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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脉搏知道——正在用它的加速跳动告诉她——她或许不会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在她的身体走上下坡路之前。她的脉搏记录着她心底那激动的思量:位于萨斯喀彻温的钓鱼营地只有双翼飞机、无线电和卫星电话才能与之取得联系,在接下来的五天里,除非有什么紧急情况,沃尔特不会打电话给她。
她将理查德的午餐留在餐桌上,开车去了附近的小镇芬城。她看得出,她是多么地有可能出车祸。她失神地想着她被撞死了,沃尔特对着她残缺的遗体哭个不停,而理查德则在一边坚强地劝慰他,说她几乎冲过了芬城唯一的一处停车标志;然而她隐约听到了她的刹车声。
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如此不露痕迹地隐藏了她内心的波澜。在刚刚过去的四天里,她或许有那么一点点走神和紧张,但和二月那次相比,她的举止无疑得体了很多。如果她正在设法隐藏她的黑暗部队,那么可以合理地推断,理查德心中或许也有类似的黑暗部队,而他也同样成功地隐藏了它们。但,这只是她的一丝丝希望而已;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一个沉浸在幻想中的女人推断事情的方式。
站在芬城消费合作社选择不多的国内啤酒货架前——米勒、库尔斯、百威——她试图作出决定。将一组六罐装拿在手里,她仿佛可以透过那些铝罐提前猜出,如果她把它们灌下去会是什么感觉。理查德告诉过她,她应该少喝一点儿;醉醺醺的她在他眼里是丑陋的。她将六罐装放回货架,强迫自己去店里不那么诱人的地方逛逛,可是,当你觉得想吐的时候,你很难去计划晚餐吃什么。她像一只唱着重复小调的鸟儿,又回到了啤酒货架前。不同的啤酒罐有着不同的装饰,里面却都是同样寡淡无味的低档货。她突然想到她可以开车去大急流城,买点真正的酒。突然想到她可以开车回去,干脆什么都不买。可是那样的话,她去了哪里呢?她站在货架前犹豫着,感到一阵疲倦:她预感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足以让她解脱或高兴起来,不足以证明此时此刻的这种心怦怦跳的难受劲儿是值得的。换句话说,她明白了成为一个内心深处不快乐的人意味着什么。然而,今天的自述人还是忌妒、同情当日站在芬城消费合作社里天真地相信自己已经跌至谷底的那个较为年轻的帕蒂:相信无论以何种方式,这场危机都将会在未来五天内得到解决。
收银台旁一个胖乎乎的十来岁的女孩开始注意到一动不动的她。帕蒂疯疯傻傻地对她笑了笑,然后去拿了一只塑料袋包装的鸡、五个丑陋的土豆和一把蔫搭搭的韭葱。她认定,唯一比清醒着感受她的焦虑还要糟糕的,就是喝个大醉,然后仍然要继续感受这种焦虑。
“我准备给咱们烤只鸡。”回来后,她对理查德说。
他的头发、眉毛和汗湿了的宽阔额头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锯末渣。“你真好。”他说。
“平台现在看上去真不错,”她说,“有了了不起的改进。你觉得还需要多长时间?”
“两天吧,或许。”
“你知道,如果你急着回纽约,我和沃尔特可以自己干完剩下的活。我知道按原计划,你现在已经回到那里了。”
“看到一件活完工让人开心,”他说,“用不了几天了。除非你是想单独待在这里?”
“我想单独待在这里?”
“我是说,干活很吵。”
“哦,没关系,我喜欢干建筑活的声响,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除非那是来自邻居家的。”
“这个嘛,我讨厌那家人,所以不一样。”
“好吧。”
“那我要去准备烤鸡了。”
她的语气肯定泄露了什么,因为理查德微微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没事,”她说,“我喜欢待在这里。我喜欢。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地方。虽然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可是我喜欢早晨在这里起床。喜欢闻这里的空气。”
“我是说,你对我留在这里有没有问题?”
