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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娃娃一直强调莎士比亚很欢迎你,果果就不自主地和莎士比亚握手言欢,目光却落在穿紧身吊带小背心的小姑娘身上——一条及膝彩裙,把腰上赘肉都稍稍挤了出来。她聪明极了,似乎预感到果果不喜欢小动物,所以一直说莎士比亚很欢迎你,很欢迎你。
“我女儿,Leah。”一位三十多岁欧裔女人、原先就被告知叫Vicki的,从小木屋里走出来,微笑着对果果道出洋娃娃的名字,显然,她是白房子的女主人。
“我叫果果,陈果果。”果果注意到院子里停了部和露露房东家一样破旧的老爷车。
第4章
Dillon
“我们已经吃过东西了。”Vicki把一盘意大利面在微波炉里转了转,开始用略带些乡土味的口音、像过去在英语角里常练的那些句子一样的英文,跟果果交谈起来。果果接过面,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从这天开始,这气息便成了新西兰的标志性气息。
21点后,天色渐渐暗下来。果果急忙把微波炉里那盘半冷不热的面条一口气吃完,拖着行李走进自己房间。房间里,一样多余家具都找不出来:床、书桌、衣柜,仅此而已。闷热感觉使她注意到正对着床的一扇窗,记得刚才还是开着的,可能是Vicki怕她着凉,这会儿已经关上了,还细心地拉上百叶窗帘。其实她最讨厌百叶窗帘,它让人想起办公室和冷飕飕的空调。
“果果,忘记告诉你,学校的Sue给过我电话了,明天我们会带你去几个好玩地方,希望你能开心,能喜欢我们的国家。”Vicki边说边敲着门,还没来得及等果果跑过去开门,便下楼去了。
人的命运常常被一件小事所改变。若不是新千年前遇见那家中介公司的胖女人,吸足了那办公室飕飕冷气,她此时一定还在她北京西三环的家。此刻,她第一次意识到这儿不再是北京也不再是她家的高层公寓了,窗外的汽车仿佛在真空中穿梭也不再发出那么刺耳的响声。
半夜,果果突然醒来,她抬手胡乱摸索着拉开灯,腕上手表走的还是北京时间,快19点了。果果把枕头竖起来靠着床头。睡了将近3个小时了,刚下飞机居然睡得好像松鼠守着一洞过冬食物那样安然满足。她换了个姿势,可能是床太软了,觉得睡得有点腰酸背疼的。楼上传来隐约的电视声和Leah的笑声。果果觉得Leah发育得比自己都好,回想她白天穿着一件紧身吊带小背心,一条及膝彩裙,腰上赘肉被稍稍挤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她感到饿,想找点东西填饱不争气的肚子,起身开门上楼。楼道灯很暗,她突然“哇”地惊叫一声摔在楼梯上,因为她一脚踩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楼上灯刷地亮了,在Vicki脚步声里,老猫莎士比亚正噌噌地往上跑。莎士比亚受惊程度居然不亚于果果。
Leah跑过来乐得快岔了气,叫道:“莎士比亚——”
果果被吓得睡意全无,Vicki搀着她走进客厅,大概是怕果果再次受到惊吓,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Dillon。”Vicki开始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事物都一一解释清楚,仿佛这个时候即使客厅里多了只跳蚤她也要解释一下,更别说一个十八九岁的儿子。她接着解释说他平时并不住在家里,不知道来了个中国女孩。然后简单地笑着以一个拥抱消解了抱歉。
果果未戴隐形眼镜,竭力端详坐在沙发上戴着一顶黑色针织窄口帽具有一半毛利血统的Dillon,那帽子使他深咖啡色眼睛轮廓显得更为鲜明,宽大的白绿相间T恤,肥腿牛仔裤系腰位置褪到胯上,裤裆垂到膝盖。Dillon见到果果立刻收敛住笑容,不过态度还算温和地说了句中文:“你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Vicki正拿着一大罐冰牛奶往杯里倒,果果肩顶着门框,露出大半个脑袋对她说“早安”时,Vicki误以为是自己的女儿Leah。
“原来是你,哈哈,我们的早餐是烤面包和煮鸡蛋,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好的。”
“喝什么自己倒。”
果果顺手接过她的牛奶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Vicki忙着把两片面包塞进烤面包机,然后在电炉上用小锅煮鸡蛋。在冰箱隔层里果果发现装着黄油、花生酱和果酱的几个七八百毫升容量的瓶子。
