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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站在那里敬礼的时候，身体仿佛也轻微有些晃。
“报告！上尉。”
班比杜尔点了点头，走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查看了一下囤兵洞里的情况，一边转头问：“你们是驻岛部队的？”
“是。上士班长斯通！他是列兵汉克斯。我们是B连的。”
“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是。从战争开始那天就在这里，是去年的万圣节。”
“没有其他的人了？”
“没有了。他们都没能出来。”斯通上士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很浓的伤感，“太突然了，那些家伙来的时候，哈密尔顿所有的建筑就像纸房子一样，猛地就全倒了，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那你们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那天当值的巡逻兵，事发的时候就在这附近。我们没办法回去，只有躲进这里。”
班比杜尔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是从马罗基角要塞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亲眼见过那些混沌军团突袭时可怕的摧毁能力。他当然可以想象出当时哈密尔顿城是怎样噩梦般的一种景象。
班比杜尔在洞里走回来，摆手示意两个虚弱的士兵坐下。
狭窄的防核战囤兵洞里一下子又蓦地没了声音。
似乎过了很久，忽然又有一个声音问：
“混沌的人来过？”
问这话的是路易中士。这问题听上去显得有些多余。
“混沌？是指那些从血一样的旋风中来的家伙？”斯通上士背靠墙壁坐下，反问。
没有人回答。有时候，沉默也许本就是一种回答。
“是的，他们来过。但很快又走了，看上去对这片没有生命的荒岛兴趣不大。幸好他们并没有发现这里。”
“那以后，你们也没有和岛外的军团联络过？”班比杜尔问。
“怎么说呢？”斯通上士样子很无奈，“从那一天开始，这里所有的远程通讯仪器都像是失了灵，船也一只都没有了。”
两个人如果象是鲁滨逊和星期五一样与整个世界断绝了联系，那会是怎样一种滋味？班比杜尔又沉默。他也能理解那种荒岛余生的滋味，所以，他什么也说不出。
“从这里能看到东南方那个血色漩流么？”
又有人发问，这次是马凯。
“血色漩流？那个血一样的旋风？可以的。”斯通上士回答，“天亮以后可以看得很清楚。”
“就在对面，那东西离岛不太远的。”列兵汉克斯在一旁补充道。
“看得出那周围的海域有什么变化么？”班比杜尔问。
“变化？”汉克斯摇头，“看不出。那东西好象从出来就一直是那个样子，样子倒真挺吓人的。对了，只是经常有很古怪东西从里面出来。”
“古怪？你们能看到什么？”
“是个魔岛。”斯通上士回答。
“魔岛？”班比杜尔目光里的神色动了一下。
“很巨大的魔岛，但很像是人工造就的，有金属的感觉。一般情况下，它从血旋风里出来，像小山一样停在海面上，然后慢慢移动，没进海水里，就消失了。”
“基地母船？”班比杜尔脱口道。他一样见过那巨如小山一般的魔岛，一样是在马罗基角要塞。那一幕也许让他永远忘不了，“你们是说看到那东西从血色漩流中出来。”
斯通上士想了一下：“虽然我们没有亲眼看到它从那里面出来，可是它出现时，距离那血旋风实在太近了，至少很像是从里面出来的。”
“是么。”班比杜尔淡淡应了一声。他又在想着什么，之后忽然问，“你说的那东西，出没有规律么？”
“规律？那东西从血旋风里出来时，好象没什么规律可言，什么时候都有。不过……”斯通上士和汉克斯交换了一个眼色，又想了想，“它回到血旋风里去的时。通常每次现身都是在大潮之日的清晨。”
“大潮之日？岂不就正是今天。你的意思是说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有基地母船出现？这么巧？”
斯通上士点头：“是，上尉。是今天清晨。按以往规律，如果你们在这海滩上等到天亮，多半可以看到那家伙从别处回来。”
路易中士的神色看上去相当紧张，他凑近班比杜尔轻声道：“上尉，我们够倒霉的。要真碰上混沌的基地母船就麻烦了，说不定所有计划都会泡汤。”
班比杜尔霍地抬起手，拦住了他的话头：“未必！我恰恰有个想法。”他停了片刻，蓦然大步向洞口走去，“所有特攻小队的人都到海滩上去，马上去！”
这是个命令。
“上尉，那我们怎么办？”虚弱的列兵汉克斯忽然在背后问，“我们能和你们一起走么？”
