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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心腹。这一路提心吊胆又辛劳,使得他一挨床边,就几乎沉进梦里去了。
忽然有人摇动他,他突然想到章邯最后嘱咐的那句话,一个激灵翻身起来,随身的匕首已经抵在摇他的人的咽喉上。定睛看时,是自己的侍卫。
这侍卫显然是吓得呆了,两眼怔怔地盯着他,一动不敢动。
司马欣感到自己一身大汗的燥热,暗骂自己睡前竟忘了查看门是否插好。他把匕首收起,问:“什么事?”
侍卫颤着声音道:“章将军请大人去府中议事。”
司马欣头疼欲裂,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章邯看到的司马欣,两颊微陷,两眼猩红,动作都有些僵直,进来行了礼,问道:“将军找属下?”
章邯问:“长史大人,听说你与项羽颇有交情,此事可真?”
司马欣脑中轰蒙一声,瞬息转过无数念头。两军对阵,被人知道与敌军主帅有旧,可不是件轻便的事情。却不知这章邯打的是什么主意。思前想后,实在无处着落,司马欣只得应道:
“确曾有过一面之缘,但也早已没有联系了。司马欣为大秦尽忠,杀敌不避亲,何况这一面之缘,请将军明察!”
章邯笑道:“我的长史大人,怎么把话说这么狠。你若真的杀敌不避亲,当年项梁犯案被抓之时,你就该一刀斩了他,为什么顾念情份,悄悄把他放了?”
司马欣汗如雨下,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章邯是要将他当作替罪羊,治个通敌之罪,先喂了秦二世的虎口了。还亏他日夜兼程回来给章邯报信,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与赵高是一类人。司马欣环伺四周,竟左右空无一人,这章邯难道傻了?以为能凭一人之力治住我?逼我急了,与你同归于尽!
当下也不言语,纂紧了袖里的匕首,只死死盯着章邯。
章邯道:“司马长史,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有一事相托,事关重大,未成之前,切不可走漏风声……我想,向项羽投降!”
司马欣不免吃惊,但又怕是章邯有意探他虚实,仍是犹疑不定,一言不发,愣怔怔看着烛灯影中忽暗忽明的章邯,只觉得如梦境一般。
(引子完)
第一章 关中
刘季的十万红色军团终于看到武关时,收到了赵高的一封信。
(注:刘邦以赤帝子自居,故起兵后尚红色。)
张良进帐,其时皇使已经安排去休息,诸位谋臣将士都已经聚齐。张良问:“沛公,听说秦廷来使了?”刘季哼了一声:“那个丞相叫赵高的,把自己皇帝杀了,另要立个叫什么……子婴的,这次不要作皇帝了,要作王。”
刘季把信递给张良:“子房给大伙读读。”
张良接过信来:
“武安侯麾下:
秦祸已久,万民苦之,二世胡亥不思先帝创业之艰难,一味逸乐,苦役天下,刚愎自用,不纳讽谏。朝中贤良被革杀殆尽。臣亦不忍天下如此,然不为比干之直,而为箕子之忍者,以求尽人臣之忠心,待时机而留秦之一脉尔。今仰靠沛公天威,二世惊慌,臣得趁机杀之,迎立子婴。子婴敦厚贤明,必不再蹈二世覆辙。今天下扰攘,豪杰并起,秦之德不足以为帝,请降为王,与诸王共存天下,享秦之祚,亦不负秦之历代先人矣。秦得除暴,实仰沛公恩德,愿与沛公划蛲关以为界,留咸阳以奉宗庙,余地尽献于沛公,并为关中二王。愿沛公纳之。如若定要绝秦之祀,秦关中甲兵尚余十万,愿据二关之险,血洗咸阳,以祭先祖。
秦罪臣赵高顿首再拜”
(注:时刘邦被楚怀王封为武安侯)
张良道:“有趣,这赵高竟舍了秦皇名义,直接自己来与我们谈分秦了……诸位以为如何?”
刘季撇撇嘴:“不打仗就入关当然好,只是这么一分,我这关中之地怎么就觉得这么不舒服,不是有点吃亏?怀王可是答应了给整个关中的。”
郦食其道:“赵高恶名,天下皆闻,属下以为,不宜与其订立什么约定。”
张良点头道:“沛公,这秦王不比一般郡守,他与义军的战与和,并非我们能定的。它与我们订立的约定,其他诸侯国不必遵守。即便我们与秦分土,安守蛲关之界,而保留秦室,那么其他诸侯借口要继续攻秦,假道于我,我们是借道,还是不借呢?不借足以引起所有诸侯的群攻,而一旦借道,恐怕这三关之中,也不再能安然属于沛公,徒留人笑柄。”
刘季点头:“是的,一定不能听这赵高的!人来,把话传给那个送信的,说楚军立时就取武关,让赵高跟子婴……先预备着哭吧!”
