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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田可不关心那小男孩开不开心,他只希望自己的宗主能够开心。
三年后,白小田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嬉笑怒骂皆自在的少女,宗主让他做事也不再亲自出现。他慎小谨微地处理着一切事务,只为了能够留住成为天书楼联络所的资质,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一见宗主。
此次宗主亲现,变成了眼前的这个老头儿。
自从昨日得到消息,宗主将亲自来白家裁缝店时,白小田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来人仍然是前任宗主。
可惜,他在老头儿身上嗅不到半分那少女的味道……确实是换了人了……那个月下戏弄过他的女子,究竟在何处呢?
夏泠从裁缝店走出来,十七手中已经拿了一大包物件了。
十七的脸上还有害羞后的淡淡红晕,看起来方才学了不少东西。
他带着她走回到天水茶楼,时辰掐得刚刚好,小二哥给他们正留了座位。十七抱着大包裹随着夏泠走入了茶楼,叫了翡翠酥条、蜜三道、冰糖雅梨片、红豆小点、赤皮花生等茶点攒了一个食盒,点上一壶枸杞八宝茶。
位置是个挺不错的小包厢,隔得局促了点,倒也不受人干扰。瓜洲的茶楼中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看不得衣裳,看了衣裳也做不得准,店小二是根据给钱的多少留座的。
点心碟子是现成的,很快就上来了,八宝茶还要略微熬一熬。
两个人并肩坐在窗外,边吃点心边等茶,顺便看着外边的风景说话。
十七用心听着那些女人都是如何称呼自己男人的,她耳力奇佳,听了半日笑道:“夏公子,我听到此处女子都是如何称呼的。”
“如何称呼。”
十七得意抬头:“那边一位大嫂叫她夫君叫‘杀千刀的’,那边一位大娘对夫君的称呼是‘短命鬼’,怎么净是骂人的话?”
夏泠瞪她一眼:“学什么不好学这种野模样。”
“那我叫你什么好呢?”十七摇着他的胳膊。
“直呼其名即可。”
“那我叫了?”
“夏泠。”
“嗯?”
十七换个腔调:“夏泠。”
“嗯。”
十七笑得贴在他肩膀上:“夏泠。”
“嗯。”
十七悄悄问:“夏泠,你喜不喜欢我?”
“……”略停顿了一会儿,“这有什么可问的。”
“听听嘛。”十七缠得跟扭股糖似的,又甜又腻人。
“对了,白家大婶给你做的衣服齐全么?”夏泠打量着十七的包裹,开始扯话题,“让我看看布料如何?”
一提起包袱里的东西,十七再也厚不起脸皮了:“不要,这里人多……”
夏泠跟她开玩笑呢:“这里谁看得见?正好翻检翻检,可别少了什么。回去又只能一幅野丫头的模样。”
十七不肯让他将话题始终围绕着这些衣裳,眨着眼皮对夏泠说:“你知道吗?那大婶还给了我一件奇怪的物什。”
“噢?”
“我拿出来给你看。”十七掏摸出一件软乎乎的长条物件来,抖开:“你看……”
夏泠一把按住,声音沉迫:“收起来!”
“怎么凶干吗?”十七从他手中抽出来,也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妙,“这是什么东西?”她也压低声音问他,“不能拿出来对吗?”
夏泠非常难得地哆嗦了一下嘴唇,低声道:“白家大婶与你怎么说的?”
十七吓得身上都快冒汗了:“没什么。让我别弄脏了,说每个月都要用的。”
夏泠默默将东西团起来,给她塞入包裹中。
十七还在悄悄问:“是什么用的,擦汗吗?”
夏泠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十七抬头想问他什么事情,却被一个热绵绵的长吻给堵个正着。十七听着有蹬蹬蹬蹬的脚步声,估摸是小二哥上来送茶了,想推开他。
夏泠不松手,十七只能听着小二哥陡然放轻脚步,然后有极轻极轻放下茶杯的声音……
等到夏泠松开她,十七呆呆地道:“快喝茶,都凉了。”
夏泠松开十七的人,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十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记着,我喜欢的就是如今这样的你。”
十七的身体与寻常女子不同,这是他在岂兰崖帮助她恢复功力之时便很清楚了。
十七不明白,又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什么也不说了,紧紧拉着他的手。
画眉
羌零族的穆沁尔大会分夏冬两季。
冬季羌零部落转道库勒尔北端的天连山脚下,躲避浩大的风雪,庆贺年节。夏日,则是传说中草原各部族所共同信奉的银狼神生辰,人们聚集在一起祭奠天神。
一年两度的穆沁尔大会上,各部落小王前往觐见羌零王,各部落族民庆祝欢歌,饮酒到天明。
夏“爷爷”闲到无聊,什么地方都愿意去钻一钻,比豆豆还好奇,对于这个草原大会据说很“神往”。
骗小孩呢,十七看着夏泠,心头暗想他不知道要鼓捣什么呢?他来到草原后安分得出奇,十七都以为他真是打算从此隐居了。不过,他鼓捣什么那就跟着他一起看看罢,谁怕谁?
