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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讲武堂艺童的身份相当于太学国子监的监生,但身份略低于监生,出于对武人的压制,大梁同品级官员都是文官地位高于武官,讲武堂艺童自然要不如监生。梁末世袭州与朝廷渐渐离心,于是兵部以抑制名号滥授为由,强行将讲武堂艺童降了整整一级,即使讲武堂卒业考试一等头甲也才称会元之号,授予官衔,其余通过者皆为贡士,三年后参加兵部关试,通过者才予以授衔。世袭州举荐的艺童不得参加关试,也不由朝廷授予官衔。
孔瑾夸了林峰半天,孔瑾同寅耐心听完,点头认同,依然告诫林峰,如今之朝廷是“员多阙少,有员无阙、有官无权者为数不少。”会元状元也好,贡士进士也罢,处境差不多的。孔瑾同寅年近四十,比林峰大上许多,最早屡次关试不过,后来到门下省章奏房观政,按资、级、年、次苦熬多年,任到个守阙守当官。大梁不比前朝,门下省只负责皇帝宝玺、大朝会设位版、赞拜、拜表、宣黄、外官和流外官考课、年满斋郎转补以及各司附奏署名等事,几乎是仅存其名,列皇城外两庑、官舍各数楹而已,门可罗雀。最后是托了门路,“攫金进见”, 头发已经半白了,才于不久前辗转到了兵部,对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深有体会。
再说即使授衔授职,状元不过到到弘文馆、集贤院等挂个虚职试衔观政,每逢三、八、五、十日期随班上衙门衙参, “对本阅卷”,观政三年期满,或许能补缺得个实职。讲武堂的会元,直接就到三班院待着去慢慢等吧。这三班院专门用于安置久居帝都候补待放的冗官,在粮道街,久而久之,粮道街的本名被人遗忘,候补街倒是渐渐被喊开了。此街从胭脂路通往得胜桥,仅有三百一十步长,因为三班院之故,周围民居全部寄居着候补官员和家眷,为官场一景。
万一林峰失手,哪怕是第二名,也要在等到三年之后去兵部“投牒自荐”,参加特科关试。关试分身、言、书、判四项,身是看体格和相貌,言则听口齿是否伶俐,别以为这些容易,即使貌似林峰般俊俏,碰上考官心情不畅,在应试证上胡乱一填,譬如“面色”一项,本来微黑,结果填下“黑”,就怎么也白不了了,后面的简直不用考了。其余如“身形” 、“五官疵疾”等项目,也都是陷阱深坑来着,每年通过兵部关试者不及应试者百分之一,过关者无非授个从九品的校书郎,算是流内官的起码,实缺还是得等。
要换了平常,林峰夺得会元如探囊取物,如今有伤在身,三月底讲武堂就要科考,内场试策问和默写武经难不住林峰,外场试马箭、步箭、开硬弓、舞刀、掇石等技勇,都是要使出浑身气力的,够呛。别说自己有伤,就是自己无伤,那些同窗“竞进之心炽”,“皆志于富贵,盖因位愈高者而所得愈广也。”都不会相让的,更为致命的是彻底得罪了大皇子,而大皇子一派和讲武堂走得很近,一时间前途变得叵测起来。
“所以啊,走正道是肯定不行的。”孔瑾同寅叹道。“若非使了银子‘飞过海’,佘某我今天还在三班院呢。”如今大梁货赂公行,“官无大小,皆有定价”,如果有“千辆资财,用以遗贵近”,宰相也未为不可得。
可惜,这送钱也还是要有门路的。几天下来,林峰心中仔细盘算了又盘算,大皇子那里肯定是不行了,现在林峰躲还来不及呢,能从汤浴宫活着出来,他就谢天谢地了。那晚上没有人敢搭载林峰,林峰撕碎了深衣裹了伤,黑暗中不辨东西地胡走了一个多时辰,赶巧碰上了早起送柴的农夫,乘牛车到了驿站。林峰躺在柴草堆上,一阵阵发抖,他以为是冻的,拿柴草往身上盖,止不住,许久,才明白自己死里逃生了,刚才是吓的。许多年后,林峰仍不时梦到这一刻,自己孤独地抽泣,周身是无数的柴草在扎,然后,在泪水中惊醒。
也许枢密副使还记得自己,自己让他的马赢了十里大赛。那天晚上,在古原舞马台的马厩里,副史大人带头痛饮,喧闹不止,引得舞马台监马官都出面制止了,马赛期间,舞马台“禁群饮,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枚银币。”黎永当场拍下四块银币,让大家接着喝。快到天亮,众人倦了,才三三两两散去。黎永面涨耳赤,双目透红,带着酒劲还要去早朝,搭了林峰去帝都回讲武堂。林峰有幸和枢密副使同车,可惜当时酒喝多了,讲了些什么都没有印象,黎永先去上朝,然后让车驾送林峰回讲武堂的。
