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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郑家父子,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感叹,郑琦下巴抬得更高,环视一圈,才又看回场中间,听那厨娘接着道:“这鱼产卵也是与别的鱼不同,也要放在寒冬腊月,兴是怕鱼卵遇寒不活,要先在腹中成胎,过得腊月生产。”
听着厨娘越说越新鲜,众人兴致都高了起来,半天插不上话的竹竿子忙让下人抬了木桶走了一圈给各位大人详细观察,庖师跟了,厨娘警告“各位大人不可伸手!”说着,把酒壶从炭火上取下,用一个酒柱子温着。
满足了大人物们的好奇心,木桶才又被抬回到案板前,庖师看看厨娘,厨娘微一点头,庖师在拇指上套了个骨头扳指,挽了袖子,小心探进木桶。众人看他小心翼翼,都伸长了脖子,连郑炜也是第一次见,总兵和几个武官都站了起来,只见庖师往后一缩身,手里已经拉了那鱼出来,鱼嘴正咬在扳指上,露出一圈锐利的尖牙。
庖师用两只手攥住鱼头,厨娘一扬手,抓住在空中扭摆的鱼尾,右手早取了一把小刀,锋利无比,轻轻在鱼腹上一划,鲜白色的鱼肉就像两边分开了。那鱼吃痛,更是扭动得厉害,庖师和厨娘忙把它丢进桶里,盖上盖子,整个大厅里都听得到桶里的水响。
良久,厨娘侧耳听了说:“成矣。”庖师再次拉出虎鱼,两人拉着,刀工轻捷,疾若电闪,割纤析微,分毫不爽,“舞梨花”、“柳叶缕”、“对翻蛱蝶”,刮鳞剖肚,运刀如风,厨娘拿了熟油轻轻一沥,庖师手提着鱼头,将鱼身放入锅中滚过,锅中早有沸水高汤,厨娘加了花椒、葱姜,顷刻,汤水变白,而鱼嘴犹自张合。
厨娘用一白纱网在木桶里捞了鱼仔,用一个大瓷盆盛了,亲自端给郑琦等人看,厨娘说道:“这鱼仔仅够做七碗豆花羹,请大人确定与何人分食,众人定睛一看,数百条鱼仔在清水中,每长不及半寸,浑身透明,仅头部眼睛一个黑点,大的已经能微微游动。
众人咽了口水,少不得推辞一番,郑家父子当然不可或缺,甄楮是主人,总兵俞登、侍郎谢翎及帝都圣使也都有份,剩下的目光都盯在了蒋勤身上,甄楮却摇摇头说道:“庖师、厨娘手艺高超,当分食这一碗。”在有资格分到汤羹的人中,除了蒋勤心中恼怒,其余都暗自佩服甄楮心细。
大概这个场面见的多了,厨娘、庖师脸上毫不变色,将鱼仔分入七个月白釉碗,取了豆花,唯恐其散碎,小心用特制的银勺放到鱼汤锅里一涮即出,倒入碗中,厨娘急急倒入温好的料酒,一浇,放了到郑琦的食案上,“需趁热。”
郑琦还没有老糊涂,大手一挥,“这碗赏了你。”
厨娘听了,随即撩起面纱一角,盛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瓷勺碰到瓷碗,声音清脆,又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口水。
“哎,也不分给你家良人一点半点?”,看厨娘吃得快,郑琦又说到。
厨娘略一迟疑,缓步拿给了庖师,庖师已然先施一礼,才接下快快吃了,末了还向自己的妻子笑了笑,整个晚上庖师第一次开口:“多谢娘子。”显然二人平时相敬如宾。
众人鼓掌大笑,笑声中,庖师和厨娘配合又飞速地做好了两碗,先后给了郑琦、郑炜,郑炜才吃了一半,庖师身形晃了一晃,松了手中的银勺,歪倒在案板上,把案板上宝贵的鱼仔都打翻了几碗,众人大惊,郑炜也感到不适,举着瓷勺的手停在了半空。
瞬间,郑琦已经双手按紧腹部,倒在地上,庖师轻声问到:“为什么?”
厨娘揭开了面纱,众人惊呼,一张脸半边面容姣好,半边满是狰狞可怕的伤疤,眼泪和鼻孔、口角流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对不住,我本没有想让你和我一起死,良人,对不住。”
厨娘泪流满面,合着献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着实让人心胆俱寒,她双手撑在案板上,不让自己倒下,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郑琦,“你也有今天!”郑炜已经痛得跪在地上,一手拄地,一手扶着食案的一角,听得厨娘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可怜我家小姐,过门当天就被禽兽不如的公公奸污,流了一晚上的泪,本来你不杀她,小姐也要悬梁自尽,你一早冲进来,杀了这许多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小姐砍了手脚,放到床上活活烧死?”
