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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司大人不理她,红衣惊鸿,一闪而逝,唯余爪状的花瓣,落下,然后消失。
一直悄悄尾随的长舌和吊死,生怕妖兽没管饱,也将它们吃了塞牙缝,见势不对,也纷纷落荒而去。
它就是髅斯,阿爹让他们来寻的居然是一只庞大的妖兽,而且这只妖兽就在方才将阿爹吃了!
髅斯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哼哧一声,刁着段西楼,霎时就不见了。段北知吐吐舌头,这些妖呀,鬼的,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只得,跑过枯鱼桥,朝十里黑泽而去。
黑泽深处,妖氛重重,段北知一路心惊胆颤。路旁吐着绿色汁液的荧光花,奇形怪状的飞虫,张牙舞爪的灌木,偶尔探出头窥视的鳄鱼……段北知顺了顺胸脯,对着黑泽喊道:“髅斯,你在哪里呀!你把我也捎上呀……啊——”
雾气越来越浓厚,她觉得脑袋也变得愈发沉重。十里黑泽,瘴气密布,非其族类,擅闯者死。对于凡人来说,黑泽乃禁地,段北知能撑到这时候,已然不错。
她昏倒在地,朦胧中看到怪异的花朵、扭动的毒蛇朝她聚拢来,耳畔还有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直接就彻底吓昏了。阴司大人,你个混蛋。髅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爹,你能不能不要死呀,不要死呀。哥,哥,你在哪里,小知心里其实好害怕。浑浑噩噩,脑中幻象接连不断,让她头痛欲裂,又无法清醒。
段西楼已经醒来,正在照顾北知。髅斯在一旁嘲讽地看着他们,仿佛又不单只是看着他们。“一无是处的凡人。”
段西楼即使在可怖的妖兽面前依然保持着他的良好教养,阿爹教导过,人不可貌相,外表粗陋,并不代表内心浅薄黑暗,反而那些太过美丽的事物,往往更容易将人荼毒。或许是髅斯细小的眼珠子里无一丝杀气,反而一层黑蒙蒙的雾色,让段西楼感到新奇,他并不害怕。“妖兽大人,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坛子。”
“寄魂坛?”
“是,家父魂魄尚封里面,他临终嘱托让我兄妹二人携它前来寻你。”
一撮儿玄色的火苗窜起,在粗糙的石屋里映着鬼魅的光,就连段西楼的脸都看起来几近扭曲。“他还算有信,不过,已经被我吃了,味道不错。”
没有人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谈论自己父亲的味道吃起来不错,即使有再好的涵养!“你!”段西楼指着它,想破口大骂,竟搜索不出脏字来。只横着愤恨的眼,勾着玄色的微光,盯着它,生焖活剐似地。
“你爱盯着便盯,一会儿这暗火就灼瞎你的眼。段如玉将魂魄与我做交易,我不过是处分之,天经地义。”
一头妖兽的义正言辞。
“父亲他与你换了什么?为何要换?”
“人生如白驹过隙,凡人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生逢乱世,英雄,枭雄,更多的却是亡魂。段如玉希望你们求得长生,永世无忧。我要是这样告诉你们,你们会不会觉得你们的父亲——段如玉很伟大?”
髅斯如是说,段北知幽幽转醒,恰好听清。心里五味陈杂,难分辨,理还乱。
段北知拉扯着髅斯的毛,不料看似柔顺黑长的毛发,竟坚硬无比还带着倒刺,扎得她满手血肉模糊,她没有放开手。“不,把阿爹换回来。求求你,把阿爹换回来。”
血腥味让髅斯有些烦躁。“如何能换得回来?我能将他吐出来,难不成你还能将他复活不成?再说,你一无所有能用什么来交换?”
“一命换一命。”
“你的命尚且抵不了段如玉十分之一。你有百年修行,还是有炎凤之血,亦或你有深似东海的执念?若是有,我倒可以考虑。”
什么百年修行,什么炎凤之血,什么深似东海的执念,我没有,难道阿爹就有么?为何从未听阿爹提起过。段北知和段西楼皆是震惊,这些前所未想,闻所未闻的东西,根本不曾在他们平静的生活里出现过。他们不禁想,阿爹,到底是什么人。
“不用想,你们究其一生都不定能想透。还是分些精力想想未来吧。你们可想要长生?若是再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死去,长生是唯一的路。”
出奇的循循善诱。
“阿爹被你吃掉了,会怎样?”段西楼问,他眼眶里蓄满泪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却一边搂着北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吾以欲望为食,此番吃了死魂,还会消化不良。段如玉嘛,要惨一点,万劫不复,永坠归墟。天地间,就连他的渣渣都不会剩下,遑论轮回。所以,你们连他的下一世都找不到。是不是死得很干净?”
