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上而下的视线,隐秘而喜悦,带着如获珍宝的闪亮。
舞姬忽然一震,抬起头,用灵珠照亮了支提窟墙壁最上方的一个佛龛——一丈多高的墙上,挖有一个很大的佛龛,而龛中佛像早已不见,从底下看上去,只看到黑洞洞的一片。
外面风吹了进来。“吱呀”轻轻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微微摇响。
就是这里了!
迦香眼睛忽然亮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毫不犹豫地从凹凸不平的墙上挣扎着攀爬了上去。她甚至忘了颈中还有个小女孩抱着她,就咬着牙翻身爬上了一丈多高的神龛。
等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便是一阵恍惚——
什么都没有。风轻轻吹来,神龛宽阔的平台上摆放着一把木制的摇椅,在风中一前一后地微微摇晃,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主人刚从椅子上欠身站起,离去。然而,椅子上厚厚的灰尘、表明主人离开这里已经不止一载。
让迦香如遇雷击的不是这个,而是佛龛侧壁上的一幅画。
正对着那把微微晃动的摇椅,侧壁上居然画着一幅颜色艳丽的画——无论色调、笔法和内容,都不像支提窟中原有的壁画。画面上,夕阳西下,大漠如金沙绵延万里,而画中有一名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子,径自在古塔中翩芊起舞,曼妙无双。光线从支提窟顶上的破洞里射下来,笼罩住那个紫衣女子,让那个起舞的少女全身都在微微发着光。
不同于中原的那些画,墙壁上那幅画并非勾线白描、也非工笔填色,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近看是一块一块凌乱的颜色堆积,然而稍微退开一看、那些颜色在视觉中便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勾勒出女子和古塔。特别是空间感极其逼真,看着画就像人真的站在那里,看到了底下起舞的一幕。
迦香在酒泉郡多年,也算见多识广,隐约猜测这便是传说中西洋的透视画——据说那种画非常费功夫,不比中原的水墨画,泼墨成形于一气呵成之间。
夜风还是继续吹进来,晃动那把摇椅,椅子边上盒子里盛放的颜料早已凝固结块。
是谁……是谁一直在这个神龛上、静静看着底下那个对着壁画起舞的紫衣少女?看了很多很多年,然后,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画下了这幅画?
“罗莱士……”梦呓般地,迦香吐出了这个名字。缓缓走了过去,坐到了那把积满了灰尘的摇椅上,椅子吱吱嘎嘎地想着,前后摇晃——每次晃到前面的时候,伸出手臂便正好够的着墙壁上斑驳的油彩;晃到后面的时候,那样的距离正好能让视觉里的每一块颜色融合,幻化为画面上那个紫衣仙女寂寞空茫的眼神。
“罗莱士。”舞姬迦香坐在摇椅上,转过头,看着底下空空荡荡的楼板,喃喃自语。
——什么都想起来了。
在她用和当年画这幅画的人一模一样的姿势坐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时,恍然间所有记忆都苏醒过来了。百感交集地、舞姬迦香一转头,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蜀山梦华峰的剑仙迦香。
-飞天舞-
不知道在这广漠之中独自起舞了多少年,依稀只见支提窟外的胡杨树绿了十几遍,月升月落,日出日没。时光以百年计的流过,但对于飞升千年的她来说早已没有任何知觉。这世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空中之空,梦中之梦——所有喜怒哀乐,痴嗔妄想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兴衰成败不过是一场幻梦。
她已心如止水多年,一无所恋,唯独放不下的、只有这舞蹈。
她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够、无法如灵修般做到太上忘情,所以才迷恋上这样的飞天之舞——从万里之外的蜀山迢迢赶来,独自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里面壁。
风定,舞衣轻扬,紫衣女子空茫的眼神里第一次涌现出些微的失落和茫然——不对,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舞出碧霞元君寿筵上飞天女仙的那种神韵来……步法和姿态全部都没有错,身态的轻灵甚至在那几个女飞天之上,然而,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那样撼动人心的神韵和风采。
紫衣女子有些烦躁地抽出紫电,执剑起舞,仿佛借着练剑平息心中涌动的愤怒和失望——她不惜一切来到西域,却居然连一场舞都学不好!千年来,漠然的心里第一次有这样激烈的情感起伏——她知道是自己的修为和定力还不够,不能像灵修那样,做到物我两忘。
千年的修行,居然还是无法平息内心深处那一点执念?
