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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少财力才能渡过难关。
颜白的眼睛,却是看向承德太子身边的徐太傅。
“至少……五十万金铢是要的。”徐太傅主管城中事务,估量了一下全程军民一个冬天的开支,往大里开了一个价码,等着三个商人就地还钱。
“五十万金铢……五十万?”不知为何,珠宝商们相对一笑,舒了口气。
“哈。”珠宝商们正待答应,却听得旁边有人笑了一声,在王公贵族云集的内堂中显得极为刺耳,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新婚的皇子妃啪的关上了玳瑁箱,看向丈夫那边,忍不住的满脸冷嘲:“喂喂,有无弄错?你们所需才不过五十万金铢?那么何必巴巴的弄得那么紧张?我以为你们要倾国之富,才来求助玉堂金家呢……五十万?嘁!”
那样无礼的腔调,在内堂中激起了反应,从承德太子以下,每个人脸色都有变化。
——本来这门婚事,已经含了离国皇室极大的委屈,如若不是局势所逼,七皇子根本不会入赘金家。如今又听得这般话语,当不得所有人都脸上色变。
颜白的脸色也是白了一下,却知道新婚妻子脾性如此,似乎已经没有心思训斥,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由得她去。
然而金碧辉却不管不顾,看了脸有喜色的珠宝商一眼,唇角有不屑的冷笑:“你们不要得意——我金碧辉是谁?能让你们检这个天大的便宜?”她卷起袖子,露出蜜色的小臂,拍了一下身边的箱子:“大家都是识货的,明人不说暗话——光这个玳瑁箱少说也值二十万金铢,里面的东西更不用说。是不是?”
话语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抽了口气——承德太子出身显贵,动乱开始之前也见过离国大内诸多珍宝,却从未见过有价值如此巨万者。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那些珠宝商人居然没有反驳,脸上窃喜之色一扫而空。
“禀皇妃,其实这些珍宝,除了有倾国之力的王侯,世间恐怕无人能买的起……”珠宝商们交头接耳商议了一番,终于那个年长者面有难色的开口。
不等他再说下去,金碧辉“哧”的一笑,眼睛扫了一下堂中那几个著名的大贾:“怎么,知道我们等钱用,想压价呀?”她顿了顿,眼神却冷了下来,淡淡道:“也不想想,你们每年从波斯大食贩运珠宝,走的是谁家的路?——有本事,明年你们打沙漠里过!”
女子凌厉的眼神仿佛是刀,刺的三个商人机伶伶一个冷战,原先看了奇珍后冲天的欲火也熄了一熄,面面相觑:不错,他们的生意,常年来往于海上,哪里能得罪海王?
“好,我金碧辉也是干脆的人——杀人一刀,说价也是一口!”看到对方的气焰平息,新婚的王妃啪的拍了一下箱子,吓了众人一跳,“四颗压箱珠子我拿回——你们心里有数,这个并不是你们买得起的,也不怕折了福!剩下的东西,连着这个玳瑁箱,两百万金铢你们拿了去!”
三个珠宝商又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番,终于公推那个年长者出来,做了一个揖,叹息:“王妃的价格,小的心里也知道是非常的公道——然而我们三人此次携来之款项不过一百多万金铢,奈何……”
金碧辉怔了怔,皱眉:“好歹也是有名的珠宝商贾,你们怎地如此小气?罢了罢了,这样可好——不足的款项,归去后替我们购置粮草沿河送了过来,如何?”
珠宝商人见其肯变通,心下也是喜出望外,知道这笔生意下来赚头至少也有五十万金铢,忙不迭地答应了。
金碧辉也是爽快,将箱子里四颗珠子收起,便锁了箱子,将钥匙交给旁边的徐太傅,吩咐:“就这么说定了——带了他们三个去库房交割款项罢!”
