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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宠与勇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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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掉进了我的蔬菜汤。 
 肯把椅子挪过来,把我抱在怀里。“这是好汤,你知道吗?”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终于说出了真相。 
 “亲爱的,只要你还能哭,还能呼吸,我就不担心。如果你这两样事都停止了,那我可就担心了。” 
 “我很害怕,我到底该做什么改变?我需要改变吗?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造成了癌症,也不认为有任何人知道。某些人声称癌症是因压抑情绪、低自尊或心灵上的贫血造成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观念没有任何佐证;说这些话的人其实是想向你推销一些东西。 
 “既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致癌的因素是什么,我不认为你需要做什么改变,你何不趁着得癌症这个机会来改变你一直想改变的事。压抑情绪也许会、也许不会间接导致癌症,反正你一直想停止压抑这些情绪,那就利用得癌症这个理由来进行这件事。我知道任何建议都是廉价的,但你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来改变那些你列举出来的事项?” 
 他的观念让我释怀,于是我有了笑容。肯又加了一句:“不要因为你认为它们导致了癌症才改变,这样只会让你内疚。你改变它们,只因为它们该被改变,你不需要靠癌症来告诉你什么是需要修正的。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帮助你,这应该是很有趣的事,真的。我是不是有点傻?我们可以称之为‘得癌症的乐趣’。”我们开始放声大笑。 
 他的话令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我有一种清楚和坚定的感觉。也许得癌症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命定”的理由,虽然以前的人非常喜欢向这些诠释靠拢。此外我对一般的医学解说也不十分满意,我觉得他们把一切都归到物质的理由(食物、遗传因素、环境污染等)。从某个层面来看,这个解说还算妥当,不过对我而言是不够的。我需要从这些经验中找到意义和目的。我只好透过思想和行动来赋予它一些意义。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决定接受任何治疗,我不想在接受治疗后,就把这个病一劳永逸地锁在柜子里。从现在起,癌症显然会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我要在每个层面都尽可能利用这次机会。在哲学上,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专心地观察死亡,帮助我做死亡的准备,仔细研究我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在灵性上,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实践我一向感兴趣的内观修炼,不再企图寻找更完美的方法。在心理上,我可以更爱护自己和善待别人,并且更自在地表达我的愤怒,更能与人亲近。在食物上,我想吃新鲜和清洗干净的健康食品,开始运动。最重要的是,不论是不是能达成这些目标,都不再苛求自己。 
 
 我们吃完了午饭,这顿饭我们后来开玩笑称之为伟大的蔬菜汤事件,或者癌症的乐趣。这标志着我们对待崔雅癌症意义态度上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我们如何看待她的生活方式上的所有变化——改变生活方式,不是因为癌症,而是因为它们需要改变。 
 
 “我不认为你可以看到它,因为只有我可以看得到。” 
 “它还在不在那里?”想到它就令我不安。 
 “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我知道它还在那里。”崔雅在说这句话时,就好像死神在你爱人的肩上是最自然的事。 
 “难道不能把它弹掉或是做些什么吗?” 
 “别傻了。”她说。 
  
 崔雅和我最后终于替这个病找到了意义,而且在健康和治疗上发展出我们自己的理论。但眼前我们必须尽快治疗这个疾病。 
 我们和彼得·理查兹的约会已经迟了。 
 
“那是欧洲兴起的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我认为你是很好的人选。” 
 彼得·理查兹看起来有些沉痛。他显然很喜欢崔雅;治疗癌症病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彼得把各种可能的治疗略述了一番:切除整个肿瘤和所有的淋巴结,胸部不动手术只做放疗,但淋巴结要切除;切除部分肿瘤(拿掉四分之一的胸部组织),拿掉一半的淋巴结,四至六周的放疗;切除部分的肿瘤,拿掉全部的淋巴结。我们好像很平静地在讨论中世纪的酷刑。“夫人!我们这里有八号尺寸的贞操带。” 
 
 崔雅已经想好大略的治疗计划。虽然我们都很热衷另类疗法和整体医学,但细察之下才发现,没有一种另类疗法,包括赛门顿观想(Simonton visualization)、泽森食疗、巴哈马的伯顿疗法在治疗第四期的肿瘤上有任何成效,这些肿瘤是癌症中的纳粹党,小麦草汁和积极思考不会给它们很深的印象。如果想有任何存活的机会,必须用核弹把它们炸光——这时白人的主流医学就有用了。 
 
