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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朱元朗再也按捺不住,嘲讽嗤道:“咱家少爷是何等人物,府里还少得了绣娘吗?多事!”
“掌嘴!”少年头也不回,神色自若地开口。
朱元朗二话不说,重重地在自个儿嘴上打了两下,一切仿佛再惯常不过。
纱织怔怔地瞧着这主仆三人!一时竟忘了适才的嘲讽之语。
“要我脱掉吗?”少年伸手解开衣襟上的扣子。
纱织回过神来,“不,不必!”她急急上前,并由口袋中取出针线包,利落地穿针引线起来。
少年微微一笑,“你总是随身带着针线吗?”
纱织羞涩地点点头,“我和娘靠着针线活儿糊口。”
语毕,她仰着小脸,欲言又止。
少年立即会意,在她面前蹲下身。“这样行吗?”
俊颜染上淡淡的笑意。
纱织羞涩一笑,移步上前,在他左肩上落下针线
“小心哪,别刺着咱们少爷。”朱元朗忍不住说道。
纱织头也不抬,仿佛没听见似的,一针针在肩口上穿梭。
她虽年幼,但多年来在娘亲的调教之下,技艺早已远远胜过寻常姑娘,不消片刻工夫,少年肩头上的裂口处在巧妙的针法下竟看不出修补过的痕迹。
朱元朗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她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女娃儿。
“切莫小瞧了人家!!”少年头也不回地开口。
“是、是。”朱元朗忙不迭地回道。
“将来,你一定是全临安城……不,是全江南最有名的绣娘。”少年说道。
纱织浅浅一笑,低头凑近他肩膀,咬断线头。
“谢谢你了,小姑娘。”少年站起身。
“不,是织儿该谢谢你。”她一瞬也不瞬地瞧住他。
少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纱织直望到他们三人消失在人海里,才捡起地上的木盒走向药铺。
这一年她十岁,是她头一次遇见他。当时两人并不知道上天已经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
王媒婆眉开眼笑地望着满屋子的聘礼。
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牵成江南四大家的亲事,简直像在做梦。
不过,话说回来,想她王媒婆这数十年间撮合成的佳偶何止千百对,四大家会找上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毕竟她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媒婆;由她出马的亲事,件件圆满成功,从来没有一次失误,方圆百里的人们甚至给了她一个外号——王金口。再难促成的姻缘经她一开口,莫不成为令人称羡的良缘。
一想到不久之后,荷包里又会多出四份丰厚的媒人礼,王媒婆脸上的笑不由得加深。
“伙计们,准备上路,咱们下聘去。”王媒婆起身吆喝,经过上回文定之后,今天是正式下聘。
数十名脚夫同声应道,随即挑起聘礼往外走。
不多时,王媒婆一行人来到城北杨家。
“啊,王媒婆,你来得还真早。”杨二迎了出来。
“杨老板,您有所不知,今儿个我要到四户人家去下聘礼,当然得早点出门哪,定要赶在天黑前办妥呢!”
“真是生意兴隆啊!”杨二笑道。
“托您的鸿福,能和江南四大家的练家、湘坊结成亲家,真是您前辈子积来的福分哪!”王媒婆笑眯了眼。“那么,聘礼搁哪儿好呢?”
“就摆前厅吧!”杨二回道。
王媒婆对着门外喊道:“伙计们,杨家的聘礼先搁下吧!”语毕,王媒婆回头对杨二开口:“那么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
“哪儿的话。”
送走王媒婆之后,内厅的屏风后走出一名貌美的中年妇人。
“我还真舍不得让织儿出阁。”妇人感慨地道。
“我又何尝不是呢?玉妹。”杨二走近妻子,扶她在椅子上坐下。织儿虽然不是他杨二的亲生女儿,但她自小乖巧伶俐,非但编工精美卓绝,还将他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已由当年的布铺发展为布庄。
如今在江南一带,只要提起临安城的绣坊,没有人不知道“杨家布庄”,甚至连宫里绣品的绝大多数也是出自他的布庄。
“不过,玉妹,织儿今年已经十八,早过了同龄女子出阁的年纪,这一回能找到这么一门好亲事,咱们再不舍得她出嫁,也得为她的将来着想。”
玉妹瞧着丈夫,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难得你如此疼她,难怪你们父女俩的感情这么好。”当年改嫁之初,她原十分担心织儿不接纳杨二,但这孩子善体人意,从来不曾对杨二恶言相向过,尤其在弟弟出生之后,更宠这个娃儿宠上了天,一家子倒也和乐得很。
杨二摇摇头,“如今我只担心一件事。”
“怕颖儿无法接受织儿出阁,是吗?”玉妹轻易便猜出丈夫的心思。
“嗯,颖儿这孩子成天黏着织儿,我真怕到时他会哭闹不休。”杨二一脸苦恼。
“织儿终究是要嫁的,我想时日一久,颖儿一定会明白。”
“也只能这么想了。”
“娘、娘。”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匆匆奔进了内厅。“外头搁了好多好多红色的大箱子,里头装了些什么,可以打开来瞧瞧吗?”