“哦,当然没有。老天,完全没有。没有!我是说,你知道沃尔特多么爱你。我觉得我们和你已经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可我几乎没有和你好好聊过天。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你也不用觉得你一定得留下来,如果你想回纽约。我习惯了独自待在这里。没问题。”
她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说完这番话。接下来,两人都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是想听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理查德说,“你究竟想不想让我继续留在这里。”
“老天,”她说,“我一直在告诉你,不是吗?难道我不是刚刚告诉你了吗?”
她看得出他对她的耐心,对一个女人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他转了转眼睛,捡起一截两英寸厚四英寸宽的木头。“我准备收工了,然后去游一会儿泳。”
“现在下水会很冷的。”
“每一天,水都在变得不那么冷。”
帕蒂回到屋子里,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对沃尔特的忌妒:他可以告诉理查德他爱他,而且除了也得到对方的爱之外,他不会从中期待任何糟糕的、会使他的生活失去平衡的东西。男人们可以多么轻松地做到这点!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干坐着的大肚子蜘蛛,年复一年编织着她那张干枯的蛛网,等待着。她突然明白了多年前大学里那些女孩的感受,她们憎恨沃尔特可以在理查德的世界里自由出入,对他始终在场的烦人劲儿感到恼火。她,有那么一小会儿,像伊丽莎那样看待着沃尔特。
我可能一定要那么做,我也许一定得那么做,我或许非那么做不可,她一边清洗那只鸡,一边对自己说着,然后又安慰自己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她听到湖水那边扑通一声,看着理查德从树荫下游出来,下午的阳光依旧照得水面金灿灿的。如果他真的痛恨阳光,像他在那首老歌里宣称的那样,六月的明尼苏达北部会是个难挨的地方。白天是如此漫长,而等到一天终于结束时,你会惊讶地发现太阳的燃料供给并没有减少,而是继续燃烧着,燃烧。她没有去游泳,却忍不住伸手探向两腿之间,试了试那里的水,并为之感到震惊。我是活着的吗?我拥有一具身体吗?
她切出来的土豆奇形怪状,像是一道道几何智力难题。
理查德淋浴之后,穿着一件没有图案、在很多年前肯定是大红色的T恤衫走进厨房。他的头发暂时变得服帖了,且像年轻时那样又黑又亮。
“今年冬天你变样了。”他对帕蒂说。
“没有。”
“什么叫‘没有’?你的发型变了,看上去好极了。”
“其实没什么大的不同,只变了一点点。”
“而且——你可能稍微重了几磅?”
“没有。好吧,一点点。”
“这样更适合你,和瘦的时候比,这会儿你更好看。”
“你是不是在委婉地告诉我,我发胖了?”
他闭上眼,面部歪扭,似乎在努力维持他的耐心。然后他睁开眼说:“你这么怪声怪气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
“你希望我走吗?是为这个吗?今天你一直怪怪的,还有些假,我觉得我留在这儿让你感到不舒服。”
烤鸡闻上去和她过去吃过的那些一样。她洗了洗手,擦干,在一个还未完工的橱柜后部搜寻着,找出一瓶做菜用的雪利酒,酒瓶上满是因装修落上的灰尘。“好吧,想听真话?在你身边我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
“我控制不了。”
“你没理由紧张。”
这是她不想听到的。“我要喝一杯。”她说。
“你误会我了,我不在意你喝多少。”
她点点头。“好的,知道这点是件好事。”
“这几天你一直想喝酒来着?老天爷,喝吧。”
“正在喝。”
“你知道吗?你是个奇怪的人。我这是在夸你。”
“那我就当夸奖来听了。”
“沃尔特非常,非常幸运。”
“呵,这个嘛,这就是不幸之所在了,不是吗?我不确定他是否还是这样认为的。”
“哦,他是。相信我,他是这样认为的。”
她摇摇头。“我想说的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奇怪的那些部分。他是可以喜欢奇怪但好的那部分没错,但对奇怪却不好的那部分就不怎么中意了,而这些日子,他感受到的大多都是后一种。而你似乎并不介意我奇怪但不好的那部分,可你却不是我嫁的那个人,我想说这有点儿讽刺。”
“你不会想嫁给我的。”
“是啊,我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