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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小洋人在班级属于成绩偏低的一类,并且对政治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卷入愤忿不平的那群学生中去。他沉浸在自我设想的幻觉里。
不久前他看了一场印度电影《流浪者》,对电影中主角的父亲纳贡纳脱很是欣赏,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象他那样成为一名法官,此外,新闻记者也很吃香。
要当记者就要考大学新闻系,虽然录取比例极少,值得试一试;考不取,读法律;再不行,读师范。
亨元根据自己对前途的理解填好了报考志愿,家里人毫无所知,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他的学历除瓜子外算最高的了。学校已停课,学生自行复习,宿舍里走掉了一大半同学,床铺空得很,他怕热,由下铺搬到了上铺。这样,蚊帐可以挂得高点。
在蚊帐里夹满了各种大小地图。考文科,免不了要考地理、历史,而掌握国际、国内地图是精通地理知识和唤起各种历史事件回忆的钥匙。
亨元晨昏面对地图,头脑里思索着许多必考的知识,自恃学富五斗,高考必胜无疑。从看到娟妹腕上戴着块小巧玲珑的手表时起到现在已整整三年了,他何等盼望自己也有载手表的一天,尤其在这高考的关键时刻,会不会合理计算和支配时间至关重要。
家里负担学习费用已捉襟见肘,他只得厚着脸皮向家境富裕的二姑母提出要求,并加重语气说明:暂时借一借,考后归还。二姑母毫不犹豫地捋下手上如蚕豆般大小的女式表交给这位内侄。
小洋人戴着这块表,虽然粗大的手和微小的表体很不协调,但只要走时准确就具有实用价值,从此复习每一门功课都有精确的时间规划,以至吃饭,走路,拉屎……都不时朝蚕豆表望望,时间利用率大大提高。
考期已到,考场设在江苏师范学院。几门课考下来,自我感觉是:历史、地理还可以,外语(俄文)不佳,作文开始有点紧张,汗水滴在试卷上,字写得别别扭扭,题目是:《我的母亲》。
对母亲的热爱,促使他以比较新颖的构思刻划了纳香人含辛茹苦抚育子女,善良而又富有情趣的品格。由于文学根底浅薄,败笔之处在于模仿某些作品的阴暗色调,又在母亲身上强加了一些政治口号。
考场出来,陪考老师急问题目是什么?考得怎么样?有的同学以祖国为母亲,陪考老师说审题错了,要写实不能写虚。个别同学以诗代文;有的同学母亲早已死了,没有印象,或者只有凶恶的继母,如何下笔?
陪考老师说,这篇作文要写得象朱德的"母亲"那样,写出一个勤劳、善良、爱国的母亲。亨元觉得自己比较符合上述要求,暗暗生喜。
高考结束,亨元疲劳不堪,再加天气炎热。把蚕豆手表归还二姑母后,到宿舍打点行李。把所有的脏衣服塞进了当作衣箱的四方形水果篓子,席子和蚊帐卷在一起,用绳子扎紧,取下一根竹竿当扁担。
一头是水果篓子,一头是蚊帐席子,摇摇晃晃地从三元坊挑到人民桥渡口。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头滴下来,浸湿了衬衫,才一松手,水果篓子内的脏衣服因搭扣松脱而漏了出来。
亨元极为狼狈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再塞进水果篓子。看看周围候船的同学都是衣冠楚楚,实在自渐形秽。
初中时的女同学圆眼睛、现读市五中的王明还不识时务地一个劲问他:"华月是不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初中女同学华月和他一起考取省中,但他从不与她交往)他爱理不理地应付一声就跳上了开往震泽的轮船。
又是漫长的等待。尤其今年升学率低,能否考上大学成为衡量高中毕业生社会价值的重要标志。亨元在这种气氛下,对自己降低了要求,只要有升学机会,读什么学校都可以。
一天,他正在卧房看小说,阿判兴冲冲地从邮电局回来,对纳香人说:"亨元的通知单来了。"当时,通知单有两种:录取和不录取通知。儿子只听见楼下说通知单来了,心"卜通卜通"直跳,飞奔下楼,人几乎处于休克状态。
阿判将一封已拆看过的信件交给儿子。镇静下来以后,才知晓实现了第三志愿,被东华大学法学院录取。
录取通知单是这样写的:"本院培养司法人才和法学家,学院设在万航渡路,中山公园门。。。。。。。"阿判说这个学校前身是圣约翰大学,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并拿腔拿调地说成"圣亦欧斯"。
纳香人为家里出了第一个本科大学生十分自豪,在菲薄的伙食费中扣下12元钱给大儿子买了一只竹藤衣箱。
此时哈哈已经去武汉食品工业学校就读,盆子已经在姐夫林茹所在的吴江城厢区找到了工作,当话务员。
第九回
旧时十里洋场尔今工农当家有才何似无才握笔不如扛枪
到上海去读书的日子到了。这是他第一次远行,阿判早与苏州衙门场的人打过招呼,请他们在亨元上火车前照料一切,因为亨元除了在娘怀里到过一次上海外,乘火车去上海还是第一次。
到了苏州,凤老爷对亨元考取法律学院颇不以为然,说:"这一次大块头考取的学堂比耐吃介,浙江大学钢铁系,毕业出来当工程师;耐考文科只有读新闻系才吃香,我到青岛去看儿子(其子立立已在青岛国棉某厂工作)海轮上看到记者背着照相机,真神气!"
