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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静子小姐与你们张先生结婚,搬到一起住,我们岂非可以排排坐?”
“正确。”
“我希望他俩可以有发展。”
“张斌曾拨电话告诉朋友他认识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心中为之忐忑良久。”
“为什么?”
“他担心自己条件不够好。”
“我们静子小姐并非势利之人。”
“这年头,做男人也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做好男人不容易。”
“张斌是正人君子。”
“那已经够了。”
静子与张斌约会起来。
见面次数多了,静子发觉张斌长着一双好耳朵,她喜欢对他倾诉。
但多数见了面再说,她不喜捧着电话长谈。
“上星期他们见了三次面。”
“好像少了一点?”
“两个人工作都忙,三次不算少了,开始得不错。”
“他们属于友情派。”
“胜过要生要死的激情派。”
“说得好。”
“发展正常愉快才最重要。”
女主人这时捧着鲜花与男友进来。
录音机连忙自动熄灭。
静子对张斌说:“请坐。”
这是张斌第一次上来,“公寓很舒适。”他称赞。
“这边窗子有风景。”
两人走到书房去。
这时,电话铃响起来。
录音机分纹不动。
它决定休息一小时。
管他是谁打进来,是公司抑或是亲戚,周静子都不在家。
主人好不容易找到对象,正在卿卿我我,怎么可以打扰她。
万一有电话叫她立刻出去,岂非大煞风景,不不不,她此刻不方便听电话。
静子出客厅来,“我明明听见电话铃。”
“是吗,”张斌说:“录音机上却没有留言。”
“它时好时坏,作不得准。”
“我家那部也是。”
“机器到底是机器,靠不住。”静子笑。
“好了,轮到你去参观我的家了,我特地收拾过呢。”
“一定布置得很漂亮。”
“极普通。”
两人相偕出门去。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没挣脱。
录音机发出咭咭的笑声来。 坏脾气女郎
作者:亦舒
第一次见到栀子是在表弟的婚礼。
表弟的婚礼气氛很差。
小俩口在美国结的婚,事前并没有征得大人同意,女方倒也罢了,因觉高攀的缘故,颇
觉得意,男方家长见到媳妇相貌不起眼,家底又平常,年纪又比表弟大了一岁,便一直不
悦。喜酒是要补请的,否则无法对亲友交代,但态度就很冷淡。
我们一家都去了。席间都是熟亲友,没有闲杂人等,依照他们家的阔派作风,如果娶到
合意的媳妇,巴不得通宴全香港,如今这样经济,可知是不高兴。
酒家很近姨丈的家,因利乘便,吃完就打道回府,多么没有诚意。
本来我很替表弟的媳妇不值,待见到她,就觉得人物认真普通:四方脸,一面孔的不甘
心,瞪大眼,不笑不语,自顾自坐著。
而表弟,真的还小,不知所措,捧看杯茶在喝。
完了,男人这么早结婚,才二十三岁哪,一管就被管住,什么潇洒自由都荡然无存。
本来我算得是半个交际大师,但此刻忙著为可爱的表弟惋惜,作不了声。
客人都有同感,因此大家的话题益发不著边际起来,什么牌章打不出来之类,十分的无
聊,而新娘子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表弟真是的,过十年承受了姨丈的事业,什么好的女孩子娶不到?二十三岁的丈夫……
这段婚姻要维持到老也可以,乾脆留在美国的小镇过一辈子,别让他见到半个旁的女
人,不是不行的。
……美国的小镇,我打个寒噤。
有几个女孩子穿得花枝招展的进来签名。
婚礼一向是相亲挑对象的好场合,我连忙睁大眼睛,呵!是七姑女儿及她们的朋友。兴
高采烈的美丽事业女性,更就把新娘比下去了。
她们一群人自行坐开一桌,叽叽喳喳开始谈话。
就在这个时候,冷气机忽然轰的一声,停止操作。
众人大哗。
姨丈连忙抓来经理部长理论。