班比杜尔站住，回头。
“恐怕不行。我们的行动装备有定员限制，况且，要去的地方也不适合你们。你们还是暂时留下来等救援队吧。”
“可这附近几个月都看不见船的影子，好象全世界已经忘了百慕大这地方的存在一样。我可不想再过这日子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们来。”汉克斯继续道。
“没办法，列兵。你们只能再多等些时间。会有救援队接你们走的。你们还坚持得住么？”班比杜尔问。
“倘若一定如此……可以吧。这洞里还有些备用食品，就是……淡水少了些。”斯通上士站起来道。
“好吧。”班比杜尔环视了一下洞里的众人，随后道，“清理淡水，每人带一壶走，其他留在这里。还有……”他转身向一侧站着的皮埃尔道，“皮埃尔，留一台迷你通讯仪给他们。祝他们好运。”
班比杜尔没有再回头，他弯腰从囤兵洞里钻出去。
外面的天色就要亮了。
……
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海面上灰蒙蒙的，但视线已经能看出去比较远。
汉克斯他们说的没错，那个血色漩流的确离这个岛相当近。从岛这边的海滩上望过去，从海面到高高的天际，海天之间仿佛是结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漏斗形烟柱，烟柱周围一直到天顶，血色浓云很厚，也很低。这种浓云像是从大海中央那旋涡状的泉眼中源源不绝地涌出，翻滚着，升腾着……
漫天都是红色，鲜血一样的红色。终于见到了这漫天血色浓云发源的地方，而，那是一种绝对惊心的感觉。
班比杜尔静静坐在突击小艇里面等，他知道自己这个办法一定有效。惟一需要的，就只有等。
小艇前面的舱盖是打开的，冬日的海风扑面吹过来，虽算不上强劲，但——
寒冷，侵入骨髓。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遥远的海面上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宽广的大西洋死一样地沉寂。他们在这里等，等什么？
把握机会？抑或投入死亡？
班比杜尔这时忽然觉得他身边座位里的人轻微在发抖，他侧头望了望，那是文弱的少尉马凯。
“大学生，打过仗么？”班比杜尔问。
马凯看了他一眼，涩涩地笑笑，点了点头。
“有点害怕？”班比杜尔再问。
马凯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冷。”
“你不怕我们进那里面去以后会死？”
“死可怕么？”马凯反问。
“不知道。”班比杜尔也摇头。
这是实话，他一向觉得只有活人才会懂得害怕，又有谁了解死亡是否真的恐怖。
“每个人本来都会死的，好象也没什么可怕。”马凯木然道，“怕只怕没价值地死。”
“我却怕死。”班比杜尔苦笑，他偶然觉得眼前这文弱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大概没有人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死出价值，尤其是在这样的战争里。”他用种很怪的眼神看着马凯，“知道这场战争里我已经死了多少个手下？”他当然明白马凯并不会知道这件事，于是他很快就接着道，“103个。个个都曾经和我亲如手足。所以我才怕，所以你和他们几个得机灵着一点，绝不能再死了。不然的话，我以后说不定会疯掉。”
马凯没有回答。也许他并没有习惯去做没有把握的承诺。
小艇上又恢复了寂静，那种满是压力的寂静……
蓦然——
“快看！它来了！”眼尖的路易中士忽然大叫，这叫声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海面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个黑点。这黑点破浪而出，开始急速上长，急速变大，瞬间已大了十倍，再瞬间，又已大了十倍。之后，庞大的躯体几乎完全暴露在百慕大外海那寒风中的大西洋海面上。仿佛夹杂着邪恶诅咒的浮岛如同黑漆漆小山一样……
浮岛旋即缓慢移动起来，渐渐地却愈来愈快，向着那神秘莫测的血色漩流疾靠过去，仿佛顷刻要冲入其中。
“锁闭所有密封舱盖！发动引擎！下潜11米！前进三！出击！”
班比杜尔的连串命令在该发出时已经发出。
他还无法确定这命令最终的后果将意味什么，也许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都只有听天由命。但他还是决定要这样，他必须这样试一试！
突击小艇，箭一样地动了。
……
第二十三章 黎明前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