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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作证人。”
盛雪耸然动容。
“同时,希望你小心门户,还有,暂停到园子散步,我会继续派人保护你。”
“我不相信事态有这么严重。”
小郭看着她,“你是相信的,不然,你不会找我帮忙。”
盛雪无言,半晌她才说:“为什么,为什么威胁我?”
“你真与此人没有过节?”
“绝对没有。”
小郭指着照片,“你看她的表情多么痛苦,你看她恨意多深。”
盛雪渐渐平静下来,对小郭说:“有些人心中的确充满了恨,擅长迁怒于人,恨得
整个人燃烧起来,我自问与此人并无杀父之仇,亦无夺妻之恨。”
小郭叹口气,“我们会继续调查。”
他陪着盛雪到警局去了一趟。
警方知道盛雪是位名作家,不敢怠慢,可是也很坦诚表示,他们未有能力派人廿四
小时保护她。
小郭无奈,与盛雪离开派出所。
他说:“只好雇私人保镖了。”
盛雪喃喃道:“真荒谬,这人是谁,给我生活带来这么多烦恼?”
第二天,盛雪主动到出版社去做调查。
她问编辑:“对程真这个名字,有无印象?”
编辑部同事讶异地反问:“盛小姐,你认识此人?”
“此话怎说?”
“程真不住投稿到我们这里来,每篇小说都附有万言长信,她扬言,你是她的假想
敌。”
盛雪忍不住斥责:“太幼稚了,我有什么资格做人的假想敌,她应把目标设高些,
努力写得天下无敌岂不是更好。”
编辑说下去:“她用的题材十分偏锋,凭经验,我们认为至多会在短时期内讨到一
小撮读者的欢心,但是长远来说,怕无以为继,故不欲作长线投资,她表示不满,骂我
们是庸俗的奸商。”
盛雪问:“你有没有同她解释,奸商只是中间人,主要看读者买不买。”
编辑摊摊手,“多说无益,我们无暇权充心理辅导。”
“最近有无见过此人?”
“好一段日子没有来了。”
“有她的电话地址吗?”
“她是一名小学教师,独身,与母亲同住。”
编辑把资料给盛雪。
盛雪下午约了人,与朋友喝茶到黄昏,心情渐渐好起来,把不愉快之事忘了大半。
朋友问:“盛雪,有什么大计?”
盛雪茶后吐真言,“累得抬不起头来,想退出江湖,休息一段长时期。”
朋友诧异,“你赚够了吗?”
盛雪笑,“大都会遍地黄金,赚钱也不一定靠笔耕吧,你看那些太太团,炒炒房地
产金子股票,一样打扮光鲜。”
“盛小姐,同你是有高下之分的吧。”
“谁说不是,人高我低。”盛雪叹口气。
朋友好心地说:“真的累,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我确有此打算。”
茶会散后,盛雪独自回家。
停好车子,掏出门匙,刚推开大门,忽见人影一闪,盛雪动怒了。
她大喝一声:“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躲在暗处计算人?有话出来讲个清楚!”
人影突然扑将出来,象一道闪电一样,盛雪闪避不及,惊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
忽然之间,又有人扑向那人,两人作倒地葫芦。
终于,有人被制服,盛雪停睛一看,救她的人,正是小郭本人。
被小郭揪住的人,是个年轻女子,脸色灰败。
小郭说:“快召警。”
盛雪扬起手,“慢着。”
“盛小姐,我不赞成私刑。”
“我有话要说。”
“盛小姐,这是一个危险人物。”
“她可带着武器?”
“今日没有。”
“程小姐,”盛雪看着她,“请到舍下喝杯咖啡。”
那程真倔强地冷笑,“我不怕你。”昂起头踏进盛宅。
盛雪很镇定,斟上热咖啡,三人坐着对饮。
她微微笑道:“程小姐,我们是行家。”
那程真忽然咬牙切齿道:“你没有行家,你那支媚俗无聊的笔垄断了整个行业,奸
商净挂着赚钱,与你狼狈为奸,你阻碍了文艺发展,你使真正的文学沉沦,你是罪人。”
听完这番控诉,小郭先嗤一声笑出来。
盛雪大惑不解,“这是一个公平竞争的社会,每个行业都人才济济,有人成功,有
人失败,为何忿忿不平?”
