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生象是已经过去,恍如隔世就是这个意思。
她脸上添了一层憔悴与风霜,不用细看也能发觉。
女友要隔很久很久,才敢问:“你与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忽然分开?”
她听得出这不是多事,而关怀。
于是答:“不然怎么样,拖到天老地荒吗。”
“那倒是,”女友点点头,“他不象是会结婚的那种人。”
她沉默。
“你们一早有协定?”
她讪笑,“也不过是去哪里是哪里。”
“他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很久没有买衣服了,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她没有再提到他,但朋友却觉得余音渺渺,故事尾巴不为人知,支队份外引人入胜。
天亮之前醒来,已成为她的习惯,好象有人在前门等待,要进来说话。
待打开门,却不见人影,她披着浴袍,靠在门前,等晨曦钩出她的轮廓。
送牛奶工人往往看见这个女郎垂着头,悲哀地、静静地,在清晨不知盼望什么。
渐渐他也习惯了。
“牛奶。”工人说。
“谢谢。”她说。
答是答了,轻微得不能察觉,只是牵牵咀角。
牛奶工人心想,女孩,无论你在等谁,他是不会来了,他若再来,不会要你苦候。
她也知道,但一切聪明智慧加在一起,她总是不相信他会来。
她毕业的成绩平平。
外头的专业人士相信那是因为她得了一场重病,无损她平日的表现,她仍然得到优
差。
离开学校,她松口气,换了环境,可以有新欢朋友,他们态度比较客观,没有成见。
学徒式生涯,非常艰苦劳累,从头到尾,不过短短一年,她却老了。
搬出城去,租新的公寓,约会新的朋友,她努力浑忘过去。
有没有成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那大眼睛女郎心里想什么。
黄昏,写字楼的同事结伴到酒馆去,她也跟着前往,渐渐变成一个习惯。
喝得有点高兴了,也会说说笑笑,异常合群。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嘛,一切不愉快已成为历史。
但是,她又遇见了他。
他坐在比较远的桌子,又是他先看见她。
在他眼中,她一点也没有变,仍然那么清丽可人。
他忍不住,要与她招呼,但又不敢,考虑良久,犹疑不决,她也看到了他。
象看见所有熟人一样,她微笑,点点头,她知道他是谁,但不重要,因为此时的她
已不是当时的她,而当时的他也不是此时的他。
这个时候的他与她,只是普通旧相识而已。
他拿着杯子过来坐,“好吗,许久不见。”
真有一手,这一招叫若无其事,她的道行也相当高,答道:“很好,你呢。”
“过得去。”
她隔膜地微笑。
忽然之间,他问她:“你恨我吗?”
她讶异,“为什么?”
“我不告而别。”
“埃”她很平静。
他怀疑起来,莫非怕脱不了身的是她,故意出个题目使他自动消失?
不是没有可能性的,这个游戏太复杂太难玩,谁胜谁负,很难说得出来。
她一直淡淡的,象是不大记得他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非要多谈几句,才能凭回忆
想起他的一切。
“你毕业了?”
“已在工作,那些都是我的同事。”
“工作如何?”
“不过不失。”
好象已经没有话可说。
他站起来,“祝你幸福。”
她有点意外,“你也是。”非常客气。
“再见。”
她目送他离去。她一向对这种人免疫。
只有一次意外。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她无意走进了一个局,认真起来,还得多亏他
提一桶冰水落石出迎头浇她身子,才恢复清醒。
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
以后大概不再会尝试了。有过去的女人
作者:亦舒
陈开友第一次看到吕吉的时候,在美东企业的电脑室。
他去探望旧同学,没聊上两句,秘书进来说,储藏营业资料的电脑发生故障。
开友是电脑盲,一窍不通。
旧同学正是营业部主管,闻言跳脚,立刻说:“速传吕小姐。”
一边站起来有所行动,原本,开友应当告辞,但不知恁地,他竟跟在同学身后,一起来到电脑室。
同学继续诉苦:“人类总有一天,叫这劳什子控制,某次某人不小心按错一个钮,所有资料洗清,害得我们这一组差些吊颈。”
开友莞尔。
奇是奇在同学并没有觉得观光客陈开友站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对。
後来开友才知道,这一切机缘巧合,就是要使他结识吕吉。
电脑室布置一如间谍电影中的陈设,一小组工作人员正忙得满头大汗,围看一组机器团团转。
开友忽然觉得自己幸福。
他的职业是写作,没有机器可以替代他的功能。
同学一叠声问:“吕吉呢,怎么还不来?”
