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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什么,翻身起来又拿着信看了一遍。绵娥的信里说得清清楚楚,她要回去陪伴月君最后一程--没有自己的心,即便是师尊出手,也治不好月君的心疾。
算算时间,月君的身体最多再捱两个月!
一霎那,焦急取代了心痛。可是绵娥走了,他根本找不到秋水神宫的进口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就见不到月君也就救不了人。
胸中波涛汹涌,天一捏着信笺,只觉得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十章
江湖盛传,新任武林盟主陶砚已经找到了秋水神宫的入口,并且和一向自恃甚高的南方龙骐堡达成协定,不日内就要攻打魔宫。
中原武林,天云山庄的萧寒岭身染重病,已经宣告退隐。剩下的各门各派,又以少林、武当、丐帮和因为盟主出身而地位猛升的霸刀门为首,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讨伐准备。
而在南方龙骐堡里,一个小小的军医,正在药房的屋角埋头干活。
突然,离他不远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板轰隆倒在地上,军医两眼一翻,心想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吧。
「快给我救活他,要是死了,我拿你们陪葬!」
霸道的声音响彻房间,来者正是龙骐堡第一猛将,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粗衣麻布的书生,满头满脸的鲜血。
军医无奈,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曲堂主,这里只有我一个,你先把人放下吧,我来看看他的伤势。」
说是第一猛将,其实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青年,此刻着急上火,秀气的五官也带上了几分狰狞,倒真有几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曲堂主搓着手在一旁来回踱步,也没有了先前的霸道模样。
军医一面检查伤口,一面皱起了眉头,「下次要是再撞重些,就不用送我这儿了。」
曲堂主扑了过来,拉住书生的手,不安催促道:「那你倒是给他治啊!」
「我要给他清洗,你先出去,旁边有人我定不下心来。」军医赶走了焦急万分的曲堂主,回过身来看看床上昏迷过去的男子。
这额上的伤口显然是男子自己撞的,撞得够狠,显然是不想活了。听说这书生早些年还是曲堂主的私塾先生,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闹成了现在这副德性。
军医清理完伤口,放了门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曲堂主进门,看他抱着床上书生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也不相信外间传言曲堂主想要这书生的命。
军医干咳了一声,拿了药箱,「书生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已经到了巡营的时辰,你在这里替我守着他一会。」
大概知道军医是得罪不起的,或许也是没有先前那么急了,曲堂主回过头来,满脸感激地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回到了那书生的脸上。
继续打搅人家小俩口,大概会挨雷劈吧?军医拎着药箱,这么想着走了出来,一面体贴地替屋里两人把门给带上了。
军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曲堂主的随从小猴子躲在走廊下,一个劲朝着自己招手。他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有话快说,士兵们还等着我去给他们换药呢。」
小猴子看看周围,轻声问道:「大夫,我们堂主的先生他没事吧?」
军医没好气地答:「流了那么多血,能叫没事么?这又是怎么弄的,我说过那书生的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现在流了这么多血,不是给他催命么?」
小猴子急了,「这次真不怪我们堂主,是他自己撞的。我们堂主不是想报仇么,把人家的老婆孩子绑了来锁在后院里,结果今天不知怎么着被那先生给发现了,两人吵起来又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嗨!这先生性子可真烈,一头就给撞在门柱上了……」
「行了行了,你都绕得我头晕了。」军医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我不管你『这先生』、『那先生』的,反正你找机会跟你们堂主说一声,书生今天是真动了死念,不想后
悔就对人家好点。」
军医说完,扔下一脸震惊的小猴子,背着药箱去巡查了。
到了晚上,曲堂主亲自过来把那书生接走,被霸占了一天的药房才算还给了军医。
点一盏油灯,军医从衣柜里拿出一卷画纸,慢慢在灯下展开。画上繁花簇拥的那人,淡淡笑容却像一把刀子狠狠割戮着他的心头。
不错,这位半个月前隐姓埋名混进龙骐堡的军医,就是钻山打洞要混在攻打秋水神宫大军里找回谷里去的天一。
刚刚从绵娥的信里得知真相时,天一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月君的身边,可是数百年来都是秘密的秋水神宫,哪是凭藉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轻易找到的?