郑炜现在不只腹中如烈火在烧,千根万根银针在扎,心中也是剧痛无比,暴跳不止,往事一幕又在脑中回旋。
庖师已然倒地,忍住痛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慢慢地咽了气。
厨娘脸上神色恍惚,如同梦游,回忆和现实的双重痛苦,让她的脸扭成一团,但还在继续自言自语,“这些畜生冲进来见人就杀,小姐忙把我推到床下,烈火,烤焦了我的脸,没有关系,可小姐在床上的惨叫声,在我心中,没日没夜。”
郑琦脸色苍白,手捂着腹部,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额头上冒出来,“师兄,我就要,就要死了。师兄,我不想死。”
甄楮心如刀割,带着哭腔喊道:“快拿我的药匣来。”
地上的女人面色灰白,只有嘴还在动,身子已经发冷,脖子都僵硬了,努力想转过头而终不能。
“谁也解不了的,州丞大人,即使像你这般聪明,你也不可能解了这毒,你们不知道,这毒里面有多少冤仇啊——”
“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安排的?”甄楮的喝问在竹竿子的耳旁轰响,众人的瞪视下,竹竿子脑袋有些不好使了,难道州丞大人忘了吗?大人不是也在场的吗?许多人围了上来,“谁指使你的?说!”“说!”激动地溱州副将突然一拳打在他脸上,头晕目眩。“不,就是刺史郑大,大人安排的吗?”他真的被这个血腥的事变搞糊涂了。
甄楮从郑炜的眼里看出了无尽的疑惑和痛苦,郑炜死前被最后的一个问题缠绕折磨,“难道真是父亲要我死吗?”他紧紧地抓住甄楮的衣袖,嘴唇发麻,“杀了他。”
早有副将听了,抽出长剑,一剑插在了竹竿子的小腹上。
竹竿子的眼光将信将疑,用手捂着伤口,环视着自己的同伴,花心脸上露出了焦虑,昨晚上他们还同塌胡混,享尽鱼水之欢;环视了满大厅的人们,刚才他们还在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而欢笑,现在个个都面露狰狞、凶神恶煞;他踉跄地走到了场地中,用尽最后气力,清晰地吐出完场词:“歌舞既终,相将好去”。
第六章 翻云覆雨 四上
露台上林峰抱着紫盈,浑身发热,紫盈富有弹性的嘴唇像花瓣一样在自己的口中开放,他的手也伸进了紫盈的貂裘里,渴望地探索着,紫盈突然睁开了眼睛,温柔但是坚决地推开了他,“没有动静了?!”
“怎么会,等会儿动静更大。”林峰兀自缠着紫盈不放。
紫盈在林峰唇上轻轻一吻,“你刚复原,不宜过劳,早点将息。”说吧,召唤侍女带林峰去客房,临走补充了一句“你说得对,等会儿动静更大。”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唇间那一吻的滋味还没有消失,林峰沉沉地睡去,此时此刻,在梅坞,能和他一样躺下的只有郑家父子。不同的是他们身体冰凉,并排躺在地板上,躺在也曾经是秦巍父子三人停尸的地方。
谁也没有想到英雄一世的郑琦,能够历经两朝而不倒,却死在了一个小小的厨娘手上,小狐狸郑炜无论军政,都自成一体,拿得起、放得下,假以时日,郑琦不把溱州给他,他也能凭自己的力量轻易得手,这样一个东陆后辈中的翘楚,有着谁也没有猜到的结局。
最先从喋血事变中清醒过来的是溱州军的两个副将。只来得及吩咐残存的那几十个溱州缇骑负责为主公收尸,就趁着夜色立刻返回了大营,能逃多远是多远,否则,很有可能有份躺下陪在主公身边。
俞登也是连夜赶回大营的。他比溱州人多耽搁了一点点时间,溱州副将打马狂奔没出梅坞南门,他就已经在密室静听甄楮开出条件了。双方一拍即合。世事难料啊,原本要和郑琦瓜分固州的俞登一转脸,要和秦紫盈去瓜分溱州了。形势急转而下,原来最为强悍的溱州成了现在抢手的软柿子。还是老办法,固州出钱、忠州出力。
俞登骑马直接闯入中军帐,千载难逢的机遇让他千头万绪,却先看到了担负整训义勇的副将在恭候,趴着,恭候自己。众将匆匆赶进大帐,赶上了这么个场景,一个脸长大胡子的四十多岁的男子,竟然也有这么白嫩的屁股,褪下小裤展示给总兵大人看,还抹鼻子、淌眼泪。
俞登眼睛里没有副将白花花的屁股,有的是和豆腐一样白、一样坚硬的溱州,得到甄楮全力相助的承诺,俞登决计要进军溱州,这个时候的此时不去攻打,更待何时?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