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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约我出来见面。我当时才十九岁,虽然也不是没受过女生青睐,不过那还是头一遭有人写了长达整整十页充满感情的情书给我,我觉得很新鲜,所以决定赴约见他,然后,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你没发现他是男生吗?」第一次听闻这种事,我既惊讶又疑惑地询问。
智禾摇摇头。
「没有,见到他的瞬间,我就迷上他了。他个子不高,模样清秀,很喜欢化妆、穿裙子,动作非常的女性化,我被他充满女人味的一举一动迷得团团转,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别,我们的兴趣很合,性情也很相近,才见面就几乎无话不谈,我甚至冲动地产生今生非他不娶的念头……」
「然后呢?」
「……」
他突然沉默下来。
没察觉到他心情瞬间低落,想继续听后文的我,连声催促道:「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就死了。」嗓音干哑得仿佛一截枯木掉落地上的声响。
「什么?」我一怔,还有点没把握到他口中那句「死了」的真正含意,等终于意识过来,他又继续说了。
「我才跟他交往了半年多,他就吞安眠药自杀了……」回忆起过往点点滴滴的男人露出一脸悲凄,低声道:「他明明跟我说过他很害怕一个人处在黑暗之中,连睡觉也要开着小灯,却……在他死后的隔天,我收到他写给我的一封遗书,他在信中写道要我原谅他,说他不是故意要欺骗我,在交往的半年中,他一直徘徊在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真相的痛苦挣扎中,最后他还写道,若是有来生,他愿意投胎成女人嫁给我……」
「智禾……」我慌乱地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他。
「他好傻……」智禾的嗓音非常、非常低沉,仿佛接下来的每个字眼都是他竭尽全力才有办法从口中吐露出来。
「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女生,我爱他啊……」
「对不起,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心疼地张臂抱紧了他:「都怪我不好,我不该问你的!」
「没关系,这件事说出来后我心底也松了口气……」他在我怀中摇摇头,红着眼眶,沉声继续道:「他死了以后,我开始对性别产生极大迷惘,也责怪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喜欢的不是男人,如果我是同性恋者的话,也许他就不用因为向我长久欺瞒自己的真实性别而那么痛苦了……之后,我抱着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矛盾心情,跟几个男人交往过,至于女人,自从他死了以后,不知怎地我就对女人彻底丧失爱意了。」语毕,他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智禾……」初次见到一向坚强的他居然露出那么脆弱的神情,一股急涌而上的浓烈感情几乎要淹没了我整个人。
此时此刻,若能抚慰他受创的心灵,不管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浩,那你呢?」
我?面对这个逃避良久的问题,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我确信我不是同性恋,但,明明不爱男人却跟一名男人上床的行径又该如何解释?彻底的矛盾几乎要击溃了我。
「我想我应该……」喉咙突然好干,我好害怕自己接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等等,你别回答了!」智禾恐惧什么似的忽地打断我的话,未了,他长长叹口气,低声道:「我真怕…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想反驳,却陡地在这一夜失落了声音。
跟男人在一起,是我的选择,不是他的错,然而我可恶地用无言以对让他背负了如此沉重的罪恶感。
他爱我,这点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然而,我对他呢?我对他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是感激、崇敬、还是爱?
