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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的心定了下来。
接着,王裕佳替她介绍逐位工作人员,小康发觉编剧与副导演都是女生。
看到这种规模,她也就放下了心。
小王送她走的时候,已与她约好时间试镜。
“不用怕,我觉得你一定会上镜。”
“可是,”小康说:“我毫无演技。”
王裕佳嗤一声笑出来,“放心,没有人有演技,我们不会苛求。”
小康看着他,“你不像制片。”
他却说:“我也知道,制片都是中年大腹商贾,口咬雪茄,色迷迷打女主角
主意。”
小康笑。
王裕佳感叹,“女朋友,要多少有多少,适合的女主角,哪里去找。”
第二天,伊莲要求小康定期上班。
小康婉辞,“功课会吃亏。”
“你且考虑一下。”
“好的,我会。”
那天晚上她去试镜读对白,顺利通过,带回一份合约与一部剧本。
小康整夜不寐,读毕剧本。
那英文译本原来是为温埠当地工作人员准备,小康阅毕圈住部份,发觉她扮
的根本是她自己,即是不用演戏。
她做回一个可爱活泼的自己即可。
拍摄时间约六个月,合同上有细节,像一年内不得替其它影片服务等,都十
分合理。酬劳尤其叫她高兴,虽然不是大数目,可是以后两年她都不必出来打临
时工了。
谁会放弃这天赐良机。
她看看时间,是清晨六时半,不管三七二十一,拨电话给王裕佳:“我答允
演出。”
“真是好消息。”小王的声音惺忪。
“呵,把你吵醒了,对不起。”
“不怕,”他挺诙谐,“制片部份职责便是听午夜电话。”
小康也笑了。
“欢迎你加入大家庭。”
小康犹疑地问:“电影圈真的像传说中那么黑暗复杂?”
“你红了自会知道,不红的话,放心,无人会理你。”
小康从未听过如此简洁扼要的忠告,十分感激。
“十点整来签合同吧。”
马志忠找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时间复电,电话录音机里尽是他绝望的呼声。
小康不是不知道凡事不应拖,可是她一时真抽不出时间。
接着下来,她忙着拍硬照、挑戏服、排戏,一天只能睡三五小时,幸亏年纪
轻,越忙越精神。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如此多彩多姿热闹激烈。
一月中她将开学,届时,时间不知如何调配。
“放心,”王裕佳说:“你星期三四五上午有课是不是,通常中午才有戏份,
大明星徐和平早上不大起得来,虽赶时间,也得迁就,不过,待真忙的时候,你
非旷课不可。”
“是。”想一想,又问王裕佳,“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小王答:“我是制片。”
“不,都是额外的。”
小王忽然温言答:“我最痛恨看见美女蹲在小店里卖鞋。”
深夜收工,小康看到马志忠在公寓门口等她。
“小康,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几乎要报警。”
小康请他入内,向他说出原委。
“天,”马志忠苍白地说:“他们的魔瓜伸到这边来了,不放过任何平头整
脸的女孩子。”
小康啼笑皆非。
“你要做明星?”
小康更正他:“演员。”
“我们的关系从此告终?”
“不,仍是朋友好不好?”
马志忠嚎叫:“比绝交更坏,一打入这号类型一辈子不再超生。”
谭小康看着他微笑。
半晌,马志忠镇定下来,“输要输得漂亮,小康,我祝你前途似锦。”
“谢谢你。”
“将来,回香港拍戏的时候,请记得来探访我。”
“喂,我们还有一年同学要做。”
小客厅里忽然亮了起来,原来太阳已经升起。
小康打了一个呵欠。
马志忠点点头,“是,女明星一向作兴在白天睡觉。”
小康忍不住说:“我累是因为与你谈了通宵。”
“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马志忠看着她,“小康,你有大学生智能,缘何投身一个那样翻覆错纵的行
业?”
小康不加思索,“因为我像其它人一样,想在最短时间内获得名利。”
“倘若得不到呢?”
