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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到时花了一大把冤枉钱,想治的病没治好,反落下新的毛病,他不想成为最新一个上当受骗者。可是来到马铺人民医院,远远看到了性病专科的牌子,他心里咚咚咚直跳,好像一走过去就会被人剥光裤子一样,他来回徘徊了几趟,还是夹紧两腿,掉头返回。
前天晚上在大排档给客人炒一盘蟮鱼,他居然炒焦了,锅里的火呼地冲天而起,他只是发愣,不知道怎么办。作为一个有多年经验的老厨师,这种失误是非常不应该的。所有人都看到他心神不定,可是他到底怎么了,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收摊回到家里,陈炳星对妻子阿春说,我心脏跳得不正常,明天就歇一晚上。阿春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他发了一声感叹说,赚钱要紧,身体也要紧。阿春说,还是身体要紧,有了身体才能赚钱。
这么多年来,昨天晚上是第一次非正常歇业。阿春乐得轻松,坐在电视机前,好像要把多年来没看电视的损失夺回来一样,随便一个频道都看得津津有味。而陈炳星感觉那地方的病情在加重,又上街寻药去了。
难于言说的隐痛、无法表述的懊恼,还有沉闷燠热的天气煎熬着陈炳星,令他感觉到世界好像到了末日。他坐在三轮车上面,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小巷,像流窜犯一样窜进一间间药店,神色慌张,言辞紧张,往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店老板问你要什么,他哆嗦着说我一个朋友……他不敢说是自己,但是他的样子其实已经暴露了自己,他说我一个朋友下面……有点肿,流脓,有没有什么什么特效药。店老板总是说有呀,这药很好用,拿去试试,包好包好。
口袋里又装满了鼓鼓囊囊的药,但是这丝毫不能减轻陈炳星心里的沉重。他感觉那地方正一点点烂掉,腐烂的细菌像疯长的杂草,将很快布满全身,整个人慢慢就会烂掉了。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但他时常忍不住要哆嗦一下,内心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紧紧缠住了他。
早上阿春早早就起床了,先到客厅把电视打开,然后走进来说,晚上要开张了吧,我看你也没什么病。陈炳星蜷着身子,像一只烤虾。他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发冷似的把身子越缩越紧。
33·陈炳星(2)
阿春出门备料去了,放假在家的儿子把电视机的声音越调越大;他不停地选台,跳跃的声音像轰炸一样,把陈炳星的耳朵都快震破了。
陈炳星突然跳下床,冲到儿子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劈啪两声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你老爸在睡觉,你也敢吵?你这么自私呀你!”
儿子突遭袭击,早吓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苦大仇深似的发不出声音。
陈炳星气鼓鼓地回头走进卧室,疲惫不堪地坐在床上,这时两腿间一股烧灼的感觉,好像针扎一样一下让他跳了起来。
看来,买来的那些药根本没用。古人说,对症下药。而性病有许多种,淋病、梅毒、尖锐湿疣等等,如果没有经过医生确定病症,胡乱吃药,怎么会有效果呢?陈炳星突然想,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了,他要是死于性病,不是太不值得了吗?传出去不是让马铺人笑掉大牙吗?其实性病是可以治的,只要到正规的医院去,那些医生就有办法了。他不想死,所以他决定搭车到隔壁的大坪县去看医生,到时化个名,医生也不会检查身份证的。
主意已定,陈炳星换了件衣服,带上一千块钱,神神秘秘地走出了家门。他走到街上叫了一辆三轮车,让车夫往车站去。他抱头坐着,下巴几乎抵在大腿上,沉浸在一种希冀、惶惑和痛楚相混合的悲情之中。
弯曲着身子的姿势不好受,陈炳星只好坐直了身子,这时他看到路边一间女装店闪过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洗脚屋的小姐菲菲和蓉蓉,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们把可怕的性病传染给他,让他备受摧残,而自己却在悠闲地逛街购物。这简直太不公平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停!”陈炳星喊了一声,嘭地跳下车,像一个职业打手,略略低着头,向前疾走。
那两个小姐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到向她们走来的人是谁,或者她们已经认不出陈炳星来了。
“喂!”陈炳星厉声喊道,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挥出一记老拳就往菲菲脸上砸去,感觉哐当一声,好像洪钟巨响。菲菲哎哟地叫着痛,脚步趔趄着蹲了下来。诧异的蓉蓉愣了一下,第二拳打在了她的鼻梁上,只见一股红艳艳的血淌了下来。
“臭婊子!我叫你们死!臭婊子!”陈炳星愤怒地骂着,飞起脚踢中了菲菲的头部。蓉蓉掩着流血的鼻子,嗷嗷叫着不成句,耳朵上又中了一拳,她也吓得蹲下了。
一阵拳打脚踢,陈炳星丢下一句“臭婊子”,掉头离开了。现场几个目击者看得目瞪口呆的,以为是拍电视,等他们明白过来,打斗已经结束了。
陈炳星坐上三轮车,呼了一口气,心中的浊气徐徐飘了出去,他淡淡地对车夫说:“这两个婊子,欠我的钱不还我,要是我不揍她们一顿,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34·庞婉青(1)
那天“坏蛋”打电话告诉庞婉青,他最近几只股票都涨了,抛出去赚了不少钱。“坏蛋”说,你需不需要钱花?我给你打一点过去。
庞婉青心里笑了,“坏蛋”有这份心,让她感到一种欣慰、一种依赖,这就够了。庞婉青说,我有钱,我怎能花你的钱?