果果学着Vicki样子拿起餐刀把煮好的鸡蛋敲开口,拿刀尖插进蛋身切成两半,然后用刀把蛋清蛋黄刮出倒在抹着厚厚黄油果酱的面包上。因为火候缘故蛋黄还挺稀,Vicki开始笑果果吃得满嘴满手都是,而果果回笑Vicki垂在肩上的金黄色鬈发也被沾上了。
Vicki拉过一截厨房专用长卷纸,撕下一片儿递给果果。
莎士比亚幸福无比地躺在Leah怀里样子让人羡慕得想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只猫。
“两位女士吃早点吧。”Vicki又忙活着为女儿和老猫准备吃的。
毫不领情的Leah跑过来盯住果果指头说你的指甲油真漂亮,说着放下猫就抓饼干吃。果果诧异Vicki居然没让她先去洗手。
饱餐后果果站在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外,虽然昨天一下飞机就装了满眼的绿,可是绿还是又一次彻底地清凉了她的眼球。
“这是个高尔夫球场。”Dillon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
“从我们家楼下后院出去就可以直接打高尔夫,你什么时候要打,买根杆子就行,我这儿存着好几个球呢,都是别人误把球打到后院,家里没人他们也不敢进来捡。”Dillon半开玩笑地说完,响亮地吹声口哨。
忽地,远处近处隐藏在茂密树冠里的小鸟像倾盆大雨后的人群一下子都涌出来了,叽叽喳喳的。Dillon手里拿着几片面包,撕成一条一条地往外扔,四面八方的小鸟黑压压地落到楼下院子里争食。
“你每天早上都喂它们吗?”
“喂,不喂它们都会一直等着。”Dillon用老人一般眼神望着它们。
“不过莎士比亚每天都会在楼下蹲点,伺机逮只鸟。”Leah老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果果好奇地跑到楼下看了看,果然老猫正躲在进后院过道门背后,听见动静它警觉地回头张望,目光对视时,相信谁在谁眼中都没留下好印象。
“孩子们,今天天气不错,下午咱们去海边吧。”Vicki似乎不喜欢Dillon、果果还有莎士比亚三个小家伙长时间地相处。
“Great!(太棒了)”
就在她和Vicki这一问一答之间,所有的鸟又像躲雨的人群一样瞬间就消失了。
第5章
乐观的人说命运喜欢时时给人惊喜,悲观的人说命运喜欢时时给人意外
MissionBay,生硬一些可以译成“使命湾”。
老一些的新西兰人提起这名字就会联想到二战时防御纳粹德国的纪念,岸边小山侧面还残留着筑垒备战的遗迹。年轻的新西兰人却把这儿当作娱乐休闲之地:滑板、冲浪,在沿街的咖啡馆消磨时光。北京是个没有海的城市,奥克兰却到处都是海!
通常,人们面对秀美风景更容易生出凭吊之感,特别是这风景中有海的话。热闹沙滩上的异国风情和无所不在的海鸥,就像一幅画把果果拉进陌生的时空,平添她许多思古之幽情。
她临出门前分别给远在阿根廷的父亲和北京的姥姥去了电话。父亲那头是个操西班牙语女人接的,果果用英语跟她说,请转告她平安到了。姥姥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可能是哮喘老毛病,特别清楚地听见姥姥的呼吸声,每一声都连着她的心脏,仿佛要破胸腔而出。
而她那影子情人呢?她的生命曾携带着她所有的爱和盼望在他生命中滚动,不久前一个急刹车,她猝不及防地跌到哪儿也不是的地方。
果果望着迎着海风朝她走来的Vicki。她的车出了问题,来MissionBay(使命湾)中途因为水箱过热加过一回水,Vicki把女儿和果果放到海边后就去修车了,这会儿她丝质上衣透出的汗湿里还散着一股淡淡机油味。Leah在海滩边水泥便道上滑着滚轴,技术娴熟而优美,一会儿飞速地从果果身边擦过,一会儿又从另外一个方向驶来,每一次经过都对果果微笑,果果从那笑容中读出她渴望着惊叹和赞美,而果果也报以惊叹和赞美……
第6章
中国人说: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中国人……
塔希提人说:我的第十四个弟弟……
印度人说:我们姐妹四个都将要嫁给他……
柬埔寨人说:能出国的我们都是皇室……
韩国人说:如果20岁以前你还没有男朋友,你就嫁不出去了……
中国人说: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中国人……
陈果果来到胖中介为她联系好读语言的学校MIT(麦努考理工学院)。学校地处毛利区,据说当时选址在此也是为了提高毛利人受教育程度。学校语言中心位于南校区。昨天Vicki开她的破车从Mis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