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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七祯十七,还有福王一;
大声起兮运作终,钟山王气黯然熄①。
崇祯帝看罢,登时面色大变,连声叫道:“这还了得,奸人谋乱,竟敢达于宫廷。”立刻传旨,限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巡城御史,严行捕拿这造谣的乱党。一面又加派禁卫军,昼夜严守各处宫门,一直乱了好几天,并不曾查出一个影儿来。此是后话。
且说那自成年纪渐长,又无正当营业,其同党一班无赖为窘所迫,大家遂商议去作穿窬②之盗,借以谋生。自成闻得他们的主意,便大笑说道:“大丈夫生在世上,当取天下之财,以供挥霍;鸡鸣狗盗之术③,岂我辈所屑为哉!”众人再三请他为首,自成执意不许。那些人没有法子,只得自由行动,各干各的去了。自成见众人都散,越法无聊起来。
有一天,自成独自走进县城,忽见那十字街前,贴着一张招募驿卒的告示。自成大喜,立刻来至驿丞署前,只身应募。银川驿的驿丞见他矫捷善走,孔武有力,便对他十分信任。一天因为有急紧军情,延绥总兵官由榆林发出羽书④一角,飞送延安府,公文到了米脂,驿丞便命自成换马往送。自成奉命,立刻将公文挂在身上,跨马飞奔,直向延安大道而去。
那日因天色已晚,路径不甚熟悉,不知怎么,便把路走错了。其时更深云暗,举目不辨高低,狼嗥鸮叫,震耳惊心。正在狐疑之时,忽闻远远树林之中,发出来一阵怪声,那座下的马陡然耳朵一耸,鼻子一掀,浑身乱战起来。自成大骇,急忙跳下马来,向旁边一棵大松树上爬了上去。
岂知他刚刚上得树来,又听得忽喇喇一阵怪风,吹得满山的木叶乱飞。风声过处,又见两团碧色火光,向空中一晃,接着便有一个很大的东西跳了出来,直扑那匹座马。自成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几乎要跌下树来!定睛一看,方才知道是一只大虫,转眼间,已将他的座马啖了个干净,长啸一声,直向树林中腾空跳去。自成在树上兀自战栗不已,直待东方大明了,方才徐徐下树,背负了文书,觅径而行。
无奈这山上林木翳天,久绝人迹,左旋右绕,仍旧寻不出一个路径来。自成正在仓皇徘徊之际,忽闻那树林之中响声又起,瞥见两只苍狼,从身后突了出来。自成叫声“不好!”急向左侧林中跑了进去,缘树便登,一直爬上树梢,方才回首下视。但见那两只狼连头也不抬,大踏着步子,缓缓前行。
自成歇了片刻,心中独自想道:“人言国家的公文,无论走到哪里,皆有鬼神呵护。今我身带紧急文书,在此失迷了道路,这两个狼,安知不是那山神土地,遣来向导我的?不若试一试随它行走,再看如何。”想到这里,他便从树上溜了下来,远远尾随了那两只狼前行。说来也怪,那两只狼,始终没有回头,曳着尾巴,缓缓地一气行走,沿溪越涧,居然达到了官路。
这一日自成行至延安府,将公文投递进去,取了回文,换上驿马,连夜回转程来,晓行夜宿,一直回至米脂县来。将近城南,地名叫做十里铺,时当正午,红日炎炎,道绝人迹。自成在马上远远望见一个红衣少妇,娇娇娜娜,在前面独自行走。他心中暗自想道:“这个青年少妇独行旷野之间,不是淫奔,便是与家中的老幼呕了气,去寻短见,不如且去问她一问。”一头想,一头将马加了两鞭,一气追了上来,向那妇人大声喊道:“你这个少妇,独自往哪里走?快快与我说来!”
第5节:祷嗣息河岳钟灵异 送文书走马伏凶星(3)
那妇人闻言,立刻回转身来,把自成看了一眼,双膝向地下一跪,低头说道:“妾非人,乃红煞女星也。前村杜姓娶亲,犯我值日,将往祟之,别无它故。”
自成喝道:“乡愚无知,凭术士选择吉日,并非有心犯汝,何必去搅扰人家喜事!”
