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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癌症,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做的改变是什么。因此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我知道只要我一直闻、思、修,我的士气就能维持高昂。如果我觉得自己是一名受害者,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医生和肯,我就会十分沮丧。我的功课就是要保持活下去的意志力。
和“做主”同样重要的是学习放下、臣服、随顺因缘而不加以抗拒。放下与做主是互相对立的——这也是“存在”和“做”,阴阳生万物的另一个版本。这里并不是指“存在”胜过“做”,或阴对了阳错了:整个重点是在找到平衡,也就是古代中国人所谓的阴阳之道——崔雅在和癌症抗争的过程中,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找到平衡——存在与做、做主与放下、抵抗与开放、抗争和臣服、意志力与接受力之间的平衡。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论这个平衡的问题,每一次都会产生不同的观点。
我需要学习平衡活下去的意志力和对死亡的接纳。我觉得我已经接受了死亡,我担心的是我可能想死,可是又不真的想死,我只是不怕它而已。我不想离开,因此我必须抗争到底!
最近我和杰里·扬波尔斯基(Jerry Jampolsky)讨论过。他根据《奇迹的课程》写了好几本书,最著名的一本是《爱就是放下恐惧》 (Love is Letting Go of Fear)。我需要学习放下,他真的帮我摆脱了旧有的模式,与其想改变自己或别人,不如试着去宽恕自己和别人。如果我无法宽恕某个人,那么就祈求自己心中的圣灵或更高层次的自己去宽恕别人和自己。
宽恕自己意味着接纳自己,也就是我必须放弃我的老朋友——自我谴责。当我在观想那些阻碍我、让我老是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时,我会联想到一只弓起尾巴的蝎子,正准备蜇自己的身体,这便是我的自责,我总是无情地贬低自己,感觉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在这些问题的背后,是一份自怨自艾的感觉,使我无法见到光明和奇迹,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以前常把人们对我的称赞写下来,因为我并不十分相信别人真有那种感觉。虽然知道自己是个好人,别人很喜欢接近我,也算聪明、漂亮,然而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真的爱我。
崔雅并不是没有成就,她从霍利约克学校毕业之后,教了一段时间英文,进波士顿大学修硕士学位;她帮助创立了风中之星,在那里当了三年的教育指导员;后来在加州整合学院取得心理。。。。。。。。。。。。。。。。。。。。。。。。。。。。。。。。。。。。。。。。。。。。。。。。。。。。。。。。。。。。。。。
因为崔雅在目前这个阶段并不怎么重视自己的存在面,所以她无法了解人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爱她、想接近她。其实人们被吸引的是她不凡的品质,而不是她做过什么。有时她会因为我爱她而大吃一惊,她的反应也令我大吃一惊。
我们在一起的头一年,为了以下的问题足足讨论了十几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是说真的吗?我全心全意地爱你,你的心里应该有数。我24小时都陪在你身边,我爱你爱得发狂。你认为你还没有找到你最终的天职,我确信你会找到的,目前你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能量和尊严。你真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因为你清楚大家有多么喜欢你。我从没看到任何人像你一样有这么多的死党。我们爱的是你,而不是你做了些什么。”
那个讯息缓慢而坚实地潜入我的心中,杰里也提出了这个观点:“你存在的本身就是值得被爱的,你不需要再添加什么了,如果你无法找出被爱的理由,不妨想想下面这句话:你是上帝的杰作,因为上帝创造了你,所以你是值得被爱的。”问题是我可以感觉被爱,但是一想到过去和未来,我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和肯的关系依然是新鲜的,我完全依赖他,但心中的小女孩还是害怕有一天他会不见了。肯是不是要年复一年地陪在我身边,才能填满那个空洞。每当我问他是否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总是回答:“孩子,我也不知道,20年后再问我吧!”还有什么比肯陪在我身边,更能证明上帝是爱我的!
我一直不喜欢依赖任何人,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我怕他们会令我失望。昨晚我梦见地震来了,我和其他人正准备面对这个灾难。就在最后的关头,我突然怀疑我的准备是否充足,我问身边的女士可否躲到她的庇护所去。我是不是凡事都想靠自己,但立刻又想求援?