“不要紧,我还年轻,我还可以回来卖鞋子,或是手袋,或是汉堡包。”
马志忠颔首,“是,你不会损失什么。”
谭小康第一次诉苦:“我父亲住巧加利,母亲在多伦多,各自都有家庭,又
生了一堆孩子,我不是任何人的女儿,我必须走出自己的路来,你明白吗,志忠?”
马志忠叹口气。
“我一直帮不到你。”
“不,你已经做了很多。”
两个年轻人拥抱了一下。
她送他出门。
电话铃响了。
是王裕佳打来:“下午一时有个记者招待会,你立刻出来做头发化妆以及挑
衣服,还有……”
她知道,接完这个电话,她的人生会大不同,起码永远不用做原来的小康了。
那个蹲在小店卖鞋的谭小康?
谁会记得?模特儿
作者:亦舒
她迟到了三十分钟,当她来到的时候,我却真正的惊艳了,她百分之一百是我需要
的模特儿。
她说:“我叫咪咪,尊尼介绍我来的。第一小时两百块,以后每小时一百五十。脱
衣服不脱衣服同价。”说完很爽快的坐在我对面。
她穿一件薄薄的芝士布衬衫、长裙、凉鞋。啊,又是夏天了,我喜欢穿裙子的女人。
“我知道。”我说,“尊尼与我说过价钱,每天先付,是不是?”
“是。”仍然很爽快。
“但为什么脱衣服与不脱衣服同价?”我诧异问,“通常模特儿对于脱衣服很不高
兴。”
“为的是艺术,无所谓,”她干脆的说,“我是模特儿,不是脱衣舞娘。”
她是这么年轻,说话巴辣得很,而且,透着一种骄傲,并不以当绘画模特儿为耻。
我点点头,“现在开始吧。”我说。
我取出绘画工具。她随意的坐在高凳子上。
我命令她,“看见那束花吗?蹲在地下,捧起花束,深深的嗅花束,维持那个姿势。
对……这样就很好。”
她笑一笑,照我说的做了。
她的腰肢很细,身子微微向后仰,衬衫的领子微微滑下一个肩膀。她可真是个美丽
的女孩子。
我走过去。“身体还可以往后仰吗?这个姿势难度很高,回家当心腰酸背痛,我这
里的钱不容易赚得到,是不是?”我笑,“把花捧得高些,你的头发可以撒下来,漂亮
极了。”
她很有耐心,而且一直维持着笑容。
“摄影模特儿是比较容易做。”我说,“快。绘画模特儿比较少,恐怕都要失传了,
只有尊尼那里有人。”
我一直跟她说话,好使她不觉得那么疲倦。
她问:“你画这些画,是拿到画廊去卖吗?”
“不,画廊只卖一只帆船在海港里飘那种画。”我笑。
“那么你是为什么画人?”她好奇。
“不告诉你,”我说,“知道了你就不肯好好的给我画。”
“为什么?”她笑着追问。
“别说话,现在画你的嘴巴。”
她果然不再说话。
过了半小时,她抗议,“可以休息一下吗?”
“快好了,再支持一刻。”我说。
我匆匆的速写。
一位名作家要出一本书,书中有一连串的插图,把工作交给我,连封面在内,大概
三十张速写左右,付的“润笔”很好,故此我可以请模特儿。
尊尼是她们的经理人。我跟尊尼说:“要一张比较世故的面孔,同时要年轻与美丽
的。”
咪咪来了,刚刚是我需要的,正确的说,她是小说中女主角的翻版,年轻,但脸上
一层风尘气,偶然转头一笑,雪白的牙齿透着一丝未褪却的稚气。
我的速写画得不很快,她仰着面孔,毫无怨言。
画好了一张,我们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她闲闲的问:“画家都很穷吗?”
我微笑问:“为什么这么问?”
“人家都说‘穷画家、穷画家’。”她一点也没照顾到我的自尊心。
“不见得比一般人穷,也不见得比一般人有钱。”
“啊?”她有点诧异。
“因为我随和,”我说,“我并不想一举成名。画小说插图,我也很高兴,我不觉
得人一生下来就该画西西庭。”我又笑一笑。
“米开朗基罗并不喜欢画西西庭,”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