徐太傅饱读诗书,长于庙堂之间,何曾见过如此泼辣女子?方才新来的王妃叱咤睥睨,转瞬已以高出他要价四倍的价格将生意谈定,这个三朝老臣、辅政大臣也只是心下震动,哪里有插话的份儿。
――
四、长孙无尘
待得徐太傅带了珠宝商离开内室,且不说周围的人脸上都有些色变,就是承德太子,看着这位弟媳的眼光都有些微微改变。
然而金碧辉却毫不觉察,见事情顺利办完,也不顾周围有外人在,走到丈夫身边,笑眯眯的拉起雪崖皇子的袖子,仰头问:“怎么样,你娶的老婆干练吧?五十万买粮草,再留一百万给国库——多下来的五十万金铢我们造个府邸住了好不好?”
她喜滋滋地计划着将来,然而颜白只是低头看了妻子一眼,淡然道:“随你。”
金碧辉瞪了丈夫一眼,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老是死样活气的?”
雪崖皇子也不和妻子多争论,只说了一句:“反正是你的嫁奁。我无权处理——方才你何曾问过这里任何人意见。”然后,也不说什么,就留她在那里,自顾自的过去在沈铁心身边坐了,喝茶。
她跟了过去,但是那个同座的左军副将沈铁心显然也是对她殊无好感,看也不看她,只是俯过身去,和颜白低低开始商议起军中之事。
金碧辉一时被冷淡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她自幼天性张扬,无拘无束,何曾受过这等气,感觉心里有怒火腾的一声上来。
承德太子见了这等局面,也不和同座的右军副将邵筠说话,目光闪烁了一下,站起身来走过去——然而,就在此刻,金碧辉冷笑一声,忽然上去,拂袖带翻了茶几上的杯子。
“当啷”一声,茶水四溅,颜白和沈铁心反应均极快,立时跳了开去,七皇子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然而不等他训斥,金碧辉率先狠狠盯着他,开口:“你说得没错,那是我的嫁奁——但是我用来贴了你们!还好心替你们找买主、还价——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干吗摆脸色给我看?”
“你现在就做的不好。”似乎是忍无可忍,雪崖皇子向来平淡的口吻中,第一次露出了讥讽和失望,“而且,动不动摆脸色的、似乎是夫人你自己。”
金碧辉一怔,没有料到一向淡漠的丈夫居然有如此锋利的言语。她第一次定定的细看他,自己的夫君——座上的贵公子高冠广袖,长衣如雪,气度高雅淡定。目光也是淡淡的,透出遥不可及的高贵和漠然,似乎从云端里俯视着自己,带着悲悯和无奈。
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她心中仿佛被重重一击,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敢、居然敢看不起她!他,她的丈夫,居然看不起她!
金碧辉闭了一下眼睛,用力咬着嘴角,手指用力握紧,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压制下动手的冲动,忽然间,她健康的蜜色皮肤就褪尽了血色。
“弟妹,是不是不舒服?”承德太子此时见气氛不对,连忙过来想打圆场,然而金碧辉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换了个座位低头饮茶的雪崖皇子,冷笑了一声:“颜白,你傲气什么?要真傲气,何必卖身到我们金家!也不过值两百万金铢——那点钱还不够我们玉堂金家每年的游冶消遣!”
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感觉心里有报复的快意。
她不过是个海盗的女儿,她讲究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滴水之恩涌泉以报,但是对于轻视也以更大的蔑视回报!她怕什么?
周围人,包括承德太子在内,片刻间都惊得怔住——她看见这句话的每一个音节犹如一把利刃,一分分的刺入眼前白衣贵公子的心里,看着雪崖皇子的脸色一分分苍白。
她微笑着,等着他拍案而起,等着他那曾经令她动容的好身手。她的手在袖子里握住了那把长不过三寸的分水匕首。
然而,金碧辉看见他的手缓缓收紧,茶盏中的水居然无故微微沸起。但是,她的丈夫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没有听到她这样侮辱的话语一般,只是低着头,慢慢喝下一杯茶,然后放下杯子,微微吐出一口气:“好茶。”
她呆住。
他居然能忍下!这个骄傲自恃到无以复加的人,居然能忍下如此的公开折辱。
他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还好喝吧?那是云栖茶——”忽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一个悠然娴静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大地,“开春时去城北云栖寺进香,在寺后的圃子里采了来,用梅花上积的雪水泡了——承蒙七弟一赞,臣妾真是荣幸。”
随着声音,走入的是一个淡妆素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