那场景却似每年的庙会,槐树下挤满了人。戏开场了,镇长夫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抱着刚满一百天的宝生站在戏台上向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害羞似的急急的走下了戏台。她抱着宝生刚走下戏台,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和尚,大约二十来岁,生得眉清目秀,一身出家人打扮。他径直走到李月如面前,双手合拢,弯腰施了个礼。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小施主逢凶化吉,永享太平。”小和尚柔声说道,然后他又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用红线穿起来的金色观音小佛像,挂在了宝生的脖子上。
“我来自太行山深处的清风寺,是出来化缘的。”小和尚又说。
李月如赶紧抱着宝生还了一个礼,嘴里不停地道谢,然后又从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忙又施了个礼,然后就转身飘然离开了人群,嘴里却又说了一句:“半生愿随清风去,荣华富贵终无缘”。
几乎没人听楚他在说什么。
“别走,小和尚!”突然,人群里传出一个急促的叫嚷声,只见王哆嗦拎着一个粪筐从人群里蹿了出来。
“小和尚,我给你五块钱,你能保证我取到一个漂亮的媳妇吗?”王哆嗦手里挥着一团纸币不安地问道。
人们大笑不止。
“阿弥陀佛!”小和尚笑了笑,“一切随缘吧,施主。”
王哆嗦硬是把五元钱塞到了小和尚的手里,嘴里还不停地叫嚷:“反正我把钱给你了!”
小和尚也给他掏出了一个同样的小金佛。
“我不要小金佛,我只要媳妇!”王哆嗦嚷道。
“阿弥驼佛!”小和尚又施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人群里笑骂声乱成一团。
“王哆嗦,这几天也不见你去捡牛粪了,在忙什么呢?”
“不是这几天,自从老槐树着火后他就很少捡过牛粪,整天拎着一个空筐子瞎转悠,也不知人家在琢磨什么。”
“看他香火倒买了不少!”
王哆嗦没理睬任何人,只是茫然地顺着小和尚离去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离开了人群。戏很快开始了,锣鼓声响成一片。
日子过得很快,三天的戏很快就结束了,镇上又归于平静。古槐树下依旧香火不断,谁也不知道香客们在想什么。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人们不得不一天天地往身上加衣服。
“天气越来越凉了!”人们不停地唠叨。
树叶慢慢地变黄,飘落,那两棵古槐树也不例外。片刻的喧闹并不能掩盖一切,人们还没能从那场浩劫中完全摆脱出来,彼此仍心存疑惧,相互猜疑,稍有风吹草动就惊恐万分,像被装在笼子里的小鸟儿。那时的中国还处于崩溃的边缘,虽然刚有些好转,但物资仍十分贫乏,人们都在四处忙着养家糊口。对一般的家庭来说,五元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差不多够一家人半个月的日常开销。稍有空闲,人们就机警地打听着上面传下来的各种消息。渐渐的,人们似乎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人们间的争斗也渐渐平息,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不祥之兆。
话说镇长家的儿子快四个月时,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来:镇长的儿子居然看不见东西!天哪,难道镇长家的儿子是个瞎子?镇上的人们议论纷纷。宝生马上就四个月了,对眼前的物体却没一点反应,无论李月如和唐兴之拿什么东西来逗他,就连最显眼的红绸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也视而不见。李月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是送宝生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李月如有些忐忑不安。
唐兴之也有些害怕了。他们立刻带着宝生去了县城医院。宝生很快就被送进了病房。但他们夫妇谁也不愿知道结果,他们宁愿漫长的等待,哪怕永远等下去,他们害怕。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孩子视网膜发育不良,很可能要失明了”。医生无奈地说道。
天哪!唐兴之僵直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李月如接过孩子,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把脸紧紧地贴在宝生的小脸上,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泪水又顺着宝生的脸颊,无声地滑落在金色的观音佛像上。其实李月如的心里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她毕竟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无情的现实验证了她的判断,也击毁了她仅有的一丝幻想。她的过分亲溺举动把宝生惊醒了,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别太难过了,孩子该饿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医学发达了还能治好。”医生连忙安慰他们。
唐兴之被儿子的哭闹声惊得回过神来。
“回去吧。”他无力地对李月如说。
夫妻俩抱着儿子,茫然地走出了医院。路上谁也没说话,从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起,李月如就暗暗发誓:要守护儿子一辈子!可她很想知道此时丈夫心里在想些什么。
坏消息很快被证实了,镇上的人奔走相告。
“不得了啦,唐兴之的儿子是个瞎子,骗你们是孙子!”王哆嗦拎着粪筐在镇上见人就说。
镇上马上流言四起。
“是不是他们家做过什么亏心事?”
“谁知道,八成是这样!”
“说不定是他儿子满月时他没来古槐树下烧香,惹怒了神仙!”
“听说去年唐兴之开着吉普车在野猪村前撞死一头怀孕的母山羊,山羊肚里的四个小羊羔全流产了,他就赔了人家那么一点钱,放羊老头哭了好几天!”
“听说他平常收了人家不少礼!”
“他凭什么升得那么快?”
人们开始有些愤愤不平。唐怡夫妇常背着儿子儿媳唉声叹气。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即使是在文革中也未曾……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吧,老唐?”何知云不安地问道。
“越老越糊涂!”唐怡不耐烦地说道。
“月如这孩子常背着我们抱着宝生哭,挺可怜的,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孩子,我们也曾答应过老李夫妇要照顾好他们的女儿……”老镇长夫人不禁落下了眼泪。
唐怡长长的叹了口气。
“兴之这孩子也真是,每天也不怎么看宝生,就算他看不见东西,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不行,我得去看看月如母子!”老镇长夫人说着就走出了家门。
何知云老远就看见春芳和静芳在门口玩耍。
“奶奶!”春芳飞快地跑了过来。
“你妈妈呢?”何知云问道。
“在家里哄弟弟。”春芳说道。
“你爸爸呢?”何知云又问。
“不知道。”春芳说道。
“爸爸常喝酒,难闻死了!”静芳说道。
老镇长夫人心里一沉,急忙走进了儿媳的院里。李月如正在给宝生喂奶。
“让我抱抱孙子!”何知云笑道。
“妈,宝生会笑了呢!”李月如笑道。
老镇长夫人内心一震,这才是血肉相连啊!她理解一个母亲的内心情怀。
“宝生养得真胖!月如,你倒廋了不少!”何知云抱着孙子叹息道。
“奶水少,每天只好喂他奶粉。”李月如叹了口气。
“秋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