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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西定睛看着,到了什么地方了,不一会,一个车站通过,瞬间闪过了“涩川”的站名。
今西吸着烟的时候,邻座的吉村睁开了眼睛。
“你早醒啦?”吉村眼睛还带血丝。
“我弄得响声把你吵醒了,真对不起。”
“不,那儿的话。”吉村揉着眼睛望着窗外。
“到什么地方了?”
“刚才通过涩川。”
“好啦,总算快到了。”
“再睡一觉怎样?”
“是啊。”
吉村闭上眼睛,但一会儿又睁开了。
“睡不着了。”
“是不是因为快到东京了?”
“这倒不是。”
吉村也从口袋里取出香烟,两个人呆呆吸着烟,默默地坐着。
火车从山地向平原驶去,窗外渐渐地亮起来。今西把百叶窗全部打开,田野里可以看到农夫的身影。不一会,窗外房屋增多,到了大宫站。
“吉村君,很对不起,你去买份报纸吧。”今西请求说。
“好的。”
吉村从座席上站起来,从通路上跑着,下到站台上。
他几乎和列车的开车时间同时回来,买来了三种报纸。
“啊,真对不起。”
今西马上翻开社会版。
在他们外出期间,那个案件侦破进展如何、发现没发现新的线索,他一直惦记着。
什么也没有。有关那起杀人案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今西又翻开了另外两份新闻,照样没有。
吉村也以同样的心情,关心着社会版。
“什么也没登呢。”吉村猛力把报纸合上说。
“是啊。”
报纸没有刊登有关案件的消息,他们的心情感到轻松了一点。今西开始从第一版不慌不忙地读起来。周围旅客几乎全部起来了,因为再过三十分钟,就到上野车站了。性急的人正在收拾行李。
“吉村群,是这个人吧?”
今西捅捅吉村的臂肘、指给他看的是报纸上文化栏里的人头像。
吉村粗略看了一下,标题是《关于新时代的艺术》,署名是关川重雄。
“啊,是他。”吉村望着照片说,“是在本庄车站看到的那四个人中的一个。”
“不错,这么说,面孔很象。”今西仔细地端详着照片说。
“从他在这种地方(文化栏)发表文章看来,到底不简单哪!”
“现在他是新闻界的明星哩!”
“新……?”
“是‘新群’。”
“对对,这种人都是这样吗?”
“大体上都是这样。”
“这种文章我读起来也理解不了,还是这些人脑袋瓜好使啊!”
“是啊。”
吉村把今西递来的报纸接过来,埋头读起来。
“喂,到啦!”
列车开进了上野车站,吉村向窗外瞅了一眼,把报纸叠了起来。
“吉村君,为了防备万一,我们分开下吧。”
第03章 “新群”
一
乐队不停地奏着悠扬的乐曲,女歌手站在舞台上正在演唱,舞台的衬幕上挂着酒会东道主R报社的巨幅社旗。
在豪华的T会馆的大厅里,交叉悬挂着数面小型社旗。许多客人正围着酒桌缓缓移动着。
这是R报社为纪念某项事业大功告成而举办的鸡尾酒会。应邀前来的客人都是赫赫有名之士。摄影师们混杂于手托银盘的服务员之间,得心应手地为这些佳宾拍照。
身着礼服的经理和董事们站在大厅入口处迎接来宾。此时,因为酒宴早已开始,所以已看不见鱼贯而入的人流。客人们挤满了整个大厅。
人们自由自在地交谈着。有的在倾心欣赏歌手的演唱,有的陶醉在海阔天空的闲聊中。聚集在这华丽场面里的人们,宛如飘着的浮萍,在水面上摇来荡去。从整个大厅看来,年老者居多,都是所谓的知名人士:学者、实业家、文化人、艺术家——各行各业,五花八门。出面为这次酒会服务的是专门从银座(东京闹市街)一流酒吧请来的女老板和剧团的年轻女演员。
有些客人姗姗赶来。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客人脚踏铺着绯红色地毯的阶梯走进来。他站在大厅入口处望着人群,仿佛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一位脸庞稍长、略带点神经质的客人。
“关川先生,”从人群里走出一位穿着礼服、身材微胖的绅士招呼:“承蒙百忙中光临,感谢之至!”他是这家报社的文化部次长。