我觉得杰里帮助我转了一个方向——我其实不需要每种事情都靠自己,我可以只是存在,而不必整天都在做事。于是我坦然地接受放疗,不再抗拒它,并且观想自己又长出了新的组织。我早些时候对放疗的抗拒,其实是不想放下。所以我要学的是放下和让心中的神出现。
罹患癌症和接受放疗的经验,好像给了我一个活得更充实、更不需犹豫的机会。我觉得它也让我更能善待自己——摆脱天蝎座的自我谴责。简而言之:我活得更自在了。
这一场功课对我们而言非常清楚:存在与做事、接纳自己与改善自己之间的平衡。存在意味着:放下和让心中的神出现,接纳、信赖、宽恕。做事意味着:负起改变自己的责任,并且全力以赴。以下是一句历久不衰的祈祷文:
请神赐予我祥和,让我欣然接纳那些我无法改变的事。请神赐予我勇气,让我改变那些我所能改变的事,并能明辨两者的差别。
崔雅和我在阿斯彭度夏。崔雅在这里来来回回住了10年,这儿就是她的家。离开芬德霍恩之后,崔雅回到阿斯彭,与约翰·丹佛、托马斯·克莱姆、史蒂芬·康吉尔等人共创了风中之星之后,又加入落基山学会,这个学会被视为全球最杰出的另类思考中心。
多么美妙的夏季,崔雅有这么多杰出的朋友,每个人都让我感到投缘。崔雅放射出来的能量和诚挚,如同一个仁慈的警报器,吸引了许多男男女女来到她的身边。人们喜欢接近她,而她也永远有求必应。
我还在写书,书名是《意识的转化》(Transformations of Conscious ness:Contemplative and Conventional Perspectives on Development),由我和杰克·英格勒(Jack Engler)及丹尼尔·布朗(Daniel P。Brown)合写。他们两位是专门研究东西方心理学的哈佛教授。书的主题是,如果我们结合西方各门派的心理学与东方的灵性法门(包括西方的神秘体验论),那么我们对人类的成长和发展,对身、心、灵各个层面的认识,便能帮助我们很快地认出各种心理症,继而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纽约时报》称这本书为“到目前为止最前卫、最练达的东西方心理学综合体”。
崔雅和我最喜欢的活动仍是坐在沙发上彼此拥抱,感觉我们之间跳跃的能量。我们时常被这些能量提升到只有爱、没有死亡、两个灵魂联结成永恒的境界。
然而,这样的境界却使我陷入两难,我愈是爱崔雅,愈是恐惧她的死亡。它一直提醒着我佛法的核心教诲:万事皆无常,没有永恒不变的事,只有整体宇宙是永恒的,所有的局部都注定要死亡和毁坏。透过静修或神秘的觉察,便能超越个人的牢笼,尝到圆满的滋味。但是,当我在静修时,还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在神秘修炼上,我还是一个新手。虽然崔雅和我能透过拥抱,进入那份永恒感受,但不久连这个境界也逐渐褪色。好像我们的灵魂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拥有这么丰富的礼物。就在这个美妙的夏季,崔雅和我终于领悟癌症的真正噩梦是什么。如果我早晨起来觉得有点头痛或喉咙痛,我可能耸耸肩就去忙别的了。但癌症病患如果有这些症状,便意味着她可能有脑癌、骨癌或喉癌。即使一点点的痉挛或疼痛,都会让人联想到不祥的恶兆。经过几周、几个月或几年之后,癌症带给你身体的感觉,就像遭受中国人灌水的酷刑一般。在阿斯彭的夏末,这种细微的折磨,对我们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愈积愈多,当然,崔雅的感觉尤其严重。
我回到了普通大千世界,不是我和崔雅超越时空,合而为一的世界,而是现实的世界,肯爱崔雅,但是崔雅可能死去。失去她的想法是无法承受的。我拥有的唯一支撑就是尽力让自己清醒地明白一切都是短暂的,你之所以爱一些东西正是因为它们是飞逝的、短暂的。我慢慢地明白,爱并不像我一直想像的那样是占有,爱更多的是失去。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
“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