彻夜思来想去,仍是没个答案。
在烦躁地翻了第二十三次身之后,我终于体力不支地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或许我太笨了,怎也没想到,直到日后,这问题仍持续困扰了我许多年。
第二章
曾经有想过,若是智禾还单身,或许自己跟他,两名大男人的情路,会走得更久一点吧。
我在公司闯了大祸,虽然智禾已经帮我将问题顺利解决掉了,不过毕竟还是在就职纪录上留下了一个大污点,以后要在公司内部升职恐怕不是很容易,或者,更可说是妄想了。
我还年轻,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绝不甘心被公司高层当成一枚弃卒,所以我理所当然在工作的同时,也一边在暗暗注意其他公司有没有缺额。
若是还有其他发展机会,我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
另一方面,我跟智禾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白天在公司里头当然还是谨守上下部属的本份,不过一到晚上,自然就不需维持虚假面具了。
只要他稍微暗示想到我那边过夜,我就会立刻推掉其他约会,乖乖待在房里等他来。
一开始是二星期一次,后来变一星期一次、三天一次……或许我留恋的神情太露骨了,他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久而久之,每一个晚上我都不再外出,爱闹爱玩的性子沉静下来,竟养成没事便窝在房里头看书、或看电视打发时间的习惯了……我开始错觉自己好像一只被男人豢养着的宠物。
稍微没受到关照,便委靡不振。
有时整天盯着门板,只等着望见男人高大身影进来的那一瞬间。
……完全被制约了,已然不习惯一天没有他的存在。
然而他何尝没改变?从前一下班便会推掉一切应酬回家哄小孩睡觉的新好男人,逐渐地夜不归营了。
妻子向他抱怨的压力,完美地隐藏在他脸庞始终噙着的一抹温和笑容底下,虽明知不该,他仍是飞蛾扑火般地朝自己奔来。
曾在他怀中询问过他既然不爱女人了却为何还是结婚?
智禾只是一脸复杂地吐露出「传宗接代」四个字后,便不再多说了。
想当然尔,我立刻后悔了,后悔不该询问他这个问题。
传宗接代……好沉重的字眼,我的身上又何尝没背负这个庞大压力?
这短短四个字,不知隐藏了多少父母长辈的殷切期望在里头呀……他躲不过,我也没奢望自己能躲过。
然而,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就奸,我在心底默默祈求。
只求,一晌贪欢。
他来,有时做爱,有时聊天一整夜。
肌肤温存地相贴,耳鬓厮磨。
那段时间,我跟智禾是在谈恋爱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
疑惑没有答案,我也不硬求一个答案。
或许是道德意识薄弱,跟男人发生肉体关系,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有时我只要一想到智禾放在自己身上的感情……不知为什么,总情不自禁地微微感到恐惧。
他喜欢我,更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感觉……他望着我的眼神,总是自然而然流露出这样坦率而毫不掩饰的深情讯息。
而我呢?当我望着他时,在他眼中,我是什么样的神情?
我想问,却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怕得到的答案是我承受不起的沉重。
有时,我会突然一阵恐慌地猜想,跟他在一起,有可能不是报答他,反而是害了他也说不定……每每思及此,我就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了。
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的,从一开始我便隐约有此预感,所以与他每一分每一秒的共处时光,我皆悄悄放在心上怜爱珍惜着……自己也觉得很悲哀地,这段感情还没过去,我却已经准备当成回忆。
与他持续秘密来往了大约半年多左右,我幸运地找到了一份薪资与前景皆不错的新工作。
而这份人人眼红的工作机会,还是智禾亲笔写封推荐函四处托人帮我介绍才找到的,我才不过跟他谈过一次想转职的烦恼而已,没想到他居然牢牢记挂在心上。
他真的对我很好……实在太好了……
新工作的地点在另一座城市,距离旧公司有段不算近的路程,我心知肚明,跟他「散了」的最佳时机已经到了。
虽然有些惆怅不舍,但我毕竟是个从小就学习要独立…要自主的男人,我不想一辈子窝在另一个男人的阴影下面。
更何况,他已经有妻、有女了……身边,还挤得下我的位置吗?
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想法,如同晨露一般,很快就在太阳底下蒸发消散了。
分手得干脆点,说不定在往后还能留有一些美丽回忆,如果继续纠缠不清下去,对他、对我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他还有一个家庭要承担,而我,也有延续后代的压力在。
在我收拾行李离开的那一天,他向公司请了假,一大清晨,开车到我住的公寓帮我载了一堆行李到机场去。
两名大男人的离别场面,没有哭哭啼啼的柔肠寸断,只有窝心的互道一句:
「保重。」
「嗯,你也保重。」
十点二十分的飞机。
飞快的,本以为永远不会面临的感伤离别时刻,转眼到来。
真的就这样散了吗……我携着行李往前走去,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