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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现在又有何不可?
我“霍”地转过头去相牢绵绵。
她的目光恰巧与我相接,我们两人都一呆,忽然之间有了默契。
这时候锦儿出来,她倚在大沙发的扶手上,闲闲的说:“珉哥,我希望你觉得惭愧,
在我们这里骗了多少弹子与香烟牌子去,然后再与我们讲条件,与姐姐打电话时不骚扰
就还三张……有没有?”
绵绵说:“算什么旧帐?”
“呵,这叫作旧帐?”锦儿笑。
楼下一阵跑车引擎声。锦儿跳起来奔到露台去看。
“男朋友?”我问绵绵。
“才不是,这样的男朋友不准进门,这是小东,开车子像开飞机。”绵绵说。
没一刻小东上来了,锦儿早迎上去叽叽咕咕跟他说了许多话,我伸手出来,“小
东。”
“珉哥。”小东说,“欢迎欢迎。”
他长得又高又大,一表人材。绵绵一家都是圆眼睛,俊俏得很。
“我们将来有机会好好的谈谈,”他说,“我希望知道有关加拿大的情形。”
可是吃完晚饭,他赴约去了。锦儿也被男朋友约走。我与绵绵站在露台上吃蛋糕。
“年轻人总是忙碌的,花蝴蝶一般穿来插云,也幸亏有他们,否则岂非太寂寞?”
“绵绵,这些日子——你不寂寞吧?”我问。
“有时候很寂寞。我老是觉得寂寞是一件事,找对象又是另外一件事。年纪大了,
想法不一样,婚姻虽然古老,却是惟一可靠、理想、诚实的结局。我不是保守,但是身
为一个女人,有什么必要随时跟男人跳上床——不过这样,如果她觉得是一种享受,又
另作别论。”
“返璞归真了?”我笑问。
“嗯。我告诉自己,现在谁来做我的男朋友,那才好呢,”她带点自嘲的语气,
“什么都能做,会吃苦,有定力,有思路,可惜没发挥的机会。”
我静默着。
“我有没有说得太多?”她问。
“没有,绝对没有。”
“回来一个暑假是不是?”她转变话题,“什么时候回去?”
“没一定,我又不是念书,我根本在做事,不回去也就不回去了,替我找工,哪里
不一样!”
“令尊令堂还好吧?”
“老样子,给我的心理负担很重:吃饭时候一定等我,不回去便算对他们不起。”
“父母们总是这样,”绵绵说,“专在无关重要的地方埋手挑剔,真正的大事他们
一点也帮不上。读书是咱们自己费的精神,恋爱全凭肉搏,工作凭劳力。”
“看北斗星。”我说着伸手指天空。
“是。你家朝南,以前你老是说看不到北斗星,我想你是根本没有心看。”
我犹疑很久。
或者她只把我当老朋友。或者她认为幼时开玩笑性质的男友算不得一回事。或者我
会自讨没趣。
绵绵说:“小珉,出来一天,你也疲倦了,回家吧。”
我点点头,我需要时间考虑如何开口,到底不比得年轻的时候,想到什么做什么。
于是我告辞。
绵绵送我出门。
我说:“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饭,你一定要来。”
“知道。”
“我来接你。”
她微笑。我与她握手道别。
回到家中,很是松弛。
无意中推开窗门,看到那北斗星正在向我陕眼。
我看仔细了,可不是!为什么以前老是不发觉?
我想也没想,便拿起电话打过去,来接电话的自然是绵绵,这是她私人号码。
“这是小珉,嗳,看到了,在我窗门处可以看到北斗星,十分亮十分大。”
“很好。”她含笑说,“多年来夙愿得偿。”
“睡了吗?”我问。
“还没有。”
“你明明是睡了,对不起。”我说,“打扰。”
“忽然这么客气干什么?”
“绵绵,如果我重新开始约会你,会不会很古怪?”
“古怪?有什么古怪?老朋友出来走走,稀奇吗?”
“不,”我冲口而出,真情流露,“不是老朋友,而是新朋友,绵绵,你不反对?”