恰好正道传出消息,陶砚找到了秋水神宫的入口得而顺利继位。天一决定赌一把,正道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龙骐堡却是个卖身投靠的好地方。
所以他凭藉过人的医术,先是揭了龙骐堡主的求医榜文,然后又成了唯一可以待在龙骐堡内部的军医。这个半个月的时间,他打探到,正道定下秘密攻打秋水神宫的时间,就
在九月初九。
只要不出意外,再等半个月,他就可以见到月君。
天一将画卷起来,细心收好在衣柜里,他的目光在柜角的锦缎包袱上扫过,暗暗咬牙下定了决心:
这次见到月君,他一定要紧紧抱住他!
不管那人的嘴里吐出什么样歹毒的挖苦,也绝不再放开他,到死都不放开!
* * * * * *
八月二十七,龙骐堡主果然调兵遣将。天一凭藉事先跟曲堂主作下的约定,随军在了攻打秋水神宫的队伍里。
九月初六,龙骐堡的军士到达杭州,与正道武林人士组成的队伍会合。
九月初九,由陶砚带路,各派江湖人士和龙骐堡四千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起攻入了秋水神宫,数百年来都是传说的魔宫,一朝覆灭。
天一就在先锋队伍里,等他从船上下来,秋水神宫的上空已经腾起了浓烟。
陶砚早先下了命令,只要是秋水神宫的人,格杀勿论。
这一次正道的攻打来得突然,谷中的宫众显然毫无准备。谷内顿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天一越往里走,心中越是害怕。
他怕月君得到消息,来不及逃走,被困谷中。
他又怕月君心疾发作,早已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如果遇到这群自诩为武林正道的刽子手,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欺凌。
可他最怕月君从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被人俘虏的屈辱,若是他赌了一口气,在正道进入月阁之前自行了断,这一步之差就叫他们天人永隔,自己岂不是后悔一世?
药师心急如焚,他趁大家不注意,拐入了假山后的一条岔道,向着月阁狂奔而去。
好在众人先注意到的都是东面金碧辉煌的主殿,并没有一开始就杀到稍偏的月阁来。等到天一冲进月阁,只见四处烟雾弥漫,谷内的熊熊大火,竟然是从月阁的东面烧起来的
。
他料得不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月君知道正道攻入,果然做了放弃一切的选择。
「寒魄,你在哪里?我是天一,我回来找你了!」
天一发疯一般找了几间房,一脚踢开月阁主楼的大门,空无一人的大厅上只有黑纱飘起又落下,竟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庭院里的烟雾越来越浓重,天一呛得咳嗽起来,却不肯放弃。
「寒魄、萧寒魄!你给我出来!」
他一遍又一遍大吼着。
始终没有人回应。
药师站在院子当中,看着那鲜艳的火舌已经舔上了主楼的一角,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颗心也好像被那火烤着,疼得缩成一团。
为什么不回答,谷里刀光剑影,他那样的身体,能撑着逃到哪里去?
难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么,为什么两人总是这么错过?他爱月君的时候,月君的冷漠让他以为自己毫无机会;等到自己心灰意冷了,月君却让他知道,他早巳爱他至深……
「萧寒魄,你这个混蛋!」天一亲眼看着眼前高楼琉璃碧瓦上腾起的鲜红火焰,劈啪作响间,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月君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再也见不到了吧?
当他说此生不再相见,就注定是这样一个结尾。
「好、好,算你狠,连死都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药师双手攒紧,一步步从草坪上退开来,脸上的表情似在大笑,又似悲恸到了极处。滚烫的热浪朝他扑来,天一全身脱力
地滑坐在了地上,脑子里逐渐一片空白。
外面忽然嘈杂起来,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几个小喽啰拿着兵器从院门外冲了进来。
没人注意到院子角落里的天一,他们迳自冲到了其他没有烧起来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各自抱着些金银玉器跑了出来。
「哇,都说秋水神宫里面的宝贝多,你们看看,这一只白玉瓶,少说也值上万两银子啊!」「你那个算什么,你看我从墙上撬下来这块大祖母绿,够我吃喝一辈子了!」「哈
哈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