“哪里,哪里,”青年老练地答道,“打扰啦,多么盛大的宴会呀!”年轻人薄薄的嘴角上露出了笑容。
“不过都是些老人啊!”他环顾四周,眸子里含着冷淡的神情。
“是啊,这种聚会嘛!不过诸位都在那边呢!”文化部次长抬手指给他看。
大厅曲曲弯弯,评论家关川重雄穿过人群向次长所指的方向走去。
“噢,是村上顺子啊!”他的目光移向舞台。这时,歌手正把双手放在晚礼服前袒露的酥胸上,放声高歌。关川在人群中穿行着。杂沓的人群使他和文化部次长走散了。行走间,关川不住地用眼梢扫视着客人们的面孔。在人群的尽头站着一簇年轻人。
“你来啦!”看到关川首先笑起来的是头戴无沿贝雷帽、身穿黑衬衫的前卫画家片泽睦郎。
“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他责怪似地说。
“有项工作不能再拖了,今天到期,不得不多写了一会……”
“啊,上次……”剧作家武边丰一郎从一旁说。酒力已使他满面生春。
“对不起,”关川点了点下颚。
这儿自然而然地成了同类年轻人聚集的场所。他们都是朋友,其中有建筑家、摄影家、导演、制片人和作家,是一伙不到三十岁的人。
“听说你们到秋田参观火箭去了?”建筑家淀川龙太一只手拿着苏打水威士忌酒杯走到关川重雄身旁。“怎么样,有何感想?”
“好极啦!”关山脱口答道,“看到那些玩艺儿,弄清了观念是何等不可靠。在自然科学面前,观念是极其软弱无力的。我们平素总爱谈论各种理论,但是,看了那些玩艺儿,仿佛一切观念都在科学的重大压力下,挫掉了锐气。”
“对你也是如此吗?”建筑家带着讽刺的神情问道。
“啊,是的。我对自己的理论一直充满自信。可是,说实话,在科学面前我服输了。”
“这么说来,不久前你和川村先生展开的那场论战,也悬……”
“那个例外。”关川傲慢地说,“川村一成那种人,只不过是现代的渣滓。那种人总是背着先代的亡灵,俯伏在昔日的祭坛上。他是依靠过去虚幻的光环而营私谋利之辈。那种家伙,我们非早些设法制服他不可。”
这时,一个秃顶、高个子、身穿考究礼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啊呀,好齐全啊!”他满脸堆笑地环视四周,他是这家报社的文化部长。
“看到诸位荟萃一堂,这里仿佛正在掀起一阵具有新时代气息的旋风!”
“空前盛大啊!”关川重雄说。部长从这位青年评论家平素的理论可以听得出来,这不是在恭维,而是在讽刺。
“不用说,这种形式也许是古老些,不过总是一种惯例嘛!”文化部长面孔绯红地说道。
“对啦,那边来了好些人呢。”部长当即叫出了三、四位当代美术和文学权威的名字。
“我们对那些老迈者毫无兴趣。”关川重雄脸上现出了嘲笑的神色。
这时,大厅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变化的漩涡是从入口处掀起的。文化部长转身望着那个方向,不知为什么慌张起来,他突然丢开这伙年轻人,分开人群,匆匆忙忙地走去。
留下的年轻人凝视着那一方向。只见一位姗姗来迟的老权威,刚刚赶到会场。不过,使用“赶到”一词,实有夸张。这位老权威年事已高,身着高贵的和服和“仙台平”(仙台地区特产的精巧丝织品)料子的裙子,脚穿雪白布袜。实际上他是迈着方步走进酒会中心的,简直象学步的孩子,走得很慢。左右有人贴在他身旁扶持着。当然,他们不是佣人,而是就宴的来宾;他们发现权威后,竟相跑上前去的。
老权威身后,也簇拥着一些人,所到之处人们都让路相迎。
这位权威年近七十。人们带着尊敬和阿谀的笑脸向他躬身行礼。老权威迈着童般步伐,笑容可掬地向众人点头致意,在报社的干部引导下,走进上座的一角。那里摆着四、五张沙发,聚集着美术、学界、文坛等各方面的泰斗。其中一位,看到新到的老权威,急忙起身让座。所谓的漩涡,就是由于这位老权威的到来而引起的一阵骚动。
“快看!”从远处观望着的关川用下颚指着这个方向对朋友们说,“那边又来了一位古色苍然的长者。”
在场的年轻伙伴都嘿嘿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