眼镜婶婶出来为亨元解嘲:"小块头倒是做法官的料子。大块头说,我如果当法官,一付油腔滑调的样子,坐在大堂上,下面的人要发笑的。"
次日凌晨,亨元的姑妈雇了辆三轮车与亨元一起上火车站。他第一次乘火车,心情既紧张又新鲜。姑妈陪他进了车厢,里面人不多,随便找了个座位。
把藤箱安放在行李架后,姑妈就把内侄托付给对面一位中年旅客,说明这孩子去上海读大学,人地生疏,请一路照应。那位旅客乐意效劳。姑妈再三关照后走了,三轮和火车票当然都是她付的钱。
火车接近上海站,亨元的心情紧张起来,游子背井离乡的惆怅感谙然而生。出得上海站,面对车水马龙的天目路,有点手足无措。
各校都有新生服务组在火车站接应,“东大”法学院的接待人员对他说,本校的专车正在送上一批新生到学校,要隔一段时间再过来,你等不及可以自己雇三轮车到学校。
路程不是很长,车价也很公道。行至背靠苏州河的";东大";,那一派欧美风味的建筑物使亨元叹为观之。
进入校门,走道左侧是一片大草坪,时近初秋,草势仍然很旺盛,又修剪得十分整齐。一根白色旗杆在草坪中高高竖起,却没有旗帜,不知何故?草坪周围零零星星有几幢小巧玲珑的别墅。
走道右侧是友谊楼,正前方是韬奋楼(以邹韬奋在圣约翰大学读书时的遗址命名),两旁均有学生宿舍大楼。再一直向北走,苏州河横贯校区,把学校分割成两个部分。过小木桥是体育房、风雨操场和足球场。司法部司法鉴定研究所和法医研究所也设在河北。亨元被安排在韬奋楼西侧的宿舍一楼底层。每间放三只双人铺,六个学生居住。房间很宽敞,木质地板,中间有课桌和椅子,屋角放了只脸盆架,比高中宿舍舒服多了。
他的铺位在临窗口的上铺,窗外是宽敞的走道。高中毕业才买到手的矿石收音机,成了他大学一年级夜深人静时的忠实伴侣。
由于市区信号强烈,亨元马马虎虎在窗外搭根天线就能在床上听到美妙的音乐,而暑假在震泽,为搭天线冒险爬上大厅屋顶,在极为陡峭的瓦片上匍匐前进,结果,从矿石收音机里仍然收听不到任何信息。
同宿舍有浙江海宁人志水,江苏镇江人杜现等人。晚上,山东籍同学来串门,说了一些语言上的笑话:南方人洗脸水称面汤,北方人误为面条:在旅店里要面汤,店小二端了碗肉丝面给客官"洗脸",引起争吵。
另一个同学艾生的安庆话接近普通话,很有韵味,能唱几句黄梅戏小生调,但该生全脸浮肿,象个猪猡头。虽然其貌不扬,却很风骚,在来校途中,轮船上认识一位中学女生,竟然谈起了恋爱。
亨元所在班级的主要骨干如下:党支部领导迟波,山东人,贫下中农出身,早在高中时就已入党。班长林万,浦东人,父亲已亡,母亲是小学教师。此人头脑灵活,模仿力强。
他与亨元接触不久即发现其反应迟钝的弱点,描述:谁在亨元背后喊一声,他不是把头转过去瞧一瞧,而是整个身体慢慢地旋转180度去寻找对方。
林万边说边模仿亨元的习惯性动作,引起同班学友的喝彩。体育委员迎新,江苏省靖江人,初中刚毕业就参了军,部队里的职务是卫生兵,并且与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