程真声音中充满恨意,“你一人当关,万夫莫敌,一个文人哪有资格住得这么好吃
得这么好,你每天才工作三小时,收入却与一间中型工厂相仿,你生活腐败浮夸,不但
不致力文以载道,且口口声声视文学为商品,你空占了虚名。”
盛雪颔首,“可是,你羡慕我。”
程真歇斯底里地叫出来:“多少怀才不遇的作家只能在斗室中踱步苦思,而你,置
身这样优美的书房,当然文思源源不绝,题材写之不尽,占尽优势,世事太不公平了。”
盛雪看着程真,“依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程真握着拳头,“让路!你已经吃饱赚够,你不退下去,我没有出头之日。”
盛雪非常有耐心,“你坚确相信,我一退下,你就可以得道?”
“我写得比你好百倍!”
小郭咳嗽一声。
盛雪扬手阻止小郭发言。
她问程真:“一年的时间够不够?”
那程真怔住。
盛雪说下去:“我休息一年,不写新书,给你机会,看你能不能籍此冒出来,本市
有十多廿间具规模的出版社,有庞大的读者群,如果你坚信你有才华,而你又认为唯一
的妨碍是我这个人,那么,你应在一年之内有所作为。”
那程真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你不食言?”
盛雪讪笑,“我干吗要骗你?自今日八月十七日开始,为期一年,祝明年今日的程
真已成为本市的大作家,你走吧,好好利用时间,别再跟踪任何人。”
那程真欢呼一声,夺门而出。
隔半晌,小郭说:“真是奇女子。”
“她?”盛雪笑,“的确是。”
“不,”小郭说:“我指的是你。”
盛雪讶异,“我有什么奇?”
“你为她休息一年?”
“不,我早就想休假,我已累到极点,且文思干涸,我想趁着这段时间,锁上大门,
外出旅游,散散心,一年后,才决定新计划。”
小郭沉默一会儿,然后问:“程真会冒出头来吗?”
盛雪叹口气,“你可相信怀才不遇这件事?”
小郭笑。
“在本都会,连无才之士都遇了又遇,不过人之常情是绝不怀疑本身无才,总是责
怪社会不懂得欣赏他,其实只要有一点点小绰头,就已经可以占一席位,且看程真造化
吧。”
小郭站起来,欠欠身,“一年之后,我们再见。”
盛雪送他到门口。
小郭转过头来说:“盛小姐,未认识你之前,真猜想不到,写作会是那么吃力的一
件事。”
盛雪苦笑,“见人挑担不吃力。”
小郭告辞。
盛雪回到书房。
他们只看到她目前的成绩。
他们不知道凡事起头难,盛雪清楚记得她初初挟着原稿沿门兜售的苦况,受尽大小
编辑奚落揶揄,稿费版税之低,逼得她寻找各种兼职维持生活,那时她唯一的心愿,不
过是想全职坐下来好好地写。
她听尽多少冷言冷语,人家叫她什么?刻薄地称她为爬格女。
兄弟姐妹的生活都上了轨道,她还在稿海浮沉,为房租及三餐担足心事,多少个晚
上,她怀疑自己的确走错了路,幸亏第二天起来,她又坚持下去。
外人不知道而已,也没有必要叫他人知道。
盛雪何尚没有奋斗过。
至今还是每朝起来,风雨不改,苦苦地写,创作求进步的压力,都由个人肩膀承担,
这是一个最孤寂的行业。
她揉了揉额角,是该休息了。
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到处散心,写作至今,何尝有放过假,一直忙着笔耕及应
付各种人事关系,繁琐到极点……
盛雪连夜为了一张便条,请秘书发放给诸位编辑,接着,她收拾简单的行李,出门
去了。
她到加拿大阿勃他省的风景区宾芙置了一间公寓,在露台,抬头可望见露易斯湖。
一住一个月。
一个字也没有写。
日子过得不知多逍遥,上午,请来一位大学生,教她法文,下午,到红印第安人区
去研究图腾的历史与造型。
钓鱼、划艇、远足……盛雪都觉得非常享受,她买了许多书,每晚勤读三小时。
一星期与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