髅斯绝对是一只欠抽的妖兽。
两行泪,悄然无声地落下,湿了段西楼的衣裳。段北知轻声地抽噎着,段西楼轻怕她两下,她像是在大海里捞到了浮木,却面临汪洋大海的绝境,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这么一哭,段西楼就安心多了,真怕傻丫头憋在心里,他们都太倔。
何以永别离?何以入归墟?何以求长生?
“是不是很伤心,是不是很心痛?想不想留下一些段如玉的东西,作纪念?”
段西楼和段北知不约而同地望着他。
“你们既然那么想要,我就勉为其难地发发善心,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俩挑一个出来,让我在命格里种下一个劫。我就留下段如玉一魂一魄,凝成魂晶,赠与你们。如何?”髅斯更适合当一名人间的商人,对于讨价还价之事,它乐此不疲。
“命格里种下一个结?什么结,还能种?”段北知问道。
“天劫、神劫、情劫、妄劫的劫。”
“我愿意。不就是一个结么,有什么大不了。”段北知抢着答应,生怕被段西楼抢了去。深思过后的段西楼阻止了她,“不,我们不要魂晶。既然阿爹希望我们过得好,那我们就没有必要非在命里种下什么劫。况且,我和小知对这些事不多了解,还是不要了的好。谢谢。”
髅斯头上的骷髅缓慢地转过头来用空洞洞的眼眶瞧着段西楼,好像活物一般,那道裂口依然保持着笑容的弧度。“你情我愿,并不勉强。”
“哥,你!”
“小知,听我的。”
“不。这件事,我不能。你没听它说么,阿爹在这世上将会连一点魂渣渣都不剩,这魂晶我要定了。不需要在你命里中什么劫,我的命够贱够硬,我丁点儿不怕!”本以为段西楼至少会和她争的,从小段西楼就对她极好,宠着,顾着,却听他如此说,心里便有些灰,有些堵。
“小知,别任性,命格什么的不是快玩笑的,那是你的人生啊,我不许。”段西楼总是温柔从容,对她更是爱惜有加,如今亲人已失其一,余下的他必须珍惜。而小知,也必须学会珍惜自己,学会贪生怕死。他是这么想的,虽然有些自私,但他是凡人啊。
“段西楼!你不就比我大半盏茶的功夫,你这样左右我的决定,太过分了!”段北知不满的时候,就直接唤他段西楼。
“小知,大你半盏茶,一分,亦或只有一秒,总归我比你大,我是你哥哥,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长兄如父,你需得听我的。”饶是段北知开始任性,他亦没有丝毫恼她,因为小知对父亲的牵念他感同身受。“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好了。”他一手刀劈下去,毫无防备的段北知就昏睡过去。
髅斯在一旁静默地看着,突然发出“呵呵呵呵”的古怪笑声。“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最擅长等待时机的商人,往往才能做好大买卖,显然,髅斯是赢家。
段北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段西楼背上。晨光熹微,朝阳的光洒在他的发间,有微弱的七彩光芒。
“醒了?”
“放我下来!”
“现下我还背得动你,还能背着你,就再多背会儿,多走一段路吧。”
段北知不知为何,没有反驳,安静地趴在他背上,听着他均匀中透着微喘的呼吸。心里好似豁然开朗,再无一丝一毫的芥蒂。本是同根生,当然也要一直一直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哥——”
“嗯?”
听她没反应,许是太舒服,又睡着了。
十里黑泽,黑煞弥漫。
虚空中,传来温润的声音。“他们可是上路了?”
“你这样做,对他们好么?”髅斯问。说罢,又暗自自嘲,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于好与不好了,这天地间应该关心的只有利益啊。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无所谓好或不好,这就是命。”
“合作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来未曾看透你。”
“彼此,彼此。”
幽冥界,黄泉。
阴司罔生将鬼刹面具往头顶随意一拨,露出光洁柔和的下巴,半张脸在面具投下的暗影里若隐若现,唯一双眸泛着清浅的紫,一眨,又消失无踪。“冥主,那段如玉的魂魄被十里黑泽的欲兽一口吞噬了。”
“也就是说,没带回来?”
阴司罔生嘟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