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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云山最高峰名白头山,山上有一池碧波绿澜恢弘,被称为“天池”。
长云山的土著名叫伽耶族,有一个“白衣郎”的故事在他们之中不断流传。
迦耶族中,说唱“盘索里”的老艺人,常常坐在长云山的黑水白山中,敲响小鼓,用她们一把苍凉的嗓子唱起那首《白衣郎歌》。
她们唱道:“长云山脚下,云烟茫茫。
伽耶族人的家园,就是白云中的桃花乡。
有一位最最美貌的少年郎,
他住在深山,穿着一件白衣裳……”
东华与南煦交壤甚近,伽耶族人则分散在两国之间居住。彼时两国虽有纷争,伽耶族人却自成格局并不分裂。
每年三月初三,乃是他们赶集的大日子,被称为“宜桑”会,宜桑宜稻宜农事。
此盛会人数众多,在南煦和东华战事吃紧之时,双方朝廷时常将其上升到了聚众集会,欲行不轨的政治立场上予以打压。在这样严密的军事压力下,那些年的伽耶人,已经很难再经历那如山如海的盛事了。
十年前,南煦朝的天元二年,伽耶人忽然都得到了一个消息,山匪王“白衣郎”将组织本次的“宜桑”会。
到了三月初三的那一天,东华国和南煦朝各出兵马,四处堵截那些试图参加宜桑会的伽耶人。可是伽耶族各部落在白衣郎的调配下,有的声东击西,有的调虎离山,最后也有将近五千人前来集会。
这一次的宜桑会,设于东华和南煦相交的牡丹江畔桃花溪边。
此时三月牡丹正含苞,江水绿如蓝,长云山在远处白了头。连天的粉色夭桃盛开,犹如绚烂的明霞,将天色映得湛蓝如水。
大家正在兴头上,却听到一阵阵兵马辚动,成千的族人仿佛吃了哑药一般,看到东华与南煦当时的守将罗凭将军、郑自珍将军各率大军终于寻摸到了他们的集会之处,前来散集。
但听得山林高处传来一声鼓响,有人闪身而出,稳稳落在了一个事先搭建好的木台上。
只见此人身体轻捷,仿若玉树临风,带着一个金色面具站在蓝天夭桃间,好一个白衣少年。
众人都停住了四散的脚步。
桃花的漫天飞舞中,他平稳地舒展开双臂,缓缓旋转,在桃花夭夭中开始了舞蹈。
宽大的场地上听不到多余的声响,只看到那洁如玉雪的矫健身姿在万株桃红中尽情曼舞。
“咚咚咚——咚——”
一个胆大的圆脸小姑娘为他奏响了长鼓。
南煦守将郑自珍立即一箭射向那小姑娘,却听见“啵”的一声轻响,那羽箭便化作了齑粉。
小姑娘被吓得鼓声一停。
很快,她又抿紧小嘴,睁大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再次勇敢地击起长鼓。
长鼓咚咚分外用力,仿佛在邀请着每一个人的勇气。
伽耶族的队伍中,长鼓声渐渐响亮了起来。开始只有三两只,慢慢地多了起来,好似一朵朵桃花在人群中盛开,转眼间,五千人群中到处都是灵动闪烁的鼓声。
这件事,引发了伽耶族长达数年,不甘心被南北两国奴役的反抗浪潮。
反抗当然艰苦而血腥,付出了许多族人的生命。由于他们拥有那天人一般的“白衣郎”,迦耶族人信心十足,百折不挠,终于逐渐稳固了自身在长云山的地盘。
在这一段斗争中,“白衣郎”自然尚有一些其它的轶事。
有人说,他神弓无双,能以铁弹一口气将南煦军用的十三连环铁弩射断;有人说,他玉箫冷冷,能令东华士兵思及家乡,斗志低迷;有人说,他沉着坚忍,能在深山中带着手下躲避东华大内高手七七四十九天的追捕……
对于他的身份也是众说纷纭。
伽耶姑娘们最津津乐道的,是他有一回露了真颜……
——他们说,有一次白衣郎自己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取下面具,据说,他当时看起来年纪非常轻,生得眉长眸深,清艳绝美……他笑起来带有一抹腼腆的羞涩……
伽耶族盘索里老艺人创作出长长的《白衣郎歌》,能从天明唱到天黑,还能从天黑唱到又一个天明。
歌曲最后唱到:“……赁书屋的书生写他的故事,写秃了羊毫笔,写干了墨海,也写不尽伽耶人对他的无限深情。盘索里艺人唱他的故事,唱坏了喉咙,敲破了小鼓,也唱不完伽耶人对他的无限喜爱……”
——天哪,赵十七想,真正是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敢相信伽耶棒子的那张嘴!