有人答:“吕小姐来了,吕小姐,请过来这边。”
开友好奇的转过头去,看到一位脸容清秀的女子翩然而至,一声不响坐到电脑前面,迅速按动所有纽键。
电脑荧光幕上打出翠绿闪光字样,那一点绿,溅到她眼珠里去,使她看上去有一丝精灵的味道。
开友的同学松一口气,这才觉醒,拉一拉开友,离开电脑室。
“吕小姐是什么人?”开友问。
“我们的电脑工程师。”
“啊。”
“没想到吧,那样一个美妇人。”
开友低下头。
“她精通她的功课,药到病除,没有她还真不行,所以年薪将近一百万,房子车子津贴还不在内。”
“那么能干。”
“现代女性不容忽视。”
“嗳对,”开友说:“我要告辞了。”
“有空再联络。”
开友没有忘记吕吉。他恰巧在她发挥专注的工作美时遇见她,印象深刻。
他记得她穿着浅灰色条文套装,裙子波浪形,添增三分婀娜,印象深刻。
一位突出的女性,毫无疑问。
所以过了几日,他在一间咖啡厅里看见她的时候,便欢欣无比的迎上去打招呼。
吕吉不认识他,但客气地微笑。
开友递上卡片之後,坐在吕吉的桌子上不肯离开。
不但吕吉觉得奇怪,连开友自己都觉得不比寻常。
长了廿多岁,他从未试过这样被一位异性吸引。
而且是一位年纪比他大许多的女性。
吕吉并不讨厌这位年轻人,很明显,他对她有超乎异常的好感。
不是没有男人试图接近吕吉,但他们大部份用意复杂,年轻人的态度不一样。
“等人?”开友问。
“等小女。”吕吉微笑。
开友一怔,当然,这样漂亮的女子,应该一早名花有主。
吕吉跟著说:“她来了。”
开友转过头去,吓一跳,他满以为是个六七岁的小孩,但过来叫妈妈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吕吉笑看为他们介绍,“安琪,这是你最崇拜的作家陈开友。”
安琪深呼吸一卜,“唉呀,可惜找忘记带书来叫你签名。”
安琪跟她母亲姓。
开友问她母女俩要了电话地址,喝完茶,结过帐,才回到自己那一桌去,给朋友骂个臭死。
第二天他开始送花,注得很清楚,是给吕吉小姐,亲自去挑大朵洁白芬芳动人的栀子,他觉得她整个人像栀子花。
送到第七天,吕结的电话来了。
是她亲自拨的,开友十分欣赏她的修养。
“陈先生?我是吕吉。”
“我是开友。”
“谢谢你送的花。”
“你肯收下便是我的荣幸。”
“但我必须劝你停止这种花费。”
“与我对你的倾慕相比,不成比例。”
吕吉讶异,“你真会说话。”
“我不见得肯对每一位女性都说这样的话。”
吕吉停一停,一我不知道该怎麽讲。”
开友温柔的说:“什麽都不要讲。”
这句话之後,又过了三四个月,开友才能约到吕吉。
他一直没有催逼她。
只是隔几天闲闲地关怀地问候几句,有时来听电话的是安琪,直呼他的名字:“等一等,开友,妈妈就来。”也不觉得他同她母亲做朋友有什麽不妥。
开友就是想维持这种开放自由的气氛。
渐渐他们在友好的对话中熟稔,他忘记才见过她两次,她也忘了才见过他一次。
过节时,她买了礼物,差人送给他,开友打开盒子,发觉是一条鳄鱼皮带。
陆陆续续,他知道她早同丈夫分开,独自抚养安琪,母女相依为命。
除夕,她打电话来,“开友,有没有节目?”
“没有。”
“真的没有的话,”吕吉笑,“请到舍下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