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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城门缓缓开启之刻,赶车人再度扬鞭,马车很快就沿着官道渐行渐远,一路飞驰行至燕国府,方才勒马停下。
“唉,真是好险好险……不过总算是顺利到达了。”
宽敞的车厢内,君临如释重负的轻笑出声。
苏青弦坐在君临对面,说话的时候只不敢抬头看他的眼:“李鹰司奉职之前曾是二哥的随身护卫,方才幸得庄主急中生智,否则这关一定过不了。”
“多亏昨夜有青弦公子提点细节,不然的话,长相即使再相似,说话的尺度也不好拿捏。”
“要不是庄主足智多谋想到这个方法,我不知还要被拦在城外多久,总之……多谢。”
“青弦公子客气了,不过是区区易容术,能帮上忙在下乐意之至。”
两人一来一往聊得正默契,苍迹却倏然掀起珠帘下了马车。
“王府就在眼前,苍兄何必如此心急。”君临懒懒的说着,却并无下车的意思。
“庄主,既然来了,不如随我们一道进府吧?”苏青弦螓首相邀。
“不必了,想来小王爷早已回府,贸然拜访委实不妥,还是与莫刀一起四处闲逛来得逍遥。”君临习惯性的抿唇一笑,“至于寒剑山庄嘛……明日此时在下会前往寒剑山庄,不知苍兄意下如何?”
“嗯。”
苍迹淡淡的回了一声,算是应了。
“那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庄主……”
“何事?”
苏青弦猛地抬头,压下视线相交时袭上心头的那一点点悸动,语调微颤:“待确定爹亲伤势无恙,我、我会到寒剑山庄拜访,请庄主一定等到那个时候。”
“……嗯,这个嘛。”君临似笑非笑的望向苍迹,“人为主我为客,此事还需问过苍兄的意思吧?”
“……啰嗦。”苍迹皱眉。
“看来苍兄是没意见了,青弦公子请放心,在下若要离开,必然会事先告知,断不会不辞而别的。”君临唇角笑意更浓,“那就暂且别过吧。”
蓦然风起,车帘放下时玎玲串响,莫刀默默执鞭驱车,不多时,马车就拐过大道消失了。
苏青弦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苍迹静静的看在眼里,却也只是看着而已。
莫刀突然觉得很头痛。
虽然明知面前之人就是自己侍奉多年的主人,但那张陌生的面孔无论如何都看不习惯。
“主人,苏公子已经平安回府,为何还要坚持这身装扮?”
有人说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所以莫刀在内心饱受折磨之后毅然选择把话挑明。
“欸,你不觉得好玩么。”君临悠哉的为自己把酒杯沏满,“这张脸还真是好用,方才去了那么多地方,几乎是畅行无阻,看来这个苏青莲在皇城颇有人望。”
“冒充朝廷显贵是要杀头的重罪,主人难道不怕穿帮吗。”莫刀压低了声音提醒。
“谁要是有本事敢砍我的头,那就让他来啊。”君临不以为然,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觉微弯,“不过呢,就连苏青弦也分不清真伪,你以为还有谁能看出破绽?”
“主人对自己还真是自信。”
“那是因为没有不自信的理由。”君临语调疏懒,“昨晚我用这身装扮去试探苏青弦,看他的反应,应是与此人交情甚笃,但他被追杀又是事实,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真是令人费解。”
“主人昨夜去找过苏公子?”骤闻此言,莫刀不觉面色微沉,“难怪今日苏公子看主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君临轻咳一声,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由这句话听来,更加使人怀疑。”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很可爱,但是只有一瞬间,之后我就放开他了。”
“……放开?”莫刀怀疑自己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眉头蹙得更紧。
“唉,真是越描越黑、越描越黑……”君临看起来甚为懊恼,“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许他只是看到我这身装扮,所以才会心神不宁,事实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
“……”
见莫刀无言以对,君临讪讪一笑:“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么?”
“……”
“唉,真是打击,罢了罢了,我还是继续喝酒吧。”
君临话音刚落,街上倏然起了一阵骚动。
“嗯……?!”