已经百年没有开口说话,习惯了沉默的紫衣女子只是以剑舞来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种种愤怒和不甘,紫电如同穿梭的光一样环绕在她身侧。
拔剑起舞的刹那,支提窟暗处的神龛里,高处观望的湛蓝色眼睛里闪过惊艳的神色。
摇椅无声无息地晃动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着金质的雕花酒杯,杯中红色的美酒随着晃动微微荡漾。黑色的猫咪静悄悄地爬到了椅子扶手上,娇媚地将脑袋蹭过来,喉咙里发出诱人的呼噜声。
“嘘……卡莲,别吵。”极轻极轻地,一个声音吐出了几个字,奇特的发音,仿如梦呓。金色的发丝垂下,高鼻深目的异族男子看着怀中撒娇的猫咪,抚摩着黑猫柔软的毛,大拇指上套着一个尖利的金指套、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如同要滴出血来。
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暮色中那个紫衣的舞者,轻轻抿了一口红色的酒,无比景慕地吐出了一口气——那便是东方的古国天使吧?还是沙漠中的紫衣精灵?
自从她来到这个破败的古城,他就发现了她——然而,出于谨慎没有打扰。
然后,每一天,他都能看见这个女子在支提窟中跳舞,观摩着每一张壁画,慢慢从一层走到了第六层。那样的尽心尽力,丝毫不关注任何外物,也没有发现作为这座洞窟现在主人的他的存在。而蛰伏在此的族人已经订立了誓约,也没有打扰这个贸然的闯入者,他只是静静地好奇地看着那个女子,年复一年——
壁画上的飞天吸引了紫衣女子,而旁观者却被紫衣女子而吸引。
他放下了酒杯,抓起笔,在对面的石壁上抹上了一笔金黄——那是淡淡的金色夕照,笼罩住画面上那个紫衣的舞者,仿佛那个起舞的女子身上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他正在出神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那只黑猫无声无息地溜下了神龛。
“唰!”紫色的长剑仿佛有灵性,迅速指住了那只闯入者。紫衣女子旋转中的舞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缩在一边的黑色的小猫,眼神淡漠。也许因为多年无人居住,这座空城里来往着很多奇怪的生物,有些已经带着妖气——然而虽然身为剑仙、她却毫不在意,心无旁骛地只管自己的飞天之舞。仿佛多年修心养性的生活,已经将她心中最初那点作为剑仙的道义都消磨了。
“咪呜……”仿佛被剑气所逼,黑色的小猫不敢走近,畏缩地蜷伏在了角落里。
“抱歉,打扰了。”紫衣女子刚要转身,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带着奇异的卷舌音——这个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居然有人对着她说话!
紫电剑唰然回指。然而,不知道为何那把灵剑居然无法进逼,停在了空中。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猫。”修长的身子弯了下去,抱起地上的猫咪,剪裁得体的黑色外袍中露出暗红色的金边衬衣——完全是不同于中原的打扮。来人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五官轮廓分外清晰,纯金色的卷发和湛蓝色的双眸、显示出不同于中原汉人的血统。
初起的薄暮中,紫衣女子淡漠地看了来人一眼,虽然明知空城里蓦然出现这样的陌生人、着实可疑,然而她依然没有兴趣多说一句话。
既然舞蹈被打断,她便收起了剑,漠然地看了来人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舞蹈始终无法现出壁画上的神韵么?”然而,在转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背后的金发男子忽然开口了——那样的话语,让她忍不住微微一怔:这个人、竟然在旁观看了自己的舞蹈多时?以她的修为,居然不能发觉他的存在?
“因为你没有投入感情——不会笑,也不会哭,甚至没有表情。”虽然不见对方回头,却已经成功地留住了这个美丽的女子,异族男子嘴角泛起了一个笑意,语声里有一丝讥刺,“那样的舞蹈、即使动作再优美再准确,和提线木偶的表演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样肆无忌惮的冷嘲,让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