她沉默一会儿。我心跳地等待。
然后是她充满喜悦的声音:“不,我不反对。”
我整个人飘起来,这四个字的力量大得无以复加。
呵感情,奇怪的东西,可以令人在零下十三度的天气里旅行两千哩。
使人情绪高涨,使人彷徨低落。
我说:“谢谢你,绵绵,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她说,“早点睡。”
我会的,因为我已见到了美丽的开始。
转 机
作者:亦舒
袁定能把大半杯啤酒灌下肚子,不禁惨笑着叹口气。
大学时期若有人告诉他,办公室政治像敌国相争,他一定会讥笑那人言语夸张。
一进宇宙机构,他已发觉上层大致分两派,一派属大陈,另一派属小陈。
大小二陈其实是同父异母兄弟,宇宙属他们父亲老陈所有。
老陈八十多岁,精神闪烁,每天上午仍然到公司来巡视,故大小二陈不敢造次。
头一年,袁定能在最低层工作,没有人注意他,工作挺轻松,听差办事,下了班,
偕同事去喝啤酒,不知多开心。
第二年,上头赏识到他的才华,他成为副总经理龙约瑟的得力助手。
龙似笑非笑地跟他说:『你跟着我,可要小心冷箭。』
那时定能简直年幼无知,居然问:『什麽冷箭?』
『我这一派,是小陈派,你直属我,我跟马国辉,阿马是小陈的爱将,故此,你亦
属小陈麾下。』
袁定能大吃一惊,『办公,不是埋头苦干吗?』
龙嗤一声笑出来,『茶水间阿婶才只顾一味埋头苦干。』
定能不出声,太天真了,可耻。
龙说下去:『谁不苦干?苦干是本份,早已不算分,还得讲聪明、运气,否则人家
升叁次,你升不了一次,十年後压在人下,永不出头。』
定能静静听着。
『你想清楚了,这好比押注,输赢未卜。』
定能狐疑,『怎麽会?』
『大小二陈在老太爷前斗了不止一日了。』
『都是儿子呀。』
『一正出,一庶出。』
定能忽然开了窍,『一个已婚,且娶门当户对的贤妻,育有一子一女。』
『对了!可是小陈,即我们扶植的二太子,却吊儿郎当,终日冶游。』
『看样子跑赢机会不大。』
龙洋洋得意,『我专喜押冷门马,赔率高。』
定能骇笑,把老板形容为一匹马,倒也稀罕。
龙叹口气,『大陈性格阴沉,对伙计从无好评,跟他没意思,小陈爽朗热情,值得
为他卖命。』
定能问:『能不能什麽人都不跟?』
『你做了老板,便不用跟人,人自然来跟你。』
这话裹当然有讥笑成份。
如果不爱听,大可回家。
全世界都没有和颜悦色的上司。
工作紧张,气氛紧绷,谁耐烦和蔼可亲,再者,他又干吗要费时对小伙计亲厚。
受不了气,大可辞工。
定能为势所逼,正式转入龙派。
从此见到大陈那边的人,冷冷淡淡,客客气气。
真没想到同一公司的人也要分清泾渭。
一日,他工作到深夜。
本来龙约瑟八时左右与他会合,可是临时岳家有事,走不开,打过电话来嘱定能一
人独担大旗。
这也难不倒定能。
他一人坐在私人电脑前做账,眼睛酸倦便站在窗前看看海景。
没有家室,没有负累,就有这个好处。
定能连固定女友地无。
那种动辄问男生要楼要车的庸俗女子他看不起。
可是,出身好有事业的女子又看不起他。
所以近年男女婚姻都拖得十分迟。
定能对着海景揉揉眼。
身後传来娇柔女声:『还末下班?』
定能以为是营业部的甘婉芝,此女做事也十分卖力,时常做到深夜。
他笑着转过头来,『你何尝不是。』
一看,呆住了。
不是婉芝。
是一艳妆女子。
脂粉甚浓,可是种种颜色都贴在细腻的皮肤上,亮丽十分,她披皮裘,戴珠宝,可
是一身夸张打扮难掩大眼睛内的精明闪烁。
这是谁?
从未见过。
定能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他不敢造次。
那女郎盈盈走近,『告诉我,天天坐办公室,闷不闷?』
定能一怔,笑了。
女郎讪讪,『我是否问得笨?』
『不不不,刻板上班下班当然闷,可是工作上有成绩有突破又令人振奋。』
女郎颔首,『我明白。』
他正想问她是谁,忽然听得有人叫:『荣珊,荣珊。』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