漫不经心的往楼下瞥了一眼,刚刚饮入的酒液就这样一口喷了出来。
“主人,你……”莫刀只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直到现在君临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论长得如何相似,但有些东西真的是模仿不来的——
藏青色的轿舆在楼前稳稳停下,那人缓缓自轿前的横木踏步而出,黑色纹花的庄重礼服逶迤曳地,黑发上冠饰端整,眉心一抹朱红不但没有减损半点端丽,反而更添沉静气质,不怒而自威。
“少爷,就是这里。”
说话之人声音低沉,却又有些耳熟,分明是方才巡守城门的李鹰司。
君临想走,奈何酒楼四周重兵环绕,如果硬闯定无胜算。
“主人,快去换装吧!”
“来不及了……”
君临挽袖挡住半边容颜,幽然一声哀叹。
第十一章
回旋而上的楼道不算长,一级一级的木阶厚实宽敞,扶手的雕饰精致华美,苏青莲的步伐缓慢而沉静,身后只跟了一个李鹰司。
此前听说城内出现一个与自己长相神似的人时,苏青莲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感受,直到亲眼看到阁楼上的这个人,心里才油然而生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含笑坐在那里,好像另一个自己,陌生而又熟悉。
静静的对视片刻,君临只觉得一阵无形的压力逼迫而来,霎那间,冷汗悄然自后颈渗出,微微的湿了衣襟。
就在唇角几乎要笑到抽搐的时候,苏青莲总算开口了,但说话的对象却不是君临——
“素闻云莱客栈有一招牌佳酿,名曰十八女儿红,鹰司你可有兴趣陪我一品?”
“少爷有心,鹰司自当奉陪。”
酒菜很快就已齐备,看店家的表情,似乎是生怕动作慢了,面前的贵客就会插上翅膀飞走一样。
苏青莲的吃相斯文,李鹰司也不遑多让,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君临不禁怀疑他们此行真的只是来用餐的。
“主人,现在要怎么办?”莫刀显然也对目前的情况感到一头雾水。
君临轻咳一声,掏出银两置于桌角,施施然站起身来:“店家,结账。”
“何必走得这么急呢。”苏青莲将手中酒盏轻放,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阁下与我长得如此相似,或许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也说不定。”
“这位公子真是爱说笑,在下相信一切只是巧合罢了。”既然把话说开了,君临反而镇定下来,眉宇间一派潇洒自若。
“哦,巧合吗。”苏青莲淡淡重复着君临说过的字眼,眸光沉静若水,“如此说来,阁下之前在城门冒名闯关,也是巧合了?”
“嗯……”君临略一沉吟,眼神瞬间戒备。
“来人,将此人拿下!”
李鹰司蓦然沉喝一声,楼下待命的侍卫顿时纷沓而上,数百兵械齐声共鸣,只是眨眼的瞬间,客栈已成战场——
苏青弦回府之后欲寻二哥,不料想见的人没见到,倒是第一个遇上了苏青澜。
看到苏青弦的时候,苏青澜眉头微蹙,开口便是责难:“父亲重伤,生死未卜,为何三弟迟迟不归?莫非是在扬州玩得乐不思蜀?”
苏青弦下意识的扯着苍迹的袖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在小王爷离开之后,青弦遭人设计,沿途更有埋伏不断,因此才延误了归期。”苍迹不动声色的迎上苏青澜略带敌意的眼神。
“竟有此事?”苏青澜的眉头皱得更紧,看起来神思不定。
“嗯。”苏青弦微一犹疑,大着胆子道,“大哥可知二哥人在何处?”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苏青澜忿然拂袖,吓得苏青弦立时噤口。
苍迹淡淡的瞥了苏青澜一眼,眼神愈发冰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王爷这般迁怒未免有失君子之风。”
“王府的家事何时轮到外人插手。”苏青澜薄唇紧绷。
“听小王爷言下之意,似乎是对二公子的做法颇有微词。”苍迹神色漠然。
“为了夺权,连弑父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难道我还要对他毕恭毕敬吗。”
“……二哥不是这种人。”苏青弦拳头紧攥,眼睫剧烈的颤抖着。
“哦?敢问三弟,你的二哥到底是那种人?”苏青澜眸光冷然。
“……带我去见父亲,我要亲自问个明白。”
苏青澜先是一怔,旋即大笑。
“你笑什么?”苏青弦不无屈辱的咬紧下唇。
“如果这么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