十七便去跟姣姣说了自己想去穆沁尔大会观礼的想法,姣姣王妃很沉着地对她道:“赵姑娘,如今羌零人与南煦人修好,有一些中原人参加穆沁尔大会也是可以的。但是希望姑娘能穿上中原服饰,随我们王部入场,以王部客人的身份共席。”
十七低下头假装喝茶,她不愿意跟那个曾经在且先部落的掌握一切的其雅王妃共坐一席。
人的感觉是十分奇妙的,同样是拆开她与苍木的罪魁祸首,夏泠当时远在千里,她的感觉没有如此深刻;而其雅王妃却是一个字一个词都是敲到她心里去的。
由于握得太紧,黑陶茶杯里乳白色的羊奶茶汤在她的手中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十七缓缓放松不自然屈伸的手指,人生的变化此起彼伏,当初以为是天一般的仇恨,地一般的无奈,几年过去,还不是如茶杯之中那淡淡的涟漪?
她扬起下巴:“好。不过,我爷爷也要去。”
“你爷爷?”姣姣王妃有些疑惑,“这个你拣到的爷爷,你倒是跟他很亲热呢。”十七笑着遮掩:“一见如故呀。”
“哦。”姣姣说,“你们中原人我不了解,”她想了想又笑道,“我会学着慢慢了解。”
十七欣赏她的热烈,也喜欢她的阔朗:“你好好看着苍木,那件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拒绝了。”
姣姣微微一怔,说:“你,真的不打算嫁给苍木了?”
十七将奶茶一饮而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十七骑马奔驰出羌零部落之时,看到苍木带着一大队人马踏着艳红的夕阳向部落而来。
褐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犹如旗帜一般飘扬,他看到十七马步略为缓了一缓,十七冲他点一点头指向身后的毡包群落。一片片白云般的羊群前,他的王妃站在毡包前等待着他。
姣姣的姿容如同格桑花迎风开放。
苍木从十七身边走过,一抽马鞭,向姣姣而去。
姣姣像所有草原上的寻常夫妻一般上前双手攀住他的缰绳,被苍木拉上自己的马背。她伸出手圈住苍木的脖子,两个人面对面在马背上说起了旁人听不见的亲昵话语。
十七回头策马,便有苍木的随行骑士走来,说奉王妃之命送赵姑娘回去。十七点了点头,向暮色苍茫的草原深处而去,那里,也有正在等待她的人……
穆沁尔大会如期举行,十七和夏泠一起“打扮一新”,骑上两匹矮脚马,早早出发了。
说是“打扮”了一番,不如说是争吵了一番。十七说:“夏泠,你这样子太丑了,什么时候让我看看我男人的真面目?”
夏泠白她一眼:“不久以后,有你看的。”
“什么叫不久以后,”十七拽着他,“你有什么计划,早点说出来我也好帮你。”
“哪个需要你帮忙?”夏泠避而不谈:“你的腰带不要扎那么紧,我看姣姣都贵为王妃了,也没见她把腰勒得那么细。”
“那是她身材比我粗壮好不好?”十七嵌一个手指在腰带里,“你看,松得很呢。”
夏泠继续不满意:“脸上也涂点什么吧?”
“好啊,”十七拿出那日在瓜洲买的脂粉来,她在南煦还学会了化妆,正好给他演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取出白粉先涂了脸:“白不白?”
“像个吊死鬼。”夏泠一边给豆豆梳头,一边说道。
“那是眉眼还不曾画出来。”十七操起眉笔,她的手指擅长精密动作,画眉描眼很容易学会。左右两笔画成了柳叶眉,转头给夏泠看:“好看么?”
她本是一双秋水目,画了细眉,描了眼角,波光粼粼地一转,夏泠看了看:“一看就很土气。”
十七拿出胭脂来,放在唇边抿了抿:“这样的颜色,合适吗?”
“红倒是够红,黑也够黑,白也够白,”夏泠给豆豆穿新衣,“打翻了颜料铺子了呢……”试调新妆问夫郎,遇上夏泠这种怪脾气的男人,实在叫人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