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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世之初
第一章 小市民纠纷
夏日的夕阳刚刚隐藏在天边的几多绛红色云霞之中。时间正式进入傍晚时分，街道两旁的灯光照着尘土飞扬的空气，昏昏黄黄的。几乎有半个月没有一滴雨水降落，使得这个城市仿佛沙漠边陲小镇一般，到处布满了尘埃。街道两旁的灯光虽然混浊无力，不过远远望去倒也整整齐齐，多少显示出一份气势。被暴晒了一天的人行道上，这个时候已三三两两的簇上了形形色色的小摊贩，冰棍、汽水、鞋垫、杂志、地图等等，卖啥玩意儿的都有，看上去一番热热闹闹的景象。人行道是用地板砖砌成的，大部分都已松动，地势也不是十分的平坦，走上去深一脚浅一脚，有的地方的地板砖已不见踪影，打眼望去，千疮百孔。
“小林子”
林晓飞刚要跨过地上的一个大坑洼，只听的身后一个声音，回头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喊自己的人还没有搜索到，前面那个小摊贩稀利索落地挂满小饰物的架子被自己不留神撞了一下，几个小铃铛带着清脆刺儿的响声掉在了地上。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呀，怎么不长眼睛？”摊主是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妇女，低低的个头，黝黑发光的脸。由于天热，两片薄薄的嘴唇有点干裂发白，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这么宽的路，你还往这里撞，这东西掉下去摔坏了你可要赔的。”
林晓飞听她说话霸道，也不示弱：“这么宽的路？这么宽的路也是给人走的呀，你看你们都把它占的还剩多少了，好好的路都给你们破坏了，也没有人规定你们在这里摆摊呀。”不过说是说，他还是低下头把落在地上的两个小铃铛捡起来，“算了算了，你看看摔坏了没有呀，坏了我就给你赔，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完，把小铃铛递给那个女人。
“你看看，新崭崭的东西都变成这样了，着我怎么卖呀。”那女人也没有细看，冲口嚷嚷起来。
林晓飞瞅了瞅那个女人的神色，那是一张司空见惯的面庞，嘴巴子利索的唾沫星子乱飞，眼神里是一种不容分说的粗蛮。这是一张让林晓飞最深恶痛绝的肖像，是他最不屑一顾的小市井形象。他决定息事宁人，早点收场，不想在这里纠缠。
“坏了就坏了，你说多少钱吧，赔给你”
“一个三块钱，两个六块。”那个女人一边往脚底下打量着，见没有第三个，就冲林晓飞说到。
林晓飞从口袋里摸出六张一块钱的人民币，扔到那个女人的摊子上：“给你，看清楚，别耍赖。”说完，看着那个神色缓和下来，笑逐颜开的女人。
“行了，够着呢。哦，你把那两个拿走吧。”那女人说完，把两个小铃铛用一块布擦了擦，再拿出一个崭新的小塑料袋装起来，递给林晓飞。
林晓飞没有打算要那两个玩意儿，正要发话，刚才喊他的声音来到了跟前。
“小林子，你真有闲情逸致呀，还买这玩意儿。不过看着也挺好看的，买了回去挂在寝室里。”
是同事陈海宁。
“这个猪头”林小飞心理骂了句，有点哭笑不得。见陈海宁这么说，就顺势接过那个女人递过来的东西，塞给陈海宁：
“嗯，你喜欢就给你。”
旁边看热闹的小摊贩们日复一日的生活在百无聊赖之中，都神情专注的看着这一幕，见事态发展这么怪异，都嘻嘻哈哈诡笑起来，仿佛已有多少天多少年没有看过演戏了一样，脸上紧绷绷的肌肉这个时候也借着机会放松放松。旁边几个行人也都好奇的往这里观望，又引来了其他几个小摊贩同样的嘟囔声：
“咳，你这个人走路看着点呀，别踩着我的东西。”
“咳呀，别在这里挤呀，这是你们家呀。”
……
林晓飞快速的走过这个摊贩地带，旁边陈海宁跟了上来。
“不会吧，小林子，你这么大方，刚买的东西都送给我了。是不是不要钱呀，那是不是你的亲戚，白送给你了两个呀？”
林晓飞真想抢白他两句，不过觉得为这芝麻小事儿纠缠很无聊，就没有理会他：“你怎么也到这里来瞎逛，不在家里享受你们家的空调，大热天的，你妈能批准你出来？”
“我妈本来不准我出来着，不过我可是有特殊任务的。我表妹在这里上大学，今年刚刚一年级，平时不太爱说话，也没有认识几个朋友。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我爸出差了，我妈这两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把这个光荣使命交给了我，要我陪她出去买一盒蛋糕，再约上她的一个同学，找个ktv去唱唱歌，高兴高兴。这不我刚从那个蛋糕店里出来，就远远看见你。”
林晓飞听他一说，这才注意到陈海宁手上还拎着东西，那是一盒包装还算别致的蛋糕。