 崔雅经过仔细的考量,最后决定第一步采用主流医学的治疗方法,然后结合所有的另类疗法加以辅助。当然,另类疗法并不鼓励采用主流医学的方法,譬如放疗或化疗,因为它们会造成免疫系统的永久伤害,而减低另类疗法的疗效。 
 
 这样的看法部分属实,但癌症的病情比大部分另类疗者的想像要更细微。举例来说,放疗确实会减少白血球的数量,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况且免疫力的不足和长期的白血球减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白血球的数量和免疫力的品质无关,譬如某些接受化疗的人并没有显现更高几率的感冒、一般感染或续发性的癌症,虽然他们的白血球数量可能比较少。事实是,许多采用另类疗法的病患死了,当然最方便的借口就是,“你应该早点来找我们的。” 
 
 欧洲的主流疗法发现,切除部分的肿瘤,然后做放疗,基本上和全部切除肿瘤的疗效是一样的。彼得、崔雅和我都认为切除部分的肿瘤是比较合理的方式。 
 
 1983年的12月15日,崔雅和我在旧金山儿童医院的二○三病房度过了我们的蜜月。 
 
 “你在做什么?” 
 “我请他们拿一张行军床来,我今天晚上要睡在这个房间里。” 
 “他们不会答应你的。” 
 肯给了我一个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孩子,如果你是个病人,住院是件很可怕的事,在这里你可能感染其他地方无法感染到的细菌。如果细菌不让你生病,这些食物也会让你生病。我非住在这里不可,而且现在是我们的蜜月期。” 
 他拿了一张行军床,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六尺四的身材大部分都悬在床外。手术前他送了我一束花,卡片上写着:“送给我灵魂的另一半”。 
 
 崔雅很快便恢复了活动,她再度浮现出生来巨大的勇气,泰然地度过了这段煎熬。 
 
 12月11日:彼得、肯和我三个人意见一致,认为先切除部分的肿瘤和部分的淋巴结,然后做放疗。我感觉很好,还能开玩笑。在麦克斯餐厅吃午饭,和肯一起买圣诞礼物,很晚才回家,觉得相当疲倦,心中涌出对肯的爱,很想把这份爱和宽恕分享给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我的家人。 
 12月14日:第一次接受针灸治疗,午睡后整装出发,到达旅馆和爸妈吃晚餐,收到更多的结婚礼物。打电话叫凯蒂来。依偎在肯的怀里。 
 12月15日:九点到达医院,开刀迟了两个小时。开完刀觉得很好,五点醒来,肯、爸妈和凯蒂都在。当天晚上打了吗啡,有点飘飘然,类似静修的感受。每个小时都被叫起来量体温和量血压,肯也得跟着起来,他必须告诉护士我还活着,因为我的心跳一向很慢。 
 12月16日:整天都在睡觉。到下面的大厅和肯散步。理查兹医生进来告诉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淋巴结没有任何癌细胞。和苏珊娜散步,当天晚上无法入睡,我要求打吗啡和止痛剂。很高兴肯坚持陪在我身边。 
 12月17日:打电话给许多朋友。读了很久的书。肯去买圣诞礼物,身体觉得很舒服。 
 12月18日:来了许多访客,肯出差去了。阅读《紫色姐妹花》(The Color Purple),身体仍然有些酸痛。 
 12月19日:出院,在麦克斯餐厅吃完饭,和肯买圣诞礼物。觉得很好,很有信心,有时我担心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手术后的冲击是心理上的:崔雅开始利用这段时间从事她所谓的“人生志业”。到底她的人生志业是什么?她给我的解释是,她以前—直倾向于阳性的价值观,也就是总要做点什么,她无法什么也不做,只是存在。阳性的价值观就是制造一些东西,达成某些目的,通常比较有攻击性、竞争性以及等级性:它们总是投射未来,依赖的是原则和判断。基本上,这样的价值观总想把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好”,然而阴性的价值观却是拥抱当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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