“沛公,”张良叫住,“这是次机会,利用他们这次真心求和的局面,我们诈为接受,赚得秦将心意散乱了,再取武关便易如反掌了。”
刘季哑然笑道:“子房最是喜欢糊弄人,挺好,便如此,子房帮我筹划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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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秦使进驻武关后,武关的气氛就轻松多了,各地秦军败的败,降的降,已经把秦军逶迤几百年的荣耀感几乎丧失殆尽。每个人都在想着怎么样保命才好。章邯降楚之后,秦军更是近于崩溃。
看到远处源源不断集来的红色旗子飘飞,武关守军恐惧莫名。好在武关地势奇险,易守难攻,这些守军差不多都是关中子弟兵,至少要守住这块祖业吧。只好每日提心吊胆,加紧备战。
而皇使带来的朝廷消息却是:将与沛公议和,共分关中。串联起这沛公一路招降纳附不肯杀人的说法,武关将士们感到自己似乎是有望保命了。
皇使的车子昂昂然从沛公营中驶出,直到进入武关的这一段时间内,关上的将士们更是屏息静气,如同等待着命运的最后审判。
皇使慢慢地从沛公营中挪到车上,捧着沛公给子婴的答书,和答谢自己的两块玉碟。心中想着这沛公的赠礼还真是穷酸,感叹着刚才的一番分秦的讨价还价的辛苦。一路端庄地进入武关,旋即被守将迎住,探听情况。皇使含笑,微微点头。守将当即如释重负,喜笑颜开。而那些已经颇为散漫的士兵则甚至放肆地齐声欢呼了一下。
这呼声被正眺望武关的刘季听到,叹了口气。
当夜,架云梯的声音惊醒了武关上值夜的秦卒,随即红色大旗裹着红色人群挥着飘红的大刀就漫淹了整个武关。秦卒们从梦中惊来,尚不知今夕何夕,找得到武器的就凭本能乱砍起来,谁还分得出是敌是友。
刘季迎着朝霞站在武关上时,放眼向西的万里河山,嘀咕了三个字:“关中王。”
他看到夏侯婴跑上关来,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夏侯婴说:“我军破关的消息已经派人报与怀王及各诸侯国。大消息有两件,其一是鲁公坑杀了章邯的二十万降卒;其二是秦皇子婴杀了丞相赵高,派大军集结于蛲关,预备迎击我军!”
(注:鲁公即项羽,当时项羽号为鲁公)
刘季皱紧了眉头:“二十万啊……那得多大一坑啊?”扭头笑道:“你说我这老弟多不讲信义?已经答应人家投降了,又狂杀人,唉……那章邯怎么样了?煮了吗?”
夏侯婴道:“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仍留用,并未牵涉其中。据称,是因为降卒又有不稳的动向,令鲁公警觉了,将降军引入一个深谷,封堵谷口之后,填平深谷杀之。”
刘季道:“项羽不杀章邯,这倒真是奇事……嗯,拿二十万人给项梁报了仇,也差不多足了。”转问道:“那个赵国的司马昂,还在向函谷关进军吗?”
夏侯婴道:“刚刚传出破关信息,估计尚未传到赵军军中,具体情况不知。”
刘季问:“我们已经入关,按照怀王的约定,是否就不会再有人打算入关了?”
“臣以为,”张良应道,“至少鲁公,是一定会来的。”
刘季点点头,下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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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公抵达蛲关时,用了张良的计策,一面派郦食其一路行贿,去诱蛲关守将投降,一面在各处山峦遍插战旗迷惑敌人。这蛲关守将原是一个屠户之子,内贪外怯之下,便答应了投降。
当天,有匹快马抵达沛公营中,拜见张良,呈上一封信。夜里,张良穿戴齐整,说要出营探查地形,径向山后去了。
张良一直在山中跋涉,直到看到一席黄布由一棵树顶直垂下来,这才停步,拜下道:“良拜见恩师,请恩师示下。”
一童子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只问两件事,其一,子房想亡秦吗?”
张良道:“谨遵恩师教诲,力保秦祀。”
童子又道:“其二,沛公入秦,之后如何?”
张良道:“保实力,迎项羽。”
忽听山那边喊杀声骤起,兵器相交声振动山谷,张良知道,沛公又像上次取武关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