刚才她在芒果街一间小酒店陪市公司来的客人吃饭,小店环境一般,但是菜做得很有特色,市公司几个领导不爱上大酒店,每次都指定要到那里就餐。庞婉青想他们大概是在城市里上多了大酒店,大鱼大肉吃腻了,到马铺就想尝尝那些上不了桌面的土菜。朱高生频频向市里的客人敬酒,半指示半请求地让庞婉青打个通关。庞婉青瞟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吱声了。不过出于情面,她还是用一杯红酒敬了在场职位最大的市公司副经理,赢得满堂喝彩,其他人就只能是半杯了。在座的唯一女性也主动喝酒了,并且喝得脸色微红,令所有的男人兴奋莫名。一个公鸭嗓子开始说起黄段子了。就在这时,庞婉青的手机响了,是“坏蛋”的来电。她起身离座,走到了外面接听。“坏蛋”说,亲爱的,想偶乎?她说,废话。“坏蛋”咯咯咯地笑得像小公鸡一样,他说,我再过一小时到你那里,请你做好准备。回到酒桌上,庞婉青也没坐下,就端起一杯酒向大家说,我有事要走了,先喝一杯,你们慢慢吃吧。在场的男人们一下子变得情绪低落。庞婉青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告辞了。朱高生追出门问要不要叫车送她,她冷冷地说不用,叫了一辆三轮车,往美仁小区方向跑去,途中下车到一间药店买了一盒洋参胶囊和一盒安全套。
庞婉青半躺在床上,徐徐呼出一口酒气,心想这又将是一个销魂荡魄之夜,让灵魂沉浸在肉体巨大的欢乐之中,让郁闷和烦恼全都消失。
想起“坏蛋”健壮的身体和花样翻新的招式,她的脸一阵阵发烫。走到镜子前,她看到自己的脸色一片酡红,就像葡萄酒的颜色一样。端详着自己的五官和身材,她好像看到青春飘逝的身影。
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坏蛋”的,不由心跳加快,取出手机一看,却是朱高生的电话。她不想接,把它摁掉了。
“坏蛋”说一小时到这里,从漳州打的过来是用不着一小时的,他应该是快到了。庞婉青像怀春的少女,心里揣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手机又响了,庞婉青以为又是朱高生的,任它响着,突然她觉得有可能是“坏蛋”来电,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坏蛋”,急忙按下接听键。
“坏蛋,你在哪里?”她的语气有些急迫。
“我、我去不了,碰上一点事……”“坏蛋”吞吞吐吐的,声音很犹豫。
“什么事?告诉我呀。”庞婉青真是急了,“坏蛋”从来没有这样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哪里去了?
“我说,你别骂我啊……”
“快说,不然我真要骂你了。”
“我、我把公司的业务款借给一个同学了,这是十几天前的事,说好今天还的,谁知他拿去赌博,全输了,刚才我去找他,他都躲起来不敢见我,这笔款最迟明天就要交给公司,我……”
“多少钱?”
“十万,我……你说我怎么办?这下是不是死定了?”
庞婉青叹了一声,说:“你呀你,才十万,就把你吓成这样。”
“坏蛋”在电话里说:“十万不小了啊,我根本就还不起公司,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