“对了，你要去哪里？如果没事儿的话，一块儿去给我表妹过生日吧？”
“我又不认识你表妹，那多不好。有陌生人在场，你表妹会放不开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就是吃个蛋糕，再去唱唱歌什么的。对了，你唱歌唱得那么好，咱们厂你可是大歌星呢。”陈海宁说着，就硬拽着林晓飞的胳膊，手里还挂着刚才林晓飞给他的两个小铃铛。
“我有点事儿，你赶快去吧。”林晓飞觉得去出席这样一个聚会似乎不妥，打算找个借口推辞。
“咳呀，你能有什么事儿呀。平时也没见你有女朋友或者去走过亲戚访过朋友。别骗人了，走吧。就是有事儿，改天再去吧。再说了，你唱歌那么好，我也算是为我表妹请了一位大歌星助兴。我表妹肯定很高兴的。”说着，摇了摇林晓飞的胳膊，弄得两只小铃铛散发出响亮的声音。
林晓飞听着那铃铛刺耳的响声，看了看陈海宁渴望的眼神，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便答应了他，去出席他表妹的生日“宴会”。
第二章 困惑的萌芽
其实，林晓飞的确是没有什么事儿。
最近在单位里闷得慌，白天上班，晚上回到集体宿舍里，看看电视，聊聊天，再无其他事儿可干。参加工作三四年了，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一成不变的教条式的生活已越来越让他感到愁闷而乏味。
三年前，林晓飞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这家高科技国营企业——西北晨晖机械材料研究所。
这是一个整饬有序的，有着大企业风范的单位。园林化的企业风貌，给稍显内向的林晓飞一种如入仙境的感觉。各种各样的喊不出名字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的生长在楼房和道路旁边的空地上。空气清新的跟鼻子上挂着氧气罐一样，其中还多了几缕花香，几声鸟语。到了下雨天，一层薄雾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低低的悬浮在比头顶略高一点的水平面上，那个时候，如果就你一个人，你会觉得你眼前的一切就是整个世界。
生活梦幻般萦绕在林晓飞离开大学的第一个年头里，他完全沉浸在无求无欲的时空中。工作轻松自如，没有一点磕绊，与同事之间也别无纷争，大家似乎都同样的沉浸在初来仙境的欢悦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光明的，日月星辰带给大家的光芒仿佛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就连那暴风骤雨对大家来说，也都是自然界跟大家做的游戏，大家都觉得很是好玩。
最让林晓飞感到惬意的，是他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居然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环境中也同时得到了进一步的挖掘和培养。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国营企业是国家的重要经济支柱，国家保证分布在全国各个省市的几千家工矿企业旱涝保收，意在维系国家工业发展的整体格局和人力资源的稳定性，保证国家在一定阶段内拥有相当数量的工业储备。这些国营企业都很注重政治文化环境的建设，甚至采取很多措施来加强企事业单位的文化培养，他们举办的各类文艺活动成了企业职工生活的上好调味品。长时间的工作，会使企业的职工的脑子处于紧张状态而降低工作效率，工作之中的岗位职务纷争还会使得那些追求上进的职工处于或多或少的精神疲惫之中。因此，适时的搞一些文艺活动，让企业的文艺职工队伍散发出他们的光和热，对企业内部矛盾的平息又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林晓飞从小就对艺术情有独钟，而音乐更是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心灵中的一块圣洁的殿堂。眼下这个风景秀美的花园式的企业恰恰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表演的舞台，使得林晓飞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厂工会的棕色木质地板舞台他没有少登过，工会的卡拉OK歌厅他也是常客。他的歌声平稳，婉转，音准和音高在单位里可算是出类拔萃。单位里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听他唱歌。广播里某歌星最新专辑的主打歌，都是他在文艺晚会的舞台上唱了以后，单位里的人