这“白衣郎”在他们嘴里,哪里还是一个人嘛,分明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么。
赵十七觉得,堂堂土匪王的手下,追着打着要她去拜山头,这事儿不太妥当。
既来之则安之,十七既然打算在此常驻,自然不能去开罪有势力之人。便决定提前去拜山。
可是,十七觉得好生为难:自己不知何年哪月,方能凑够拜山头的那几十两银子呢?
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岂不要难死了匪首赵十七?
赵大当家的哪里是这么容易被难死的?
她对兄弟们说:“其实么,拜山头么,也就是个姿态而已……么。我们有多少么,便送多少去,免得那伙人么……误会我们黑吃黑。你们说对不对?”
没人搭理她。
军师草头见大当家的实在没人理睬,冷场得有些丢脸,便捏了嗓子赏了她一句戏文里的场面话:“一切只听凭大当家的定夺!”
有了台阶可下,十七干咳一声,秦麻子他们静观十七拿出什么姿态来。只见,她搜刮了全身,掏出黑乎乎的碎银七两,又从炕上寻摸出两吊钱,搭上新抢来的几钱银子堆在炕头上:“我就这么多了,拿去买一点南饼热糕的,去拜山头吧。”
长云山此处人人皆知威虎山,却绝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威虎山在何处?赵十七前一阵子跟兄弟们乞讨度日之时,早已结交了几个伽耶族的资深山民,这会儿就是找他们顺藤摸瓜去。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偷爬滚打,赵十七终于从那些山民的身上,折腾清楚了威虎山在何处。
她要兄弟们一起去威虎山,草头道:“威虎山既然如此隐秘,自然不适合张三李四的都去,还是大当家的自己走一趟,显出尊重来。”
十七对于他们的贪生怕死,偷懒无赖早已了如指掌,不再劝解便自己出发了……
在南煦朝岚京城内。
春雪罩着宁静,红梅衬着娇艳。
齐安侯府东首的屋子里热气蒸腾,有浓重的药味在屋子里盘旋。那冉冉的药雾将屋中的人影遮得隐隐绰绰,不时传出一个年轻男子咳喘的声音。
少顷,一名受过戒的少年和尚走到药房边,估摸着时辰到了,敲门得到允许,方走将进去:“回公子,玉衡部来信。”
“说。”
“简明说,恐怕这两天他们带不回小姐。三小姐路上被一个新来的土匪劫了。”千寻翻着一本手札,“三小姐要两位简公子将她留下来,打算趁那人去威虎山拜山之际,假扮‘白衣郎’给他一些教训。”
夏泠皱眉:简家兄弟乃是君府旧部,恐怕此事必会纵容与她。
他掩口咳嗽了几声,掐指算了算信件来回的路程。他现在喘得厉害,也说不出话,便从药汤中伸出手,取了近旁的笔墨写道:“东华吃紧,速将言言带回。”
千寻见他双手颤抖,笔迹缭乱,只低头应道:“是。”
三小姐“言言”就是君莫语唯一的妹妹,闺名君莫言。
她长了一张圆脸、两只圆眼睛,很是招人喜欢。自兄长亡故数年来,都是夏泠在照应她,还将她认作“义妹”。
三小姐跟她的兄姐一般,天生是个不安分的人。前年她曾偷偷去漠北找夏泠,当时她被称为“归小姐”,就是谣言中被赵十七先奸后杀的那位“归小姐”。这一回又偷去长云山,真正撞入了赵十七的匪手之中,不过没被“奸杀”,只被劫去银子四五钱,青果五六个。
第三章 遥思
十五日过后。
岚京城中春寒犹重,秦淮湖畔,桨动灯影。
夏泠又熬过了一轮驱毒,可以出去散散心了。他让千寻将他带到秦淮湖,一个人坐在熟悉的湖边,听着远处香榭书寓之中,随风传来的清冷箫声。
“公子,该回府了。”千羽望着天空中的雨云渐渐浓密。
“无妨,再坐一会儿。”
自从离开了漠北,又有很久没有如此静心地听远处的声音了。
有风有月,与谁同坐?夏泠的手指又轻轻摩挲在自己的食指间,那里有一个牙齿咬出来的疤痕,再过些日子便会逐渐愈合,几无痕迹。
那个风雪之日,为着他的清醒而留给他这个疤痕的姑娘,已经远走天涯了。他不能留她,她也无意让他留。
他中的毒已经深了,按照十七赠给他的那本书强行驱毒会有一些后遗症。其中一项便是会损伤他的头脑,他很有可能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夏泠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哪些记忆,他真想拿纸将所有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