林峰试着去求见黎永,才到黎府门口,就已经看到一小群人在等着了。这些人都是夜披衣坐,闻鸡鸣,即起盥栉,走马抵门。见了门者“袖金以私之”,方能递进名刺,一旦准见,则入门候立。到了枢密副使这个身份地位,求见者之多,连门口给客人栓马的地方都挤满了。立厩中仆马之间,恶气袭衣袖,饥寒毒热不可忍,不去也。抵暮,则前所受赠金者,出报客曰:“相公倦,谢客矣!客请明日来!”呵呵,林峰只好折回了头。
讲武堂的同窗个个出身世家豪族,如今也要为自己谋官,谁都知道帝都“一官缺,率常五、七人守之。”自然帮不到林峰的头上。只有贺凌肯帮忙,他老爹任职吏部,位“低”权重,贺凌早就有了不显赫但可靠的去处,就鼓动老爹再帮林峰一把。贺凌老爹对儿子的这个同窗有些好感,奈何自己还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兵部选官自己是绝对插不上手的,如果以后林峰想投卷到吏部关试,自己倒可以酌情相助。
吏部关试?想想每年吏部“集者万余人,留者三铨不过二千人。”这里所谓“留者”更多是“纳粟”买官、门荫结品、流外入流和停替待选之类多;而且还要等三年,不如回忠州都指挥使司做个参军、从事之类,虽然没有吏部颁发的“告身”,但做满三年仍可由州里奏荐,获个参军簿尉告身,又可以参加关试。州都指挥使司用人多不拘名声、家世,虽然俸禄微薄,但行事自由,地位崇重,一旦职权在握,在自己所辖之内尽可以大展身手。
想到回忠州,林峰暂时收回自己当初的誓言,到盛荃府上拜访。盛荃还住兵部坊里原来的宅院,但是自前年底渐得圣宠,怎么看这宅子都不同于往日气像,变得阔气森严起来。
一开始下人送上名刺,盛荃还莫名其妙,林峰有一封短信,解释所献并非“寿金”,而是归还盛荃资助的学费。盛荃这才想起,因为自己疏忽忙忘了,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那个艺童的事情来,忙叫都管到小书房,听到依然每季通过蒋勤资助学费才放了心。盛荃不知道他资助的学费都被蒋勤截去充做赌债利息,林峰因此而异常困窘,后来的也都被蒋勤强拉林峰吃喝用光了。他略微盘算了一下,收回这些钱不妥当,于是留下了两瓶上好年份的霞溪美酒,让都管去退钱并回赠些礼物给林峰,算是接受了林峰的谢意。
盛荃的哥哥盛堇一直在书房里瞧着盛荃处理一切。承宗永丰十一年的霞溪龙膏,三个银币一瓶,窖藏了近二十年了。都管走了之后,盛荃轻轻打开了一瓶,倒了两盏,酒香四溢,飘满了整个房间,哥哥刚才一直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如今也是不开口,只是和盛荃碰了碰酒盏。
确实美酒,饮一口,香气清正,味道醇厚,更醇厚的是悠悠往事,涌上二人心头。盛荃想“承宗永丰十一年,就是那年,自己立下了赫赫军功,在危急关头,救了先帝的性命;也是这年年初,自己遇上了孙菁菁;还是这年……。”
林峰没有和孔瑾等讲述最近四处碰壁的事情,“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他没有时间感伤,这个工于算计的年轻人想好了,到驻扎塘州州境的京禁军去,那里过去的两年不停的打仗,连禁军也参与其中了,机会最多,最适合他。
听了林峰以退为进的想法,孔瑾同寅微微一笑,正好有个机会,还是个肥缺,那里京禁军要“更换防守仓官”,明码实价,“上缺要银币四百枚,中下缺要银币二三百枚”。只要有钱,他可以让林峰如愿,前提是必须要头甲会元,钱要先付,“因为要把职位占住。”若不中头甲,钱是不退的。
老杜的诗实在好,而且用在此处非常贴切,直接用了。以往引用绝句乐府之类,是涉水留心摹改的。本周忙,忙得每次坐下只能写百来个字,就算整理旧稿也抗不住思路时时被打断。下周依然,更新会少,看官原谅则个。
第四章 风云初纪 二下
清晨,李俊就和主簿出城办事去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