玉妹微微一笑,由怀里掏出手绢抹着儿子脸上的汗水,“那些是你姐姐的聘礼。”她说着,眸光落在甫入内厅的杨纱织身上。
“聘礼?姐姐,你要嫁人了?”杨颖儿回头,目光直凝住杨纱织。
半晌,杨纱织点点头。“怎么,小鬼头,我不能嫁吗?”她虽然笑着,但心底却没有任何一丝感觉,甚至连一丝待嫁女儿心的期待、喜悦都没有。
一想到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亲,她就感到不安,她喜欢如今的生活,不希望有所改变。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与其嫁一个陌生的男人,倒不如不嫁!
杨颖儿立即扑向杨纱织。“我不要你嫁!”他喊着,一双小小的胳膊牢牢地抱住她的腰。
“傻子,姐姐是女人,怎能不嫁呢?”玉妹开口。
“姐姐嫁人以后就不能天天陪着我了。”他语带哭音。
“她可以常常回来看你呀!”
杨颖儿睁着一双含泪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杨纱织。
“娘说的是真的吗?”
杨纱织心一酸,捧着弟弟的小脸。“我一定会时时回来看你的,小鬼头。”
杨氏夫妇互望一眼,而后杨二开口道:“颖儿,和爹一块到布庄去吧!”
“我不要,我要陪姐姐。”
“颖儿乖,回头我就到布庄找你,听爹的话,嗯?”
“那你快点来喔!”
“小鬼头。”她捏了捏弟弟的小鼻子,目送两人离开。
“织儿。”玉妹开口。
“娘想同我说些什么呢?”她一向聪颖,当然明白爹娘支开颖儿的目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门亲事?”打从三天前他们夫妇答应练府的亲事之后,她就感觉到女儿神态有异。
尽管织儿未有违逆之语,但一向不爱多话的她却变得更沉默,教她不由得暗暗担心。
“织儿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舍不得爹娘和颖儿。”她半垂下眼。
她并非完全不知自己将嫁到什么地方,只是侯门深如海,她不过是寻常百姓,真的可以过那种豪门巨富的日子吗?究竟人家看中的是她卓绝的绣艺,还是她这个人呢?
“咱们也舍不得你啊!不过,这是一桩好亲事,娘希望你能过好日子。”她拉起女儿略显粗糙的一双手,紧紧地握着。她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母女俩为了生计日夜赶工,手指都被绣针扎满伤口仍还不能歇息,直到完工。每每想起往昔,她仍不免为女儿心疼。
杨纱织抬起眼,伸手抹去娘亲眼角的泪水,一颗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娘放心,织儿一定会得到幸福的。”沙哑的嗓音里首度透出离情。
“我知道,因为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帮你的!”
这一刻,母女两人凝视着彼此,血浓于水的感情不言而喻。
新房里燃着两枝高高的红烛,昏黄的柔和烛光让新房里泛着一片洋洋喜气。
杨纱织坐在床沿,心情不受控制地起伏着。
这时,“咿呀”一声,新房的门被打开,紧跟着又关上。
杨纱织的心几乎要由胸口跳出来。
等了半晌,却没有听见脚步声。
正迷惑间,她开始听见朝她而来的脚步声,一颗纷乱的心又陷入不安之中。
感觉上,他似乎在她身前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揭开她覆于凤冠上的红巾。
她缓缓地抬起眼,对上一张俊逸非凡的男人面孔。
然而,这一看却让她几乎脱口惊呼——
是他!
八年前救过她一命的文少爷!
尽管多年过去,杨纱织却未曾忘记过他。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呢?
瞧着他一身红色锦袍,她的心猛然一震。
莫非他就是新郎倌?
但她嫁的是名满江南的练府,并不是文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