妇人闻言,立刻叩首回道:“星主有命,敢不遵从。”拜了两拜,遂不见了。
自成听了此言,心中便就暗自打算起来。从此以后,他遂萌了异志,一路思想着回到米脂县城,交上了回文。驿丞因为他失了号马,将他切实申饬了一顿,又想扣他的饷银,因此他便心怀怏怏,也是合该他出头之日到了。
这时候,朝中有一个兵科给事中刘懋,因为崇祯帝曾下诏,叫内外的文武臣工,计划兵饷,统筹全局,他便上了一个条陈,说是各省的驿马驿卒,额数太多,平时虚额不少,皆被一班不肖官吏所克扣,不若量为裁减,每年可省巨万经费等语。崇祯帝允了他的奏章,马上传旨,叫户、兵二部行文各省州县,即日奉行。——这个号令一行,自成首先就被淘汰出来。他遂跑向延安府,在一位武教师罗君彦手下,学习了一身好武艺。
这时候,延安城中有一位绅士,姓石名友仁,当初本是一个市侩出身,生性非常的贪鄙,平时欺孤压寡,肆强凌弱,出入公门,包揽词讼,又用大利来盘剥一般乡党,因此他的手中却很积下几个孽钱。但是那世界上所有伤天灭理的事,却也被他一人做得干干净净的了,直弄得地方上人人侧目,提起“石友仁”三个字,无不摇头摆手,退避三舍。这一天,正值自成心头不快,吃了三杯闷酒,趔趔趄趄走到一个僻巷之中,看见一个老妪在那里哭得伤心,哀痛欲绝,自成听得好不耐烦,便去问她:“因为何事值得这样伤感?”老妪闻言,越发呜咽起来,连哭带说:她的儿子不成器,被那石先生哄入博场,输了几百吊钱,一时无力交付,又被他逼写贷契,将祖遗的房产作抵;不上两年功夫,息上加息,已经积累了四千余串;目下儿子已经被逼逃走,不知下落,房产也被他经管去了。老身栖身无所,举目无亲,因此在这里伤心。
自成听了这一番话,加以自到延安以来,也曾见过这位石先生,并且久闻他的人品德政,所以那妇人的话未说完,他的那无名火早已直冲上来,大骂:“这种无耻的匹夫,连禽兽都不如了。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叫这些鬼魅横行?有我老李在一天,可没有他作恶的日子。”说毕,气汹汹地一直向前走去。
也是这位石老先生“好事”做得太多,合该倒霉归位之日到了。自成刚刚转过一个湾子,迎头便来了一个人,穿得衣冠华美,左手掠着几根老鼠胡须,右手曳着一条三尺多长的细竹烟袋,摇摇摆摆走上前来,与自成无偏无党,恰恰地打了一个照面。自成定睛一看,这位贵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所说的那位石友仁、石先生。
自成见他来了,立刻把身子一侧,向友仁的胸前横挡上去,笑声喝道:“石官人,你往那里去者?”
友仁觉得他酒气冲天,来势又极粗暴,便随口答道:“往衙里去。”
自成道:“你往那衙里去,多害几个好人呵!我老李正活得不耐烦了,你连我也害了罢!”
友仁闻言大怒,喝道:“你这厮,是哪里来的野虫,怎敢信口胡说?”
自成把眼一翻,用手将友仁的领口一抓,顺势一摔,早将友仁拖倒在地,然后用左足踏着他的胸腹,用右手掏出一柄八寸多长的匕首来,朝着友仁脸上一晃,大声喝道:“你认得我么?我姓李名自成,平生性气不好,专好抑强扶弱,打富济贫;见了那土豪劣绅、蛀国殃民之辈,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马上是要杀的。自从到了延安,便闻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逢,倒要请教请教了。”
友仁看见来势不好,便大声说道:“好汉息怒,有话缓缓商量。我虽不才,平生最喜周济的是江湖朋友。”
自成大笑道:“瞎了眼的奴才,你莫要错认了人!我李自成,不是那种口是心非,假装义气:有了小小的势面,便瞧不起贫困的亲友;见了不义的金钱,便忘却了一生的人格。我乃是光明磊落、说一不二、宁死不屈的汉子,说要杀人,便要杀人。若是违背公理,恃强凌弱的事,我是不会干的。”友仁见话不投机,登时如杀猪一般呐喊起来。自成大怒,喝道:“这种草包,不配与我多说,还是结果了你,早替地方上除了害罢!”说毕举手一刀,直向友仁的咽喉横扎了进去,登时鲜血四溅,一命呜呼。自成抽出刀来向街前大声喊道:“我乃米脂李自成也,与这姓石的无冤无仇,今天将他杀死,专为替百姓除害,并无指使之人。我此刻就要走了,你们快去报官。若是我应该与他偿命,日后拿获住了,死也无怨。”说毕挥开拳势,一直打出南门去了。这个时候,早已惊动了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