不到一忽儿,冷气机开始不流通,造成闷气、窒息、流汗,客人非常鼓噪。
倒楣的表弟,我想:怎么会在这种倒楣的地方请喜酒,应该选大酒店,即使全区停电,
也还有自家的发电机救急,姨丈真是寒酸,请客请得太精刮。
那边一群女孩子个个热得脸上冒油,可是无奈地作其娴静状,我看了暗暗好笑,我早已
除下外套、解掉领带,大解脱。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边一个白衣女郎自手袋中取出一把檀香扇,唰地打开,向自己
猛 。这女郎身穿白衣,头发束起,香汗淋漓,别有一番姿态,最可喜的就是脾气那么坏、
那么直率,没有一点掩饰,你说她可爱也好、过分也好、反正她有性格,不是芸芸众中之一
名。
部长来宣布冷气机一整晚都修不好。
大家嗡嗡声抗议,可是仍然赖在麻将桌子上。
我叹口气,预备早退,我没有打算刻薄自己,此刻才八点,几时挨到十点半。
有人比我还快,就是那个白衣女郎,她把扇子重重的一搁,就站起来走。
在电梯口我看著她的侧脸,真不愧是一个美貌的女子,笔直鼻子、大眼睛、高挑身材。
我搭讪:“送你一程如何,小姐?”她愕然看我,随即冷若冰霜的说:“对,你是男方
的亲戚。”“可不是。”我笑说。
“我来问你们,”她连珠炮似。“不是说男方是香港新贵,起码有几十幢房子收租?为
什么摆喜酒选这种破地方?”我问:“你是女方亲友?”有点意外。
“是的,我是新娘的表姊。”我据实说:“他们的事,旁人哪晓得?”她叹口气。“这
不是故意不给好脸色看吗?”“我送你一程如何?”我笑。“何必为事不关己的一顿饭添增
那么多牢骚?谁也料不到冷气会崩溃。”她看我一眼,不再言语,大概她也发觉对陌生人说
得太多。
我说:“嗳,我不是坏人,看你肚子也该饿了,找个地方吃了饭再说。我猜想你本来就
有气,现在不过是藉机而发,是不是?”她仍然不响。
她自然没有跟我去吃饭,也没有让我送她回家。在香港,女孩子通常还是很矜持、拘谨
的,社会风气影响,过分随便,会被人视为十三点、滥交、不正经,做女人并不容易。
她接受了我的名片,这已经叫做极大方了。
过了三天,表弟与妻子便回美国去。
这一去无异是姨丈赶跑的,谁在那种情况底下都会发觉自己不受欢迎,乾脆一走了之,
说句可怕的话,等多几年,姨丈的一切还不就是他们的,我不相信姨丈会有勇气把财产捐公
益金。
小俩口的算盘也很精,与其坐在香港讨些大人手指缝漏出来的利益,不如到小镇去孵著
等待将来,少受许多闲气。
他们这一对是走了,我却又邂逅那个坏脾气女郎。
她最近将因公赴美,表弟叫我同她联络,托她带些书籍去,我师出有名,欣然应允。说
起来,大家还是远亲。
她姓殷,叫栀子,栀子花的栀子,多美的名字。
我摇电话去。“我是康家宁,记得吗?”“记得,表妹写信告诉我了。”“我们见个面
如何?”“你把要带的东西带出来。”一把火似的脾气。
“遵命。”我顺著她。
我们约好喝咖啡。
一熟就好办,话也滔滔不绝,她替她表妹辩护起来。
“到底已经结了婚,看不顺眼也该有些度量,何必处处令人难下台?令弟可只是个小职
员,什么底子都没有,他们俩五百美金租了小公寓住,艰难得很。”我不语,姨丈是故意
的。
我说:“生了孩子就会谅解的,到时还不是老人家出马来救济。”“老人家花钱要花得
其所,花得大方,不待小一辈开口就有照顾才是,哪有像你们的长辈,蚶蚶蝎蝎,没些风
度,对孩子像狗,把桌子上的渣滓扫下来给他们。”我吃一惊。
她真是火爆脾气,把姨支那副怪脾气形容得多么贴切!
我妈不只一次的劝姨丈,叫他疏爽些,反正钱赚来是用的,大把大把的用出去,图个欢
喜,有何不可?早该买幢房子等孩子们回来成家立室,继承事业,可是姨丈偏不肯。
栀子又说下去:“好了,不用多讲别人的闲话,把要带的东西交给我吧。”我只好双手
奉送过去。
“去多久?”我问。“有没有人接你?”她忽然笑起来,也不作答,就站起来。
我连忙送她出去。
“不用,你请回吧,你们这些孤寒财主的后裔。”我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